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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陷阱

警车在人行道旁“嚓”一声停下来,一位警察把门打开。


“上来,探长,”他迅速地行礼,然后说,“我们刚收到电报,正要来接你。”


“我很高兴总算有人会用脑子了,干得好,施密特。”探长说,“嗨,拉夫特里,这里,快上来,埃尔……到中央总站。拉夫特里,打开警报器。”


他们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把施密特警员甩在后面。车子打了个转,朝南方直冲。车顶上的警报器响个不停。


“现在,”埃勒里喘息不停,他夹在父亲和门之间吃力地系鞋带。“现在,你可以跟我说清楚了吧。”


老先生冷冷地面向前方,望着繁忙的交通,似乎世界上的车子都停住不动了。警员拉夫特里专心开车,他对车中的无线电持续发出的单调沉闷的声音完全无动于衷。埃勒里呻吟着弯低身子。


“天道酬勤。几分钟前,邮局的邮递员送了一张寄放行李的凭据到钱塞勒酒店的行李间,那是一张由酒店开出的寄存凭据。酒店职员根据单据搬出行李,当他要撕下标签时,忽然想起一些事。一闪而过,他说。似乎有一个行李——一个大帆布包,类似农夫常背那种旅行袋——和一些时髦款式的行李箱混在一起,所以他才会记起有这么一件事。”


“你该不是要说——”埃勒里说,他正胡乱摸索地系着领带。


“我正要告诉你,”探长吼道,“这个职员根据标签上的日期判断这件行李寄放在行李间很久了——比一般的行李寄存要久,因为它们一般都是短期寄存的——多半只存一夜,到第二天一早就运走了。而且,行李上的日期,正是凶案发生那一天。”


“所以你的预感是正确的,”埃勒里说,他正用力地扭动身子,企图要把吊带拉上肩膀。“那——”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你不是想了解情况吗?”警车像一道光一样绕着一辆受到惊吓的卡迪拉克打了个转,探长吓得畏缩了一下。“总之,这个职员突然想起是谁把行李留在这里的——他说,就是那个人,警探昨天才拿照片给他看过的——就是我下令要他们清查全市的行李间时,托马斯的手下拿去让他们指认的照片。”


“所以这一定是被害者寄存的行李啦?”埃勒里问道。


“应该是。”


“但是酒店职员为什么一直没有从照片上认出死者来?到今天才——”


“他的解释是,因为照片上只有脸,这对他来说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他完全忘了那个矮小肥胖的男人,直到把行李拖出来时,所有的记忆才全部——”


“这么说,也有道理,”埃勒里说,“啊,我终于弄懂了。拉夫特里,你这疯子,拜托,小心一点儿……关键是取行李这件事的联想——是联想的结果,而非死者的照片带来的。好,说下去。”


“所以,”老探长接着说,“他是一个机灵的人,把邮局来的那个小伙子留住,然后打电话给奈,就是那个笑眯眯的酒店经理。我猜想,他不想负任何责任。奈和那个笨蛋布鲁梅尔一听到这件事,立刻给警方打电话。探员都在城中,电话就转到托马斯那里,托马斯火速赶到钱塞勒。听完邮局那小伙子的报告后,托马斯打电话给邮局分局查明这小伙子工作的地点。”


车子转过五十九街,机关枪似的警报器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


“好,那么?”埃勒里不耐烦地说,“邮局的人怎么说?”


“邮局局长说,今天一早他们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一张钱塞勒行李间的寄存单据和一张打字的纸条。信封里还有一张五元纸币,字条上写着希望邮局派人拿着寄存单到钱塞勒酒店把行李提领出来,然后送给中央总站楼上服务台附近的指定人。这是特别服务吧。”


“老天啊,”埃勒里哼了一声,“多好的机会啊!我猜字条上的署名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也没有。上面签着‘亨利·巴塞特’诸如此类的化名。甚至不是手写的,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这家伙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即将要掉进一个意料之外的陷阱。”他们在广场转了一圈,冲上第五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奇迹般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他运气太差了,遇上了一个好记性的职员,否则早就带着行李逃走了。”


埃勒里点了根烟,不安地蠕动着想替肩膀找一个舒服点的位置。“韦利没有把行李袋打开吗?”


“没时间。我要他让那个小伙子带着行李袋,按照指示到中央总站,”探长微笑道,“我们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有一些便衣正在值勤,他们混在总站的人群里。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托马斯干得挺利落,他派队上的一个人到邮政支局去拿那封信——那肯定是证据,不然我把我的帽子吃下去。前后花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他们转向东,上了四十四街,打算从出租车入口进入中央总站。他们像梳通乱发似的穿过和麦迪逊大道交接的十字路口。下一秒,他们已经奔驰越过范德比尔大街,进入出租车的入口车道了。经过第五大道和四十五街的街口时,拉夫特里在探长的要求下关掉了警报器。当奎因父子跳下警车时,有一些出租车司机投以惊讶的眼光,但也仅止于此。拉夫特里碰碰他的帽檐,天使般微笑着把车开走。奎因父子劲头十足地走进总站。


时间还早,中央总站大部分的车都还没进站。车站大厅如往常一样充斥着嗡嗡的人声,间或有高声说话的回音;售票口前只有几个人;搬运工匆匆地走来走去;有一小群人在月台入口前等着;还有两排人流是乘车往来的上班族。


奎因父子自范德比尔大街那侧入口的大理石台阶慢慢走下来,他们的眼睛立刻盯住总站大厅中央的大理石柜台——服务台。他们毫不费力地发现了邮局那小伙子瘦削的身影,他穿着很容易辨认的蓝制服,站在服务台北侧等待着,一个样子像三角形、已经被弄脏的大帆布旅行袋就靠在他脚边。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们也能觉察出那小子紧张的神情。他不停地左顾右盼,蓝帽子底下的脸显得憔悴又苍白。


“这个小混球,”他们下了台阶走进车站时探长说,“他会把事情搞砸的,看他紧张得像只猫似的。”他们慢慢地踱到南面,也就是售票口所在的地方。“我们得让自己的目标不要太明显,埃尔。最好别让那家伙看到我们,他一定会非常小心。而且我敢打赌,他是我们认识的人,一看到我们在,他一定会拔腿就跑。”


他们继续晃到往四十二街的主要出口,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在这个位置上,来往进出的人看不见他们。但他们的视野绝佳,可以锁定两个出口和站在服务台旁边的小伙子。


“韦利在哪儿?”埃勒里问,抽着烟。他看起来也很不安而且脸色异常苍白。


“不要担心,他就在附近,”探长说,视线一秒也没有从那小伙子身上移开。“还有其他人,我看到哈格斯特伦,他提着一个老式的手提箱,站在柜台边和服务台的人说话。能干的家伙。”


“几点了——”


“这小伙子来得有点儿早。那个家伙应该随时会出现。”


他们的等待,至少对埃勒里来说,简直是永无止境。


他一直在不安的蓝制服男孩儿和服务台上悬挂的四个大钟之间变换着他的注意力。每一分钟都过得出奇地慢。他以前从不知道一分钟可以这么久,可以如此漫长而且紧张刺激。


老探长专注的盯梢没有改变。他早就习惯这种事了,多年来的经验已经使他对这类事件极有耐性。这倒让埃勒里微微吃了一惊。


他们一度看见韦利警官。这个大个子就在楼上的阳台东面,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底下的一举一动。他或坐或蹲,从楼下他们站的地方看上去他没有那么高大。


时间慢慢过去。数以百计的人来了又走。哈格斯特伦已经不在服务台边了;很显然他认为待得太久是不智之举。但是他的位置立刻换上了皮戈特,探长手下另一名老手。


小伙子还在等。


搬运工匆匆走过。有一段很有趣的插曲:一个女人带了一只肥胖的狗,和行李工发生了口角。还来了个名人,一个娇小的女人,穿一身鲜亮的淡紫色服装。她的周围围满了喧闹的记者和摄影师,她走到第二十四月台的入口摆了个姿势。她微笑。镁光灯纷纷闪起。她消失之后,那群吵闹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小伙子还在等。


此时,皮戈特离开了柜台边,换成了瑞特——强壮而自信,叼着根雪茄——以中气十足的声音,询问服务台里一位头发灰白的服务员。


平静的探员约翰逊漫步走过, 看了看火车时刻表。


小伙子仍然在等。埃勒里咬着指甲第一百次抬头看钟上的时间。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毫无所获。老探长勾勾手指把阳台上的韦利警官叫来,后者豁达地耸耸肩,一言不发大步走过大理石地板,到服务台前。那个小伙子以一种绝望而认命的姿态坐在行李袋上,袋子在他的重压下微微变形。他热切地仰望着走过来的韦利警官。


“起来。”警官声音瓮声瓮气地说,他和善地把小伙子推到一旁,拎起行李袋,走到探长和同事们身旁,这些人本来隐藏在车站各处,此时纷纷不可思议地出现了。


“好了,托马斯。”老探长苦笑着说,“我猜是没戏了,我们把他吓跑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袋子。


“大概是吧,”警官沮丧地说,“但是,我不懂他妈的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没有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不是吗?”


“你干得不错,托马斯,”老奎因说道,“不过,没有必要为无可挽回的事情难过。”


“可能是不够小心,”埃勒里说,皱着眉头。“很可能我们一开始行动,他就马上怀疑到是个陷阱。”


“他怎么想到的呢?奎因先生。”韦利抗议道。


“事后推测原因很容易。对我来说,可以确定的是,两小时前,这个人送了五元纸钞和字条到邮局,就是要确保自己能不露面地躲在幕后。”


“所以呢?”探长说。


“所以,”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你觉得他会怎么办?他会撞大运吗?”


“不明白你的意思。”


“拜托,看在老天份上,爸爸,”埃勒里不耐烦地说,“你显然不是在跟一个笨蛋打交道。对他来说,在这小伙子来取行李时,他也到钱塞勒大厅晃一晃,顺便看看行李间的反应,难道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吗?”


韦利警官的脸色绯红。“他妈的,”他声音嘶哑地骂道,“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探长瞪着埃勒里,他锐利的小眼睛非常严肃。“我觉得有道理。”他的口气带着惋惜。


“真讨厌,”埃勒里苦涩地说,“我本来也没想到,直到实在等得太久了,而这又是个绝佳的机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当然,他很机警,一定会在肯定不会出错、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特别是,”韦利喃喃道,“如果他就住在那里——”


“或者就在那里工作,不过这是次要的。他的计划就是看着那个小伙子在钱塞勒拿了行李,然后跟踪到中央总站。这样,他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所以他看到职员把奈和布鲁梅尔找来,看到托马斯,看到这队人马……”老探长耸耸肩。“好吧,就这样了。起码我们拿到了旅行袋。我们会回到总局,好好检查这只旅行袋。无论如何,也不算徒劳无功。”


在回城区的路上,埃勒里突然惊叫:“我真笨,我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我应该去检查一下我的脑袋才对!”


“我同意,”老探长冷冷地说,“确实如此,你脑子进水了?你的脑袋瓜总是胡思乱想像跳蚤一样一刻也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