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在绝海洞内冥河的搜救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遗憾的是,依然没有找到笼室岩喜宫司,以至于言耶他们对参与搜救的渔民产生了不满和怀疑。
他们到底有没有沿着河道仔细搜索?
这么想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言耶只跟着宫司去过一次绝海洞,就深深体会到了冥河的恐怖,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了解一切情况的当地渔民了。估计他们不会用心搜索河道,即便搜索了,恐怕也只是在绝海洞的洞口附近找找,绝不会深入到绝海洞深处。不可否认,宫司一向受村民们爱戴,但这与生死安危相比毕竟是两码事。
言耶与御堂岛在村公所前分开时,问起及位廉也是否有知觉障碍的调查情况,御堂岛说还未收到相关报告。御堂岛曾说起过要调查碆灵大神祭当天,即二十九日晚上参加宴会人员的行踪,还有及位廉也和笼室岩喜宫司的关系,所以言耶又顺便问起此事,结果也没得到想要的答复。
理当如此吧?
言耶心知这是警察该有的原则和职责,但还是忍不住思量起御堂岛对待自己的态度和方式。虽然御堂岛嘴上总是说“这一点,恕难奉告”,但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已经查明的情况,是因为他觉得我具有侦探能力吗?
呀,想什么呢?我本来也不是侦探。
估计御堂岛听到这句话,又会饶有兴趣地看他了吧。
言耶一路思绪万千,回到了笹女神社。一进门,就问询笼室筱悬的情况。
“筱悬小姐怎么样了?”
祖父江偲的脸色不像早晨那么紧张。
“还是情绪不佳,但稍微好点了。好在竹屋的小竹利过来了,玩着闹着多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是吗?我得再给那孩子买些点心什么的。”
言耶放下心来,但祖父江偲的下一句话又让他蹙起了眉头。
“黑先生又发电报来了。”
“又发?这次让给他送什么?”
“只写了一个词。”
“什么?”
“难吃。”
哦,看来他是在分享品鉴无骨章鱼后的感受了。言耶转头就把阿武隈川岛的事扔在了脑后,平时都不愿意跟他多打交道,更何况现在这个焦头烂额之际。
他去探望了笼室筱悬,果真像祖父江偲说的那样,她没有什么大变化,但让人感觉到在原来那种文静柔弱的气质上,多了一点“我必须振作起来”的坚强。
言耶说起在瞭望塔上发现笹舟的事情,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但筱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
她欲言又止。
“我认为爷爷不可能把笹舟放在自己的鞋上。”
“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这么做,肯定就有某种寓意,我想一定与冥想有关。可是,如果是与冥想相关的事,爷爷一定会告诉我的,但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笹舟。”
言耶又问她是否知道宫司参加碆灵大神祭宴会时,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
筱悬摇摇头,表明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的神态让言耶生疑,与刚才回答笹舟问题时的镇定不同,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可是,为什么不能明说出来呢?照理来说,如果担心爷爷的安危,一定不会隐瞒任何事情。
是在庇护谁吗?
不期然地,言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龟兹将的脸庞。
不,不可能!
言耶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祖父江偲提醒,言耶也能感觉到筱悬似乎对龟兹将并没有特殊的男女之情,所以不可能特意去保护他。
可是,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不管言耶如何迂回试探,筱悬自始至终就是一句“不知道”,弄得言耶也束手无策了。
与筱悬一起吃过晚饭,言耶他们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言耶把今天下午了解到的情况说给了祖父江偲和大垣秀继。
“又是密室?还是连环杀人?”
祖父江偲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过,既然跟老师一起出来,碰不到这种事反而不正常。”
“哎?真的吗?”
秀继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
祖父江偲不慌不忙,源源不断地吐出一些让秀继惊讶的话。
“喂,我说,能不能别说一些传出去不好听的话。”
可是,祖父江偲选择无视他的抗议和警示。
“总之,的确就是这样。现在,我只祈祷别再发生什么流血事件。”
“怎么会……”
秀继好像彻底被吓住了。
“祖父江小姐,宫司大人目前下落不明,不可以乱说话。”
言耶敛起神色,提高了音调。
“啊,我竟然……”
祖父江偲一本正经地低下头。
“竟然说了对筱悬小姐这么不礼貌的话。”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鬼灵精怪的祖父江偲啊,还真是花样百出。
“说到筱悬小姐……”
言耶向他们二人说起自己刚才跟筱悬交流时的异样。
“您说的这些我倒没注意,不过,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祖父江偲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让人难以忽视的话。
“哪不对劲?”
“人吧,稍微吃点饭睡点觉就能稍微恢复点精气,是很正常的。但是,恢复的幅度好像大了一点,那就让人觉得,觉得……”
祖父江偲停了下来,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描述自己的感觉,言耶忍不住替她说道:
“古怪?”
“对,对。理由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像是振作起来的样子。”
“说说你眼中筱悬的样子。”
“怎么说呢,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或者说做出了什么决断。”
言耶转头问秀继:
“你能猜到什么吗?”
“没有,完全没有头绪。”
秀继把头扭向了一边,好像为自己不能帮上言耶而不好意思。
“那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早饭后我再跟筱悬小姐谈谈。”
此时的言耶压根想不到第二天早晨他会多么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第二天,十月二日,天还没亮,秀继就起床开始换衣服。
言耶奇怪地问他:
“怎么这么早?”
“啊,吵醒您了,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悄悄起来的。”
“没有,我也早醒了。起这么早,有事?”
秀继迅速穿戴整齐,然后在言耶对面坐下来。
“在当前这个时候,我离开老师身边实在不该,但是我必须去一趟九难道。”
言耶难以置信地看着秀继。
“哎——现在?怎么回事?”
“咱们刚到犊幽村的时候,我不是说记事本丢了吗?这几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就把那事一时抛在了脑后,昨天突然想了起来,所以准备回去找找。”
“哦,是这样啊。”
言耶非常想劝阻他“这事先放放吧”,但又怕万一秀继反问“什么时候可以”这样的话,而自己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而且,言耶也很清楚不知丢到何处的记事本对秀继来说是何等重要,所以更不能强行挽留了。
“那你起得也太早了吧。”
“我想着早去早回,尽量别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老师的民俗采访。”
“多谢费心。如今这种形势下也没法进行民俗采访,所以我就安心待在这里好了。”
言耶本想着吃完早饭送秀继到村头,没想到秀继说已经让昨天来帮忙的大婶准备好了饭团。
“不愧是大垣君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最终,言耶在大门口目送秀继离开了笼室家。
“老师,您在干什么?”
祖父江偲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大概是言耶和秀继的说话声吵醒了睡在隔壁房间的她。
“哦,是大垣君要……”
言耶正想给她说说大垣秀继的事,没想到祖父江偲听到大垣秀继的名字就抢过话头去。
“我一看到他那凡事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起我家的狗。”
“说什么呢?祖父江小姐!”
“声明,我不是在取笑他。我家的小狗叫卡伊,可聪明了,真的。它要是对一个事较起真来,其他的一切都顾不得了。有一次,它叼了一根树枝回来,一进家门就直奔狗窝,可是树枝有点长,挡在狗窝门口怎么也进不去。若是平时,对卡伊来说,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早就解决了。可是,那天不知怎么,可能是太喜欢那根树枝了吧,它一直不舍得丢口,结果怎么也进不去,急得在那儿团团转。那个傻乎乎的莽撞劲儿与忠厚老实的大垣君太像了,我以前就这么觉得,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看到言耶竟然认可了她的说法,祖父江偲不禁得意起来。
“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你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大垣君听了吧?”
听到言耶的问话,祖父江偲的眉飞色舞一下子消失了,神情不自然起来。
“说过了?”
“那个……哎呀,都已经是来这里之前的事了。”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祖父江小姐,你说你怎么能……”
“啊,我得去做早饭了。”
祖父江偲一溜烟地跑走了,没听到言耶接下来的一句话:
“不过,按大垣君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的。”
若是她听到了这句话,一定又会露出“正合我意”的得意神色。
“我也去帮忙。”
言耶追了上去,不过刚进厨房,就被祖父江偲和那个帮佣大婶赶了出来。于是,他决定去客厅读报纸,可是心思却怎么也安定不下,可能是在后悔刚才没去送送秀继。
做好早饭,祖父江偲去叫筱悬。
“老师,老师,不好了,筱悬不见了。”
很快,只见她慌里慌张地叫喊着跑了回来。
“被褥收起来了,卫生间里没有,其他屋里也没有,应该是早就出去了。”
“有没有可能大垣君根本不是去找记事本,而是他们约好偷偷跑了?”
“不,不,不可能。”
祖父江偲坚决地摇着头。
“就算是大垣秀继误会了什么,在某个地方等筱悬,但我觉得筱悬也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这么肯定?”
“您想啊,他又不是别人,他可是大垣秀继。您觉得他会对老师您撒谎吗?”
言耶觉得祖父江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筱悬到底去了哪里?
猜来猜去,最后言耶和祖父江偲一致认为筱悬可能是因为神社的事暂时外出了,他们不必瞎着急。话虽如此,但心中的担心一点没有减少。他们草草吃了早饭,又将昨天筱悬的状态重新梳理一遍。
忽然,言耶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要往外走,祖父江偲见状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
“祖父江小姐,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你……”
“讨厌,不要,我要一起去。”
看她寸步不离的样子,言耶为难地说:
“这事比较紧急,同时必须慎重。”
“我要一起去!”
“与其两人兴师动众地闯过去,还是我自己……”
“我要一起去!”
“恐怕……”
“本——小——姐,要一起去!”
言耶无计可施了,不过心念一转。
“好吧,一起去也好,小孩子一般都喜欢漂亮姐姐吧。”
祖父江偲不明白言耶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哎?您说的什么呀?”
“就这么定了,走吧!”
说完,言耶自顾向大门口走去,回头看到祖父江偲还呆怔在原地。
“祖父江小姐,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他们离开笼室家,向犊幽村走去,目的地是制作竹工艺品的竹屋。
“老师,您刚才说小孩子,是指小竹利吗?”
还未等言耶回答,两人就找到了正在竹屋旁边的小巷子里玩耍的竹利。
“喂,小竹利。”
言耶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小家伙闻声扭过头来,看到言耶的身影,两眼登时一亮,旋即又扭捏起来,可能是看到了言耶身旁的祖父江偲。
“老师,您怎么偷偷摸摸的?”
“我们不受村民欢迎,跟村里的小孩子打交道还不得小心点啊。别问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祖父江小姐,快,快微笑。”
祖父江偲一下子心领神会,虽然不清楚言耶到底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但她马上对竹利露出温柔的笑容,还一个劲地招着手。果然奏效,竹利慢慢走过来,很快跟祖父江偲亲昵起来。
言耶领着两人走向一个隐蔽的场所,同时给竹利讲着自己破案的趣事,甚至连随身携带的“怪奇小说家探案七大道具”都拿出来了,竹利兴奋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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