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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恶魔


我冷汗直冒。平塚平时就喜欢对我的事情夸大其词,这次不知道他又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


“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平塚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可以说已经是你的忠实信徒了,他还说要拜你为师。而且你还帮他牵线搭桥,介绍他认识了那么可爱的女朋友,这下他要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了。对了,他女朋友就是我以前在大学旁边的餐厅里见过的那个小美女吧?真没想到,她竟然对平塚一见钟情,我真是小看他了。哼,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到底哪里好?我们警署的男同事,自署长到普通刑警,上上下下都感到愤愤不平。什么?平塚那小子要和漂亮的女研究生结婚了?他何德何能啊?!听说他们打算把平塚装到麻袋里揍一顿。哈哈哈哈,我才不会拦着他们呢。揍他,狠狠揍,不要留情!”


我忍不住被七濑逗笑了,尽管从她讲闲话开始我有一多半时间都心不在焉。我一直惦记着之前筱塚提出的疑问,今天必须问问七濑。


“对了,七濑小姐,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我就是随便问问,小岩井老师的遗书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完全没有。”七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笔迹很有特点,认识他的人一致认定遗书绝对是他亲笔所写。内容主要是讲十一年前外孙上吊自杀是他害的,现在追悔莫及。个别段落读起来会让人感觉写遗书的人似乎陷入某种强迫逻辑里,钻牛角尖,但总体上没有可疑的地方。”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占用你这么长时间,太谢谢你了。”


挂断电话后我愣了一会儿。平常在店里穿着围裙的花江和戴大框眼镜、梳马尾辫,从校园走过的花江,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走马灯似的交替出现。


如果她真的向小岩井老师透露了我去监视的事,不管她说得多么隐晦,都算是名副其实的“自杀协助”了。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会被追究刑事或民事责任,但是在道德层面上她绝对难辞其咎。花江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真的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吗?她真的会为了发泄对丈夫的不满而罔顾他人性命吗?


我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兴趣,但基本可以肯定筱塚对妻子远远不如妻子对他那么上心。而且筱塚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认为妻子的奉献都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无须感激。至少我没看出他对妻子心怀感激之情。而每次看到花江,我都觉得她好可怜,怎样做都换不来丈夫的一丝回应,一次次努力,一次次碰壁,还要屡败屡战。


对花江来说,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挨吧。偶尔看到她脸上露出空洞的微笑,我都会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已经对人生感到绝望。然而,她又没办法离开筱塚。就像七濑所说,对于某些女性而言,她们会从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中体会到一种矛盾的快乐,像吸食毒品一样欲罢不能,不是说戒就能戒掉的。


陷入这种生活困境的妻子,设计一些小伎俩,在确保不暴露的情况下报复一下丈夫,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协助丈夫的恩师自杀,让丈夫的努力全盘落空,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花江真的能狠下心做出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吗?


应该不会吧?可是他们夫妻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龃龉不是假的,每次我去店里都能切身感觉到。所以,我越想越觉得,花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不负责任地想想,说不定花江根本没有那么深重的罪恶感,可能她认为这种程度的恶意与自己平时承受的痛苦比起来不算什么。反正那个小岩井想死,那就干脆帮他了却心愿好了。她也许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吧?


不对,等等,筱塚会不会对妻子间接妨碍我二十一日监视的事情隐约有所觉察呢?对啊,说不定他猜到了。


如果这样想的话,有一件事就说得通了,那就是筱塚为什么对胡麻本那么不客气。筱塚当时表现得就像是从心里认定胡麻本与小岩井老师之死有关似的。


筱塚这样做,说不定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花江,因为他也意识到小岩井老师坠楼之死的种种谜团可能都是花江的所作所为导致的。正如七濑所说,筱塚拜托我监视小岩井老师的时候花江也在场,谁都有可能想到花江有嫌疑。筱塚认为如果我或其他人深挖这件事,就会很麻烦,所以故意把胡麻本当作嫌疑人盘问,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那目的在于包庇花江,蒙混过关吗?


对啊,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正当我为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而开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我猛地回过神来,大概是我在电话亭里发呆的时间太长,外面排队的人等不及了。我嘴里嘟囔着“不好意思”,急匆匆地打算出门,结果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你好啊。”笑容可掬,朝我不住挥手的正是胡麻本。


“哦……哦……原来是你呀。”我走出电话亭,校园告示板近在眼前,“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正好路过,看到你在这里,就想过来打个招呼。”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语气已经明明白白地表明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就差直接说出来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我知道他老家在外地,但现在还没回家也太奇怪了吧。他不会是出于某种目的在跟踪我吧?我被自己小小的被害妄想症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被他的意外发问震惊了。


“你刚才是在跟警察通话吧?是不是啊?”


“这个……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我赶紧改口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大家都说阿匠你在警方那边有很多门路,所以我就随便瞎猜了一下。哈哈哈,所以,我猜对没有?”


说是“随便瞎猜”,但我觉得他是故意在套我的话,我更加警惕起来。


“你是在跟警察通话吧?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意思?”


“你给警察打电话当然是因为小岩井老师的事了。你也放不下这件事,于是向警方那边的熟人咨询信息,对不对?你打算解开小岩井老师之死的谜团。”


胡麻本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再加上我平素就不擅长和他打交道,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予以否认,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老实承认。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胡麻本又在不经意间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我说阿匠,二十一日那天你不会见过筱塚先生的太太吧?当然,我是说在基础教学楼附近。”


我被他问得措手不及,一脸呆傻地杵在那里。大概我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胡麻本得意扬扬地继续说道:“啊,看来你的确见过她。果然是这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那个,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又一次险些脱口而出,然后我又一次赶紧改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后来我也想了很多,小岩井老师到底是如何躲过你的监视,上到五楼的?我们之前也说过,一定是有人向小岩井老师告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但问题在于,告密的人是谁?”


我跟着胡麻本离开电话亭,走向空无一人的校园。


“我们之前说过,没有几个人知道小岩井老师打算在特定的日期自杀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委托你监视小岩井老师的筱塚,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而已。当时我几乎这样认定了。但是我越想越觉得,如果告密的那个人是筱塚,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一方面特意拜托你监视小岩井老师,另一方面又跑去警告对方有人要阻止你自杀,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胡麻本停下脚步,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见。


“因此,我就想到,除了你和筱塚之外,可能还有人知道这件事。按照这个思路推想,答案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就是花江喽?”


“从你刚才的反应看,我可以确定就是她了。那天她来过校园,对吧?”他甚至等不及我点头承认,就接着说,“所以,她应该就是告密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她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小岩井老师的,还是拐弯抹角地暗示他的,总之就是她没错。否则小岩井老师不可能完美地躲过你的监视,上到五楼,对不对?”


胡麻本一口一个“花江”,让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带胡麻本去筱塚店里的时候花江的确在场,但我不记得花江加入过我们的对话,也不记得筱塚把妻子介绍给胡麻本。也许胡麻本从我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某些启示,但他就没想过花江并不是筱塚的太太,而只是店里的服务员吗?


“假如……只是假如……花江真是那个告密者,那你觉得她这么做目的何在?她为什么要向小岩井老师告密呢?”


“对,这是个关键问题。但是我们讨论也得不出结果,这种事只有问本人才行。”


我还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才刚刚放下心来,又被胡麻本的下一句话吓到了。


“所以,我们去问问她本人吧。”


“啊?”


“我是说,现在就去问问花江本人。”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她约好了。真的。我说有事情想问她,希望能和她面谈。但是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件事,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去见她的话,她会更安心吧。所以我特邀你一起出席。请吧。”


我只当胡麻本在开玩笑,直到被他带到约好的地方,我都不信他真的说服了花江,与我们见面。没想到,在那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却依然满员的咖啡厅里,我真的见到了她。花江没有穿工作服,也没戴大框眼镜、梳马尾辫,今天的她打扮得格外漂亮,浑身散发出成熟女性的性感气质。


“啊,是你呀。”看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花江微微笑了一下,“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她的语气相当轻浮随意,与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一头蓬松浓密的秀发梳成华丽的发型,身上穿着看上去价格不菲的套装,再加上她讲话的腔调,让我觉得竟有几分熟悉。对了,她的做派很像胡麻本啊。他们俩……什么情况?


而且,晚上还要开店,花江现在在这里消磨时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大概我的表情中流露出了这样的疑问,花江立刻说:“不用担心筱塚。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他正为了筹措开店资金拼命呢。昨天圣诞前夜,他就忙得不可开交,我估计是陪那个女大学生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努力得太过火,晚上连家都没回。”花江故意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但在我看来,却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照本宣科。


“女大学生……”


难道是经常在店里见到的筱塚亲卫队“A团”中的某个人吗?筱塚竟然为了她夜不归宿?先不说“努力得太过火”是怎么回事,这和“开店的资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位客人迷上了筱塚,而她竟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筱塚知道了以后,肯定是努力巴结啊。”花江好像读出了我的心思,再次冲我微笑。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一瞬间我看到了她门牙上沾染的唇膏,宛如一抹鲜红的血迹。我意识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但是,那个姑娘还是学生吧?”


“那个姑娘有一个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母亲啊。筱塚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那位母亲吧。不过,他要是有本事,能把母女俩一网打尽也不错。”


“好了,我们说正题吧。”胡麻本苦笑着干咳几声,“花江夫人,我想问你,二十一日中午十一点左右,你是不是去过大学的基础教学楼附近?阿匠说那天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