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检查了正门和后门是否已经锁好,却在走廊上听到了茎泽和王寺的争执。为了看到神服的房间门口,我们刚把餐厅的双开门彻底敞开了,所以他们的声音才一直传到了走廊。
我跟狮狮田对视一眼,回到餐厅,缩成一团的纯马上跑了过来。
“大哥哥们在吵架!”
朱鹭野在稍远的座位上旁观,见我们走进来就一脸厌烦地朝茎泽努了努嘴。
“他好像很不服气女朋友被带走,一直嚷着她被冤枉了,还朝王寺先生和那个小孩儿发火。”
“还包括纯君吗?”
“搞什么啊。”
狮狮田也是无奈多于生气。
结果茎泽一脸亢奋地摇起了头。
“才不是发火!”
多亏十色同意待在房间里,我们才把这件事翻了篇,现在又要炒冷饭了吗?我沮丧地偷瞥了一眼狮狮田,发现他也苦着脸,面露疲色。
“我们都要在这儿一直待到明天,有的是时间,不如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吧。”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狮狮田问了句“怎么回事”,朱鹭野说出了引起争吵的原因。
“他说,被撒在先见大人房间门口的红花,是‘恐吓人’为了嫁祸十色而弄的东西。”
“嫁祸?”
我反问一句,茎泽大声说:“没错!”
“刚才狮狮田先生说前辈是为了炫耀预言能力撒下了红花,并画出那张画来对吧?”
“因为我不相信预言能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那不对。如果不是先撒花后画画,而是有人看了前辈的画,模仿上面的场景撒了花呢?”
“哈?为啥要做那种事?”朱鹭野不屑一顾地说。
“都说了!”见我们反应平平,茎泽急躁地提高了音量。
“‘恐吓人’在晚饭时发现前辈开始描绘毒杀现场,那人见自己的罪行被彻底看透,肯定是吃了一惊。可是仔细一看,先见大人房间里的并不是白花,而是红花。于是‘恐吓人’突然有了灵感。‘既然如此,不如按照她画的那样,在现场附近撒上红花吧。那样一来,情况就会变成只有她提前知道了现场的光景,嫌疑就会转向她。’”
按照茎泽的说法,“恐吓人”先看了十色的画,然后才撒了那些花。可是十色画画时,几乎所有人都围在她旁边,应该没有抽身出去撒花的机会。那么,什么人不在那里呢?
王寺很不高兴地插嘴道:
“我在房间里睡过头了,连餐厅都没去。怎么可能看到她的画。”
“不对。”茎泽闻言立刻站起来,跑到了餐厅门口,“我和前辈在离门口最近的座位,背对门口坐下的。你瞧,这扇门关不紧,会留一条缝儿。”
这正是我昨天偷看到“木桥起火”那幅画的情况。确实,要看到画并不需要走进餐厅,在走廊上就能看。茎泽又进一步紧逼道:
“王寺先生,其实你当时来到门外了吧,然后隔着门缝看到了前辈面前的画。于是你没有进餐厅,而是去撒花了。”
“别胡说!”王寺瞪着茎泽说。
“原来如此,难怪纯也被当成嫌疑人了。”狮狮田咕哝道,“因为这小子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在经过时看到那幅画并非不可能。”
纯好像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听到“画”这个字就抬起了头。
“我看到画了。好厉害,那个姐姐画画特别快!”
唉……狮狮田长叹一声。这个小学低年级的少年似乎并不理解他刚才的证词有多么严重。孩子,多读读推理小说吧。
茎泽好像被打乱了节奏,但很快振作起来把我们都看了一遍。
“也就是说,王寺先生和纯君都有机会看到前辈的画,然后去撒花。”
“可是这不奇怪吗?为什么‘恐吓人’要在走廊上撒花?如果要忠实再现画的内容,应该到室内撒啊。”
“因为‘恐吓人’也不知道先见大人什么时候会喝下茶杯里的毒药。她可能还活着,所以不能进去啊。”
茎泽马上回答了朱鹭野的疑问。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不识大体、说话不经大脑的性格,没想到如此能言善辩。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放过那个被忽略的重点。我指了出来。
“王寺先生和纯君都没有机会下毒。”
先见本人已经证实,进入先见房间的只有我、比留子同学和十色,再有就是神服。但是茎泽依旧不依不饶。
“如果先见大人在说谎呢?”
“你说先见大人会包庇试图杀了自己的‘恐吓人’?搞什么啊。”
朱鹭野似乎一点都不相信。
“并非不可能啊。假设纯君走进先见大人的房间下了毒。先见大人喝下毒药,意识到他就是凶手,又不忍心告发他这个小孩子,就隐瞒了他到过房间的事实。”
纯好像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毫无根据的怀疑,攥着父亲的衬衫大声说:
“我只是去上厕所了,没有干坏事!”
狮狮田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一切很愚蠢。
“你的说法完全建立在相信十色君预言能力的前提下,简直胡闹。”
“你的说法不也是建立在前辈是假货这个前提下的胡说八道吗?”
处在餐厅剑拔弩张的空气中,我得到了新的教训。
恐怕很多推理粉丝,尤其是封闭空间爱好者一定都有过这样的不满。
“凶手明明就在这些人中间,那干吗还要各回各房,直接互相监视一晚上不就好了。你们都是笨蛋吗?”
现在,我作为当事人可以这样说。互相监视根本没用。现在连三十分钟都没过,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互相猜忌的集体行动时刻都在酝酿着不满,会让人感到压力山大。早知道会这样,倒不如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更轻松。这种想法真是太值得理解了。
不过这种猜忌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茎泽沮丧地坐了下来。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再怎么争论,也改变不了十色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现状。
我感觉争论已经进了死胡同,狮狮田却开口道:
“剑崎君,你听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我吗?”比留子同学瞪大了眼睛。
“就算不知道真相,还是要理解事件要点。与其让我或茎泽君来分析,不如第三方更让人信服吧。你把这当成侦探游戏就好了。”
确实,让比留子同学来说,应该不会有刺激到什么人的发言。
“那么……首先请让我以十色同学的预言能力真实存在为前提进行分析。”
比留子同学说了起来。
“我注意到的是,先见女士门前撒的花,都是从后院摘来的红色欧石楠。可以肯定,那些花是先见女士和神服女士以外的某个人在看了十色同学的画之后撒上去的。”
除了先见和神服?
这个断定是否有点跳跃了?狮狮田好像也有同感,要求比留子同学说出依据。于是她开始仔细地说明。
“请各位回忆一下。一楼走廊两端各有一个花台,分别装饰着白色和黄色的欧石楠。可是凶手并没有选择白色或黄色,而是专门到后院去摘了红色欧石楠撒在走廊上。”
听了比留子同学的话,大家都点点头。
“之所以一定要用红花,只能认为像茎泽君说的那样,是为了符合十色同学的画。可是,假设撒花的人是先见女士或神服女士,她们应该没必要专门到后院去摘花。”
因为只有先见和给花瓶换了花的神服知道房间里已经有红花了。
“这点跟茎泽君认为王寺或纯君其中一人撒了花的推理一致。但是,他们两人没有机会下毒,这样就无法推导出凶手了。”
有机会下毒的是我和比留子同学,十色、神服,以及先见自己。
看了十色的画,有机会在走廊上撒花的人是王寺和纯。
两边并没有重复的人物。
“你瞧,这下只能解释成十色君的预言能力是假的了。”
狮狮田得意地说。如果能力是假的,那可以解释为十色画画前自己去撒了花。如此一来,十色就成了既有机会下毒,也有机会撒花的唯一人物。
“但是,我并不认为十色同学是‘恐吓人’。”
比留子同学的话把狮狮田杀了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
“我们跟先见女士结束会面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其后,十色同学跟先见女士会面,并且按照假设在她的茶杯里投毒。然而正如茎泽君刚才所说,谁也不知道先见女士什么时候会喝下毒药。”
是啊。如果十色想刻意炫耀自己的预言能力,就必须赶在先见的毒杀尸体被发现前画画给大家看。然而下毒之后,先见完全有可能立刻就喝水了。那样不仅没有时间画画,还会害自己第一个被怀疑。反过来,如果让大家看到她画画的时间过早,先见还没喝水就引起了骚动,那么毒杀本身就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请仔细想想。刚画完画先见女士就喝下毒药这个时机实在太凑巧了。明明是以伪造预言能力为前提,变成这样却只能认为十色同学真的预知了事件的发生。”
如此一来,十色的嫌疑又被打消了。
“说了这么多,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老实说,现阶段确实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能说句话吗?”
举手的人是朱鹭野。
“我可不是故意找碴儿。不过刚才剑崎同学你的推理都是以撒在走廊上的红花为轴心,对吧?如果凶手的企图就是让我们这样想呢?如果他故意制造了‘不可能这么做’的情况,以逃脱嫌疑呢?”
比留子同学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是啊,老实说,虽然我不认为凶手设计了双重反转的诡计,但可能性也不是零。”
“要是讨论起这个来,那就什么都不能相信了。先见和神服有可能说谎了,这群人中还可能有几个人联手犯罪呢?”
王寺绝望地说。
“可能性越来越多了啊。”
狮狮田用大肉虫似的指头揉着眼皮咕哝道。
片刻沉默后,比留子同学又用一句“顺带一提”说了下去。
“有人发现玄关旁边前台窗口的人偶数量在减少吗?”
狮狮田问他儿子:“是不是你动过了?”
纯却否定道:“我记得发生地震后,四个人偶都掉在地上了。爸爸和其他人回来拿工具前,我把它们都捡起来放了回去。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在结束与先见的面谈时,比留子同学发现人偶只剩下三个。
“等等。晚饭前我到餐厅来,路上看见已经只剩两个了。”
茎泽做出了证言。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谁把人偶拿走了。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大家真的没什么想法吗?”
比留子同学又问了一句。
“既然谁都不承认,那应该认为是‘恐吓人’的所为了。”
“会不会想太多了?”王寺质疑道。
“不。第一个人偶消失的时间是臼井先生遭到活埋后。这件事任何人都有机会做。可是先见女士这次则不一样。人偶在晚餐前已经不见了,那就意味着先见女士喝下毒药前,人偶就被拿走了。换言之,是下毒的‘恐吓人’故意拿走了一个人偶。”
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当然理解了比留子同学的想法。
意外的是,剩下的人里最先说话的竟是朱鹭野。
“我在小说上看过这个。是不是说每次不见一个人偶,就会多一个死人?”
比留子同学点点头。
“‘男女各二人,共计四人死去’。这是先见女士的预言。人偶的数量是否被当作了‘还有几个人要死’的计数呢。”
“那就是所谓的‘比喻’吗?”
狮狮田的话让王寺疑惑不已。
“那是什么意思?”
狮狮田看了比留子同学一眼,似乎要她来解释,而比留子同学又看了我一眼。那个活儿出其不意地落到了我的头上。要是一直拖延会影响案情分析,于是我思索片刻,说了起来。
“‘比喻’一般是指以某种东西来形容另一种东西。不过在推理世界中,那就不仅仅是一种表述方法,而是融入了凶手的各种意图。刚才提到的人偶的例子,是著名的阿加——”
“等等。”狮狮田突然插嘴道,“你要泄底吗?你还算个推理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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