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次,禅宗在修行方法上以“顿悟”著称于中国佛教史。被禅宗奉为经典的《坛经》,就其根本思想而言,则在“即心即佛”、“顿悟见性”。在《坛经》中,慧能屡屡言及“于自心中顿现真如本性”,要人们从当下之每一念心顿悟“无生法忍”。后期禅宗在“顿悟”上走得更远,甚至认为,“唯有顿悟一门,即得解脱”(《顿悟入道要门论》),把“顿悟”视为成佛得解脱的唯一法门。陆九渊在这个问题上也深受禅宗的影响。例如他虽然认为心必须一番一番“剥落”,但更主张“悟则可以立改”,指出“铢铢而称,至石必缪;寸寸而度,至丈必差”;而“石称丈量”,则“径而寡失”(《与詹子南》之一,见《象山全集》,卷十),“一是即皆是,一明即皆明”(《语录》,见《象山全集》,卷三十五)。这些说法显然视直观顿悟比层层“剥落”更能“发明本心”。这与禅宗把“顿悟”看成比渐修更为根本的方法,其思想是一样的。
最后,禅宗之后期,祖师禅一变而为分灯禅。分灯禅倡“平常心是道”,在教学传道及修行方法上盛行“棒喝”、“机锋”。陆九渊在讲学活动中也经常采用这种方法,如以“断扇讼”使杨简悟“本心”,以“起立”启发詹阜民体会“本心”等等。张南轩曾评陆子之学“多类扬眉瞬目之机”(《答朱元晦》之十三,见《南轩文集》,卷二十四)。
对于陆学与禅学的关系,朱熹及后儒多有评述,他们称象山之学“大抵用禅家宗旨,而外面却又假托圣人之言,牵就释意”(《与刘子澄》,见《朱文公文集》,卷三十五),“象山阳儒阴释”(《学蔀通辨》自序)。这些评述基本上是符合陆九渊之思想实际的,因为,陆学虽然以继承孟子之学为标榜,以光复儒学道统为己任,但其思维方法与思想内容,确实大量采自佛家特别是禅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