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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你没希望了,”大蒂姆说,“不过,你我合作,一定赚钱。”


第二天,桃源酒店的大舞厅里举行了给“偷牛贼”大蒂姆的宴会。许多特殊活动,比如元旦前夜的宴会、圣诞的自助餐会、大赌客的婚礼、特殊奖项和礼物的颁发典礼、超级碗的宴会、世界大赛,甚至一些政治会议,都把地点设在这个大舞厅里。


房间高大宽阔,四处飘浮着气球。两张巨大的自助餐台将房间一分为二。餐台布置成了两座巨大的冰山,冰里镶嵌着水果,五颜六色,风情各异。切开的哈密瓜露出金黄的瓜瓤,紫色的葡萄饱满鼓胀,汁液就要四溢而出;还有菠萝、猕猴桃、金橘、油桃、荔枝,以及大片大片的西瓜。十二种不同的冰淇淋装在小桶里埋进雪堆,像潜水艇一样探出头来。此外,热菜在餐台上排成一列:一整块没切开的牛肉、一只巨大的火鸡,还有一条白嫩肥美的火腿。若干盘各式各样的意大利面,浇了绿色的蒜酱和红色的番茄酱。红色的汤盏大得像垃圾桶一样,装饰着银色的把手,里边炖的号称“野猪肉”,其实是猪肉和牛肉混在一起烹制而成的。各种不同的面点和甜点:奶油泡芙、奶油甜甜圈、装饰着桃源酒店标识图案的多种小点心。最漂亮的酒店服务员给来宾端来咖啡和酒水。


没等第一批客人到达,“偷牛贼”大蒂姆就已经开始风卷残云了。


劳斯莱斯就停放在房间的正中心,四面围上了隔离绳。流光溢彩、洁白无瑕、奢华尊贵,凝集了真正的优雅与天才的设计,与拉斯维加斯的虚荣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为便于这辆车的进出,房间的面墙已经换成了帘幕。此外,一边的角落里还停放着一辆紫色的凯迪拉克,这是来宾抽奖的奖品。来宾的数量是有限的,只有大赌客和各大酒店的赌场经理才会接到邀请。这是格罗内韦尔特的绝妙主意之一,这样的宴会让酒店的赌场赚个盆盈钵满。


大蒂姆是如此的光芒四射,宴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两个招待小姐的服侍下,他几乎一个人就把所有的自助餐扫荡一空。他端来装得满满的三个大盘子,当众表演自己的饕餮功夫,差点都省得丹特动手了。


克罗斯代表酒店做了开场演讲,然后大蒂姆发表了致谢感言。


“我要谢谢桃源酒店,能给我这样精美的礼物,”他说,“我一分不花,就得到了这辆价值二十万的车。这是我十年来一直为桃源酒店捧场的奖赏,这十年里,他们把我当成王子一样招待,当然,也掏空了我的钱包。我估计了一下,如果给我五十辆劳斯莱斯的话,我差不多才算是不赚不赔。不过管他呢,反正我一次只能开一辆车而已。”


他的话语淹没在掌声和欢呼声中。克罗斯的脸抽动了一下。这种冠冕堂皇的场合一向让他觉得万分困窘,因为酒店的虚情假意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暴露无遗。


大蒂姆张开双臂揽住了两边的招待小姐,又亲昵地捏了捏她们的胸。他仿佛一个老练的喜剧演员一样,等着掌声平息下去。


“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感激不尽。”他说,“这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之一。跟我当年离婚一样快乐。还有一件小事,谁能帮我把开车回洛杉矶的油钱掏了?桃源酒店又把我赢个一干二净了。”


大蒂姆是知道见好就收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走上平台,钻进汽车。金色的大幕拉开,大蒂姆开车离开了。


凯迪拉克被一位大赌客赢走之后,宴会就很快结束了。整个庆典持续了四个小时,大家都急着回到赌桌上。


格罗内韦尔特的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了。那一夜的宴会让赌场的收入比平均数高了一倍。不知道多少对男女搞在了一起,精液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门厅。美艳的应召女郎们应邀来到大蒂姆的宴会,纷纷依偎到大赌客们的怀里,用他们给的黑色筹码去赌钱。


格罗内韦尔特时常对克罗斯说,男女赌客做爱的习惯是不同的。这一点非常重要,作为赌场老板,必须了解。


首先,格罗内韦尔特高度评价了“屄的重要性”,这是他自己编的词。屄能战胜任何事情。甚至可以让一个嗜赌如命的人改过自新。酒店的住客里曾经有过各种世界级的大人物:获得了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亿万富翁、宗教信仰复兴运动的先驱者,还有文坛巨匠。曾经有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也许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在酒店住了六天,跟一大群舞女颠鸾倒凤。虽然他没怎么赌,但他的莅临就是赌场的荣耀。格罗内韦尔特亲自给每个姑娘都送去了一份礼物,这位诺贝尔奖得主都没想到要这样做。姑娘们反馈说,这个人的床上功夫世界第一,激情、生猛,技艺娴熟,不耍花样,她们几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鸡巴。最妙的是,他魅力无穷,从来不拿一本正经的话题烦她们。他跟这些姑娘一样,爱闲聊、爱八卦。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消息让格罗内韦尔特振奋不已。这种聪明人竟然也懂得取悦异性。不像大作家厄内斯特·维尔,人到中年了还像个孩子,只是硬着一根鸡巴,连调情都不会。还有维文参议员,说不定能当未来的美国总统,却把性爱看得跟打高尔夫球一样。更不用说耶鲁大学里学院的院长、芝加哥教区的红衣主教、美国民权委员会的领袖,还有共和党里那些乖戾的显贵们了。这些人见到了屄,马上变成了三岁小孩儿。只有同性恋和瘾君子不会拜倒在屄下,不过反正这些人也不会是什么赌客,无所谓了。


克罗内维尔特注意到,男赌客们一般都是先招妓,然后才去赌钱;而女人呢,则更喜欢先赌钱,后做爱。酒店必须满足每一个人的性需求,可是酒店里又没有男妓,只有吃软饭的小白脸,所以酒店就用起了酒吧招待、低级荷官来满足女人的需要。男女的这种差别就是他们反馈上来的。由此,格罗内韦尔特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的性爱是踏上战场之前的热身;而女人的性爱则是失败后的慰藉,或是胜利后的奖赏。


的确如此。大蒂姆在宴会开始一小时前叫了一个妓女,又在第二天凌晨输了一大笔钱之后,带着那两个女招待上了床。两个姑娘很不情愿,她们不是女同性恋。但大蒂姆用他特有的手段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掏出一万美元的黑色筹码,扬言说如果她们陪他过夜,筹码就归她们;他还含糊其词地承诺,他要是玩得爽快,她们能得到更多的钱。他满心欢喜地看那两个姑娘盯着一大堆筹码左思右想。但有趣的是,两个姑娘用美食和美酒把他灌得不省人事,一番温存还没来得及结束,他就已经呼呼大睡了。他躺在两个姑娘中间,臃肿的身躯把两个人全都挤到了床边。两个姑娘只能艰难地攀住他,最后到底还是跌在地上睡着了。


那天的深夜,克罗斯接到了克劳迪娅打来的电话。“安提娜不见了,”她说,“全公司都急疯了,我也担心死了。不过自从我认识她开始,我就发现她每个月都要失踪至少一个礼拜。但是我觉得你也应该了解一下这个情况。你最好做点儿什么,别让她真远走高飞了。”


“没关系的。”克罗斯说。他已经派了人手盯着斯堪尼特,不过没告诉她。


不过这通电话让他满脑子都是安提娜。那张仿佛有魔力的脸庞,似乎诉说着她的每一种情绪;那修长、美丽的双腿,还有那双慧黠的眼睛,和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他抓起电话,找到了一个叫蒂芙尼的舞女。他跟这个姑娘有过几次约会。


蒂芙尼是桃源酒店歌舞表演团的领队,负责维持纪律。歌舞团的姑娘们时常吵架拌嘴,或者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得负责调停,所以能领到一份额外的补贴。她是个身材标致的美女;但她没通过电影试镜,因为在胶片上,她看起来块头太大。在舞台上,她的美可以倾倒众生,到了电影里,却显得魁梧健壮。


她来了,但是克罗斯做爱的简单粗暴却让她诧异不已。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撕开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体上印满了吻。他进入得快,很快高潮。这跟他平时判若两人。姑娘怅然若失地说:“看来这次是真爱。”


“没错。”克罗斯说着,又跟她做了一次。


“可惜不是我,你这个负心汉。”蒂芙尼说,“是哪个姑娘这么走运?”


克罗斯很不快,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可面对身旁的肉体,他又无法自持。她丰满的双乳、如滑香舌,还有双腿之间天鹅绒一般的肌肤,这一切都在散发着无可抵挡的热量。几个钟头之后,激情退去,他又情不自禁想起安提娜。


蒂芙尼抓起电话,给两个人都要了客房服务。“你要是真把那可怜的姑娘追到手了,我会同情她的。”蒂芙尼说。


她走之后,克罗斯觉得轻松多了。虽然沉沦于爱情之中是一种软弱,但肉欲上的满足却给了他信心。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他最后巡视了一遍赌场。


他在咖啡厅看到了丹特,还有三个漂亮热情的女人。其中一个是歌手洛蕾塔·兰,他曾经帮她毁约,但他没认出来。丹特朝他挥手要他过去,但他摇摇头拒绝了。上楼回到阁楼套房里,他服了两片安眠药才上床睡觉,却依然梦见了安提娜。


和丹特坐在一起的三个女人都是好莱坞名媛,她们都是一线红星的妻子,自己也在影坛小有名气。她们都出席了大蒂姆的宴会。并没有收到请柬,而是靠着魅力敲开了宴会厅的门。


年龄最大的是茱莉亚·德莱丽。她的丈夫是电影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当红影星之一。她有两个孩子。他们一家经常出现在杂志上,从来都是美满婚姻的最佳典范。


第二位是琼·瓦尔德。虽然年届五十,她仍然十分有吸引力。如今她扮演第二女主角,银幕形象通常包括睿智的女性,因为孩子的不幸而痛苦万分的母亲,在第一段婚姻中惨遭抛弃、却在第二段婚姻里迎来幸福的女人,或者是女权主义的激进斗士。她的丈夫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无论她的信用卡开销多大,为她付账从无怨言。而他的唯一要求是,在他组织的众多社交宴会上,她要当好女主人。她没有孩子。


第三位明星是洛蕾塔。如今她已经成为各种滑稽喜剧的不二人选。她嫁得也很好,丈夫也是位卖座明星,专拍无脑动作片,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各个国家出外景。


因为拍摄同一部电影、一起到罗迪欧道购物、一起在比弗利山庄的波罗餐厅用餐,三个人成了朋友,时常交流自己的丈夫,她们对签账卡毫无怨言。这就好像提起铲子就能挖出金矿,她们的丈夫也从来没对账单提出过任何的质疑。


茱莉亚抱怨她丈夫在孩子身上花的时间太少了。琼的丈夫是个好星探,他总是抱怨她不生孩子。洛蕾塔则抱怨自己的丈夫应该寻求一些严肃电影的角色。不过有一天,洛蕾塔说了一段话,口气还是一贯的活泼开朗:“我们都别自欺欺人了。我们过得快活,婚姻也门当户对,都嫁给了大人物。其实我们真正痛恨的是男人们把我们打发到罗迪欧道去,于是搞别的女人时他们就没有什么负罪感了。”三人大笑。这话再真实不过了。


茱莉亚说:“我爱我丈夫,但是他在塔希提拍片子都一个月了。我清楚得很,他可不会坐在沙滩上靠自慰度日。可是我又不愿意到塔希提待一个月。所以,他要么是在干女主角,要么就是搞上当地的小演员了。”


“就算你在那儿,他也得这么干。”洛蕾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