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恐怕一个也没有。不过,其实不用知道那么多。里里外外地把仓里可疑的地方搜一遍就行。”游魔指着地面上痕迹中断之处,“脚印在这里变淡了,不能当作凶手是直接向柜子那边去的证据。”
“确实是这样,不过……”另一边,言耶转而关注起从入口延伸进来的点点痕迹,“照这么说的话,到脚印中断为止的部分,找不到中途站住,或是去开其他柜子、柳条包、木箱的形迹,可就太反常了。”
“嗯?”
“至少到脚印开始变淡的地方为止,此人都是毫不犹豫地从入口往里面去的。”
“原来如此……”
“从门到里处柜子的约五分之二左右吧,这段没去别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人知道要找的东西就在剩下的五分之三的空间里。”
“调查做的也太不专业了吧。只是知道柜子的存在,或是大致方位吧?”
“嗯。对了——”言耶抬起望着地面的脸,“我不是说过吗,就算用了潜水装备,又会出现新的谜题。就是凶手何时,从何处才能进入沈深湖。”
“嗯,在那间小破屋里说的。”
“我忘了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假说——”
“什么假说?”
“套上潜水装备的凶手,在增仪开始前预先潜入沈深湖,杀死龙三先生。然后在湖里等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再光明正大地上岸逃走。换句话说,只要在沈深湖化为密室前和解除密室状态后,就能毫无阻碍地自由出入。”
“嗯……”
“问题在于潜水时间。伏龙的装备究竟能潜多长时间?”
“六小时。”
“这么长啊……那就大有可能了。”
“你的推理如果没错,不就可以大大缩小凶手范围了吗。”
“在参加仪式的那堆人从水使神社出发前就抢先登上二重山,等到世路先生和祖父江小姐他们下山后再离开的人——就是凶手。”
“呃……”
“但是——”
“这不就没嫌疑人了吗?”
“嗯,可不是吗。没有这种不在场证明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如果只是前半部分,倒有个人正好符合条件。”
“谁?”
“就是游魔先生你。”
“……原来如此。在水使家吃早餐时,只有我一个提前打道回府,说是不想参加这种私物化的仪式。”
“是的。你可以折回水庭家,拿起潜水装备登上二重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沈深湖。”
“是能做到。”
“不过,龙玺先生等人下山前,你已经在水庭神社了。”
“正一是证人啦。”
“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一只眼仓的看守和久保先生,都是你的证人。”
“这可要谢谢他们了。”游魔的笑带着股讽刺味。
“要比龙玺先生他们先下山,就只有在我们还在湖边的时候,从沈深湖里上岸。但是,谁都没目击到那样的人,祖父江小姐也没见过从山上下来的可疑分子。”
“也就是说,无法脱身。”
“当时你人在这里?”
“虽说在家里,可也没碰着谁,所以要证明这一点很难。”
“正一君来找你是稍后的事吧。”
“与其说是早上,不如说已经接近晌午。”
“到那时为止,你没见过任何人吗?”
“喂喂!”也许是觉出言耶话里有话,游魔慌了,“你不是说仅凭后半部分的不在场证明就够了吗?再说,如果人在二重山附近也就罢了,但我本人可是在这边啊,怎么也不可能赶超龙玺他们,从沈深湖回佐保村的水庭神社吧?”
“假如正一君来访时,你在水庭家的这个事实,恰是你从沈深湖秘密潜回的证据,又当如何?”
“哦……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通过流升之瀑的地下水道,从水庭神社境内的井里出来。”
“唔……”
“正一君心系鹤子小姐,找寻那某物时,想到了两处地点。一处是水庭神社的井,另一处则是一只眼仓。这两个地方都跟水有关呢。但是呢,他在调查水使神社、水内神社、水庭神社的拜殿和本殿时,毫无感觉。其中的差异就在于水源上吧。各神社的本殿都从深通川引水,而从水下洞窟引入一只眼仓的水,其源流则是沈深湖。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这里的井也一样吧,所以正一才会起反应吧。”
“这么说正一要找的东西是?”
“沈深湖。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坐镇其中的水魑大人吧。”
“正一预知鹤子会在一只眼仓里成为水魑大人的活祭?”
“似乎他也没那么清晰的认识,而是接近更为混沌的不安。但是,他怎么也坐不住——”
“所谓名侦探的推理,只是将暧昧的感觉拿来做证据吗?”
“说起来我本就不是什么侦探——”
两人亦非怒目相视,而是重新打量对方。片刻后——
“好吧,无所谓了。”游魔抿嘴一笑,“你是说我通过地下水道,从沈深湖到了神社的井对吧。”
“当然,最初可能是反过来的。”
“所谓的‘最初’是?”
“就是你在梦里收到谕示,祭祀那井的时候。”
“哦……”
“战后你成了水庭神社的养子,但对水利合作社与水使神社抱有别的看法。某日,你听说了沈深湖有地下水道,就猜测可能与神社的井相通。要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想是因为——
“你觉得倘若能自由出入沈深湖,就有可能打破这个形同虚设的传统仪式?
“难道不是?”
“还真像我会有的想法。”
“你开车来接我们时说过一些话,就像在预示今后将要发生的事。另外,你还把我是侦探的事一一告诉了水分辰卅等相关人员。这全是因为你长久以来就盼着水利合作社能出点事才好,不是吗?”
“好吧,我不否认。不过现在要说的不是井吗?”
“你担心自己探寻秘密的事会被发现,就在井的四周垒起围墙,在无人得见的情况下开始探查。结果证明你的推测没错。”
“有趣有趣。你这人果然古怪。”
“呃……”
言耶不知说什么好,游魔则出人意料地承认道:“不过呢,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就得穿上潜水装备下井,从那里沿地下水道不断地往沈深湖摸索。嗯,如果我事先知道两头相连,并有足够让人通过的宽度,倒也能冒下风险。但是通常来说,只凭猜想就会去做吗?有一件事要说清楚,就算顺利抵达中途,但要是在哪里卡住就完蛋了。你不知道也不怪你,那装备体积不小。稍不小心就会动弹不得,当场用完氧气,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死掉。”
“确实可以这么说呢。”
“还有你也说了,我有什么理由做到那个程度,为了在水魑大人之仪上杀害龙三?只想扰乱仪式的话,其他方法要多少就能想出多少。”
“制造某些怪异现象,伪装成是膨物所为也是可能的。”
“就是,完全没必要杀人嘛。”
“有些道理。”
“而且,我说了,十三年前我还没有潜水装备呢。井倒是已经有了,但就算与沈深湖相连,没装备潜水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还是动机。”
“嗯?”
“杀害龙一先生和龙三先生的手法还没完全搞清楚,但我觉得后者的案件已经初见端倪。”
“还是在说潜水装备吗?”
“正是。虽然尚有谜团,但这是一条重大线索吧。不过,就算杀害两人的手法全解开了,仍然还有动机的问题。”
“唔……”
“凶手为什么要在仪式上杀死神男?为什么要进行神男连环杀人呢?”
“是……宗教方面的动机吗?”
“我是这么怀疑的,但是——”
“这么说我还得接着当嫌疑人?”游魔一边催言耶出仓一边道,并未显出生气的模样。
“请你再陪我一会儿。”
“这倒没什么。刀城老师——”
“怎么了?”
“你真的能解决这个案子吧?”
“不知道。”
游魔“扑哧”一声笑了,笑得软绵无力:“比起那些徒有自信的傲慢名侦探,我个人更欣赏刀城言耶这样的。”
“呃……”
“发生连环杀人案死了好多人后,才总算破了案。但却要坚持说我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比起那种名侦探,坦率地承认不知道的你,倒更令人信赖。”
“不过我觉得知道还是要比不知道强……”
游魔再次被言耶的话逗乐了,但随后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不过这一次关系到小夜子、正一,还有那位女编辑的性命,你要不努力可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找出凶手,龙玺先生当真会加害他们?”
“不会乱伤人吧,但首先他不会把人放出来。一只眼仓的小夜子就不用说了,被关进囚人仓禁闭室的女编辑也一样,时间拖得越长,身体和精神方面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汩子被关进禁闭室是因为精神不正常。自从她在那里生活以来,精神问题愈加严重,环境带来的不好影响想必也是原因。普通人待在那种地方,怎么想都是很危险的事。”
“谨记在心,总之我会努力的。”
“请务必如此。”
“也不算是回敬吧,请你一定留意流虎先生的人身安全。”
游魔闻言在土门前停下脚步。
“下一个目标果然是我父亲吗?”
“根据水魑大人的七种神器和水利合作社的七人,我认为你们都是被害候选人。而且还有龙一先生和龙三先生遇害的事,我想这个推测不会错的——”
“龙吉朗宫司之后,辰卅宫司也步了他的后尘。”
“这两位均为现任宫司,属于游魔先生等人的父辈。也许凶手打算先拿这一代的四人祭旗。”
“我差点儿被盯上,是因为目击到了辰卅遇害的现场,只是偶然?”
“我想多半是这样。而且似乎也不是真要袭击你,只是一种恫吓。”
“原来如此,然后经我的口传达给龙玺和父亲。”
“是的。凶手企图达成这样的效果,也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掉龙玺呢?如此一来,就不会造成这么复杂的局面了。”
“嗯……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当然。凶手的动机还是一个谜,但既然水利合作社的人被卷入了连环杀人案,任谁都觉得原因出在龙玺身上。认为是那帮人连累了大家。然而那些家伙却不是第一个被杀的,这太不可思议了,或者说是难以理解吧。”
“龙三先生之后是龙吉朗先生,原本就不可思议。如果我是凶手的话,首先会选择还没有提高警惕的人下手吧。”
“从我开始吗?”
“对,然后是世路先生、辰卅先生、流虎先生……如此这般,我想我会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动手。”
“可是凶手却从年长者杀起?而且还跳过了龙玺?”
“要说这个顺序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言耶和游魔在仓前道别后,来到水内家与世路会合,向他讲述了案情。此后,他赶赴五月夜村的青柳家,与昨日在增仪上任刈女的富子面谈,接着又顺路造访清水家,向担任船夫的悟郎也打听了一番。但是没能获得新的情报。
言耶回到水使家时,天都快黑了。不过,由于一整天雨哗哗地下个不停,天色灰暗,有一种始终在黄昏里的感觉。
晚餐时,言耶先是悄然观察有没有给两座仓送饭。结果发现,给囚人仓的祖父江偲和正一送餐的是女佣领班留子,一只眼仓的小夜子则是由龙玺亲自送去的。
言耶比往常更早地洗完澡,坐到别栋的案子前。接着,他打开总是随身携带的采访笔记本,将龙一命案、龙三命案,还有神男连环杀人案中的疑点加以整理,并开始记录在本子上。
说实话,现在完全是如堕烟海。言耶这边,但凡能找到推理的头绪,哪怕一丝也好,就可以从该处着手,反复验证,不断摸索,一个推理接着一个推理,不久就能抵达真相。
然而这次,那丝头绪是什么竟全然不知……
如此一来,剩下的方法就只能是列举疑点、问题点,以及矛盾点。以俯瞰之态理解把握全局,在此基础上寻求可说明一切现象的解释。
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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