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恐怕不太符合要求,”雷蒙德·韦斯特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但是它相当离奇有趣,所以我还是想把它当作一个谜题讲给大家听。说不定我们中有人能找到一些合乎逻辑的解释。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当时我和一个叫约翰·纽曼的人一起到康沃尔郡去过圣灵降临节周[1]。”
“康沃尔郡?”乔伊斯·雷蒙皮埃尔急切地问道。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我要讲的故事也发生在康沃尔郡,在一个叫拉托尔的小渔村里。你讲的和我要讲的该不会是同一件事吧?”
“不是。我要讲的事发生在一个叫波尔佩罗的村子里。它坐落在康沃尔郡西海岸,是一个非常荒凉、岩石嶙峋的地方。我们启程的几周前,有人把我介绍给了这个叫纽曼的人,我发现他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他非常聪颖而且富有想法,经常痴迷于一些浪漫主义的幻想。正是拜他新近的爱好所赐,他租下了那座“海浪之屋”。他是一名伊丽莎白时代的历史专家。他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给我讲述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溃败。他讲得那么投入,就如同亲身经历过一样。该不会是亡魂附体了吧?我很怀疑……我还真的这么怀疑过。”
“亲爱的雷蒙德,你真是太浪漫了。”马普尔小姐慈祥地看着他说道。
“我最缺乏的就是浪漫主义色彩了。”雷蒙德·韦斯特有些不悦地说道,“但纽曼这家伙却是满脑子的浪漫想法,活像是个旧时代的幸存者,这点让我觉得十分有趣。据说无敌舰队里一艘满载黄金的船在康沃尔海岸撞上了著名的魔鬼暗礁,沉没了。纽曼跟我说,多年来,一直有人试图打捞这艘船,想找到那些财宝。我想这类故事数不胜数,那些传说中的财宝船的数量比实际的真正数量不知多了多少。有人曾为此组建了一家公司,但早已破产。纽曼仅仅凭一首歌谣就买下了它的所有权益!他对此倾注了极大的热忱。在他看来,借助最新的科学技术和新式的机械设备,这点问题不在话下。金子就在那儿,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把它打捞出来。
“听他的叙述,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一般。像纽曼这样的有钱人想做成什么事都易如反掌,而且十有八九,他对找到的那些财宝值多少钱也并不在意。我必须承认他的热情感染了我。我仿佛看见了那些西班牙大帆船漂向岸边,在风暴中颠簸起伏,被黑色的礁石撞毁。光是西班牙大帆船这几个字就充满了浪漫色彩。‘西班牙黄金’一词不仅可以让小学生激动不已,就连成人也会为之心动。加上我当时正在写一本小说,其中的某些场景就发生在十六世纪,我觉得可以从他那里采集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那个星期五的早上,我兴致高昂地从帕丁顿车站出发,充满期盼地踏上了旅程。车厢里空空荡荡,除了我之外,只有坐在我对面角落里的一个人。他身材高大,生着一张军人的面孔。我总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我绞尽脑汁回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想了起来。这位旅伴是巴杰沃思警督,我在写有关埃弗森失踪案的系列报道时曾见过他。
“我唤起了他对我的记忆,很快我们就相谈甚欢了。当我告诉他我要去波尔佩罗的时候,他说这简直太巧了,因为他也有公务要到那儿去。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好打听,因此小心地不去问他为什么要到那儿去。我转而谈起我对那个地方的特殊兴趣,也谈到了那艘西班牙沉船。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似乎对那条船的情况了如指掌。‘多半是“胡安·费尔南德斯”号吧,’他说道,‘你的朋友不是第一个为了从它身上获得财富而往水里扔钱的人了。那只不过是一个浪漫的传说而已。’
“‘也许整个故事只是一个神话,’我说道,‘根本就没什么船在那儿沉没过。’
“‘哦,那艘船确实是在那儿沉没的。’警督说道,‘还有许多船也是在那儿遇难的。要是知道那一带海岸有多少沉船事件的话,你会大吃一惊的。实际上,我正是为此才到那儿去的。六个月前“奥特朗托”号在那儿沉没了。’
“‘我记得看到过报道。’我说道,‘没有人丧生,对吧?’
“‘没有人因此丧命,’警督说道,‘但有些别的东西丢了。一般人都不知道,“奥特朗托”号上装载了金锭。’
“‘哦?’我相当好奇地说道。
“‘我们当然派了潜水员进行打捞,但是……金锭不见了,韦斯特先生[2]。’
“‘不见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警督说道,‘礁石把船上的金库撞裂了一个洞,潜水员通过那儿很容易就能进去,可他们潜进去才发现金库空空如也。问题是,那些金锭是在船沉没之前还是之后被偷走的?还是说金库里根本就没装着金锭?’
“‘这真是一桩离奇的案子。’我说道。
“‘特别是考虑到丢的是金锭的时候,这件案子就更加离奇了。那可不是一条钻石项链,你可以把它轻松装进口袋里。想想看那有多么沉重……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可能在船启航之前就有人动了手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在船沉没之后的这六个月里被搬走了……我就是去调查这件事的。’
“我发现纽曼在车站迎候我。他很抱歉没有开自己的车来,因为车被送到特鲁罗修理了。所以他开了一辆和那座庄园一并租下的农场用的卡车来接我。
“我爬上车,在他旁边坐好。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个小渔村的狭窄的街道中。我们爬上了一个斜坡,估计有五分之一的坡度,又沿着曲里拐弯的小巷走了一段之后,终于拐进了他的‘海浪之屋’的大门,大门的门柱是用花岗岩建造的。
“那是一个迷人的地方,它坐落在高高的海岸峭壁之上,是欣赏海景的绝佳地点。房子的一部分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现代化的侧翼是后来修建的。房子后面是一片六七英亩的农场,一直延伸到岛内。
“‘欢迎来到“海浪之屋”,’纽曼说道,‘欢迎参观“西班牙宝船”。’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就在前门那里,悬挂着一艘西班牙大帆船的完美的复制品,带有全套航海装备。
“我在那儿过的第一晚非常迷人而且收益颇丰。主人给我看了与‘胡安·费尔南德斯’号有关的古老的手稿。他展开航海图,向我指出上面用虚线标记的位置,告诉我他关于新打捞设备的计划,这一点把我彻头彻尾地搞糊涂了。”
“我告诉了他我在火车上与巴杰沃思警督的相遇经过,他对此很感兴趣。
“‘海岸一带的人都比较古怪,’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对走私和破坏活动的兴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旦有船在这一带沉没,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把那当作是个合法的大发横财的机会。这儿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他是个有趣的原住民。’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主人带我来到波尔佩罗镇上,并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潜水员,一个叫希金斯的人。他面无表情,寡言少语,整个交谈过程中只迸出几个单字作为回答。他们谈了一会儿高难度技术性的问题后,我们去了三锚酒馆。一杯啤酒下肚之后,这位大人物的嘴似乎松了些。
“‘从伦敦来的侦探来这里说,’他咕哝道,‘他们的确说过去年十一月在这儿沉没的那条船上有好多金子。哼,它不是第一条沉在这儿的船,也不会是最后一条。’
“‘听听啊,听听啊,’酒馆老板啧啧作声道,‘比尔·希金斯,你可说了句大实话。’
“‘我是那么估摸的,凯尔文先生。’希金斯说道。
“我好奇地打量着酒馆老板。他长相不一般,一头黑发,皮肤黝黑,肩膀出奇宽。他两眼布满血丝,总是鬼鬼祟祟地避免与别人的目光对视。我怀疑他就是纽曼提到的那个人,那位有趣的原住民。
“‘我们海边的人不想招惹外人。’他带着一丝挑衅的口吻说道。
“‘你是指警察吗?’纽曼笑着问道。
“‘警察……还有别的人,’凯尔文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您忘了不成,先生?’
“‘知道吗,纽曼,我听他的话像是在威胁你。’我在我们沿路攀上峭壁回家时说道。
“我的朋友哈哈一笑。
“‘胡扯!我又没妨碍到这儿的人。’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凯尔文有些凶蛮粗野。我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可能很奇怪而且难以捉摸。
“我想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在那儿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却难以入睡,而且时常醒来。星期天清晨,光线昏暗,天色阴沉,天空乌云密布,时不时传来闷雷声。我一向不善于掩饰情绪,纽曼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你怎么了,韦斯特?今天早上你很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我承认道,‘可我有一种可怕又不祥的预感。’
“‘估计是因为天气。’
“‘也许是吧。’
“我没再说话。下午我们乘纽曼的摩托艇出海,但大雨倾盆而下,我们高兴地返回岸上,换上干衣服。
“那天晚上,我的紧张情绪有增无减。外面的狂风暴雨一直在肆虐。将近十点的时候,风暴平息了下来。纽曼眺望着窗外。
“‘天在放晴,’他说道,‘再过半小时,也许天气就会变好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我打着哈欠。‘我困得要死,’我说道,‘昨晚没睡好。今晚我想早点睡。’
“我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前一天晚上我几乎没睡。那晚我睡得很沉。但没怎么得到放松。我依然被那种不祥的预感困扰着。我做了一些很可怕的梦。我梦见我在许多可怕的深渊和巨大的陷阱之间艰难行进,只要脚下一滑就必死无疑。醒来的时候,手表指针已指向八点。我的头疼得厉害,梦中的恐怖场景仍然浮现在我眼前。
“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当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的时候,我立刻陷入了新的恐惧之中,因为我第一眼看到的、或者说我觉得我看到的是——一个人正在挖一个墓穴。
“过了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接着我意识到那个所谓的掘墓人其实是纽曼的花匠,而那所谓的‘墓穴’实际上是准备用来栽种三棵玫瑰树的,此刻它们正静静地躺在旁边的草地上等待栽种。
“花匠抬头看见了我,用手碰了碰他的帽子向我致意。
“‘早上好,先生。今早天气真好啊,先生。’
“‘我想是吧。’我不以为然地答道,仍未摆脱那种压抑的情绪。
“其实,花匠说得没错,那是一个相当明媚的清晨。阳光灿烂,天高云淡,一切都预示着当天的天气肯定不错。我哼着小调下楼去吃早饭。纽曼家没有女仆,他住在附近农舍里的两个姐姐每天来照顾他的起居。我进去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位正把咖啡壶放在桌子上。
“‘早上好,伊丽莎白,’我说道,‘纽曼先生还没下来吗?’
“‘他准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先生,’她答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屋里。’
“我马上又紧张了起来。前两天早上,纽曼都是很晚才下来吃饭的;我从不认为他是一个早起的人。在那种不祥的预感的驱使下,我跑到了楼上他的卧室。房间空空如也,他的床铺根本没人睡过。对房间简单检查一番之后,我又发现了两个问题。如果纽曼曾经出去散步的话,那他肯定是穿着晚礼服出去的,因为那套衣服不在房间里。
“此刻,我确定我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看来纽曼的确出去散步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但由于某些原因,他却没有回来。到底因为什么呢?他发生意外了?从峭壁上掉下去了?必须马上组织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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