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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贵代美再睁开眼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连续的睡眠不足再加上熬夜,这一觉真是睡得很沉。客厅好像有电话铃声传来,待她驱除困意清醒过来时,声音也已停了。


她起身看了看调成静音模式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一个内藤记者的未接来电。时间大约在两个钟头前。


再去客厅查看座机,显示的是来自老家的来电记录。好像还有语音留言,她按下播放键,传出了聪美的声音。


“喂喂,贵代吗?我看新闻说找到了一个失踪的孩子,就给你打电话……我回头再打吧。”


听到留言,贵代美不禁倒吸一口气。


就在自己入睡时,事态好像有了重大进展。


一登和雅都没在客厅。贵代美决定先打开电视看看,新闻节目已经结束了。


内藤打电话来是否同样为了此事?贵代美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迫不及待要找对方核实。


她拿起手机打给内藤。


内藤很快接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接到电话……出什么事了吗?”贵代美只草草打了个招呼。


“嗯。今天早上警方找到了一名少年,我就想通知您一下。”


“刚才我听我姐姐的电话留言里也提到了这个事……新闻什么的我还都没看。”贵代美说完又问道,“那个孩子,知道是谁吗?”


“知道……应该说,今天上午还不知道,后来通过采访知道了,”内藤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规士。”


贵代美不禁发出沮丧的叹息。


“是教练的儿子。”


就算内藤没提姓名,说到这个地步贵代美也知道是谁。


“为什么只找到他一个人?”


盐山教练的儿子比规士和仓桥与志彦高一个年级,现在都推测他是本案的主犯。贵代美不大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只查出了他一人的下落。


“这些事情警方现在正在问询,我这里也不是很清楚,据小道消息,孩子们可能是各自分头逃跑了。这次找到的孩子被抓时,正藏匿在涩谷附近一个朋友的公寓里。他和另一个孩子一路逃到东京市内,后来可能觉得分头行动不容易被发现,或者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不太清楚,总之半路分开了。”


另一个仍在拼命逃窜……一想到那是规士,贵代美心中就一阵悲伤。穷途末路时他会不会因绝望而胡思乱想?那些先不说,他身上应该没多少钱,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心中的种种担忧逐渐展露出化为现实的苗头。


“不过,到了这一步,找到另一个孩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内藤说,“被抓住的孩子可能会招供,涩谷周边治安摄像头的解析应该也进展顺利。我看,这一两天内,应该就能找到他的下落。”


“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句话让贵代美心跳加速。


“对了,如果警察抓到了我家孩子,”贵代美问,“我们能探视或者给他送东西吗?”


“假设他被逮捕了,最初的七十二个小时内只能见律师。至于送东西,好像各个警察局规矩都不一样,我想,衣服啊,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应该没问题。”


“吃的呢?他可能一直饿着肚子,可以做点便当送过去吗?”


“那只能问过警察局才知道。很多时候,人虽然被拘留了,但并不是立即逮捕。在警方做好各种准备之前,考虑到需要稳定孩子的情绪,或者认为有助于审讯的情况下,这些要求也不是不可能得到许可。”


“是吗……谢谢。如果有什么新情况,请再联系我。”


“知道了,”内藤回答过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规士没事就好了。”


这话似乎是在试探贵代美的态度,她只回应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


通话结束后,贵代美沉默了片刻,试图平静下来。


她希望警方尽快替自己找到规士,哪怕是要把他当作凶手。再这样继续逃下去,最痛苦的只是他自己。


但是,在无法确定另一个孩子就是规士之前,她又害怕看到那孩子被找到的新闻,甚至根本就不想看。


贵代美意识到这些极为消极的意识已经开始萌芽,心中有种冲动,欲将其全部扼杀。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就像内藤说的,剩下的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顺着拉上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家门口好像已经没人了。此刻如此安静,仿佛早上的骚动都是幻觉。盐山被抓,所有人应该都去做采访了。毫无疑问,事态将发生变化。


自己必须现在就做好规士被抓的打算,准备好该准备的一切,贵代美想。如果规士成了凶手,恐怕连买东西都没法好好买了。贵代美还是觉得至少要亲手做个便当送过去。就算真如一登所说,规士不再是他和贵代美所熟知的那个孩子了,她也希望通过这点点滴滴的付出让规士感到父母仍像从前一样关爱自己,或许这可以融化他那颗因为凶案而冰冷的心,抚慰他因一路逃亡而疲惫的心灵。这样一来,规士一定可以找回曾经那颗温柔的心。


工作方面进展顺利,问题不大。还是先去买东西吧……


贵代美换好衣服正做着外出的准备,一登回来了。他好像一直在工作室。


“我出门买点东西。”


两人视线相对,贵代美决定还是跟他打个招呼,可一登那边,却只是咕哝着给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回应。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没有生气,面色苍白。


出事之后脸色不好也是当然,贵代美觉得自己的疲惫也已达到极限,虽然多少睡了一会儿,不过脸色估计也和他一样难看。


“抓到一个了,不过不是规士,”贵代美将钱包放进手中的袋子里,说道,“你听说没有?”


一登似乎并不知情,虽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也稍稍瞪大了些眼睛看向贵代美:“谁?”


“听说是足球队教练家的儿子。”


只这一句,一登好像也就明白了,可能他也通过网上的消息大致摸清了案件中的人际关系。


“只抓到了一个,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半路上分头跑了。这个是在涩谷那边找到的。”


听完这个回答,一登轻轻点了下头,沉默了。找到另一个只是时间问题——不知他心里是否在想这些,贵代美看他那样子觉得应该是。


贵代美推出自行车打算去车站边上的百货大楼。


规士一旦落网,短期内见面是不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身为母亲所能做的,也只有给他送一份饱含心意的便当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份便当里,规士一定能够体会,就像妈妈的饭团触动了自己的内心那样。


晌午过后傍晚之前的这段时间,若是在平常,客人应当不多,可能因为今天是长假最后一天,大楼停车场里停满了自行车,店里都是购物的人潮。


规士喜欢吃汉堡肉饼,这个必须放进去,所以猪肉和牛肉的混合碎肉跟洋葱一定要买。再买点新鲜鸡蛋,做个加葱的厚蛋烧。还可以做些蔬菜,比如菠菜或者花椰菜,这样便当的配色不会太沉闷。然后烤鱼也来一块……


心里想到的如果全做出来便当盒肯定装不下,但贵代美觉得,那种事情可以等做的时候再考虑,购物篮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带来的购物包都装不下了,贵代美又要了塑料袋将食材全塞进去后放进推车里。她正打算出商场,却在门口附近的餐饮区停下了脚步。餐饮区的一角,一群少年正拿着饮料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贵代美觉得其中一名少年眼熟。


那群人里也有人察觉到贵代美的视线,望了过来。眼熟的少年注意到同伴的行为,也朝贵代美看过来。


没错——是仲里凉介。他和规士是初中同班同学,初二、初三时常常来家里玩。贵代美总是烤曲奇饼干给他吃,他每次都带着爽朗的笑容表示感谢。


可能是因为高中不在同一所学校了,最近不常听规士提起他。有阵子没见,他个子长高了,面容也有了大人模样。


仲里凉介也认出了贵代美,瞪大眼睛,不自觉地站起了身。他当即小跑着来到贵代美身旁。


“好久不见。”他低头行了个礼。


“凉介,好久不见。”贵代美回答道,“挺精神呀。”


她努力尝试让声音显得更乐观些,而凉介脸上却连个应付的笑都没有。他这样跑来找贵代美说话,应该是已经对案件的事情心中有数了。笑,在二人之间并无必要。


“我听说……规士失踪了?”


听他这样说,贵代美轻轻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仿佛早预料到了一般,表情有些严肃。


“我听说之后就试着打了他手机,根本打不通。”


“谢谢你担心他。”贵代美轻声回应道。


“与志彦的事吓了我一跳,然后又听说规士好像也跟案子有关系,我就给几个可能知道情况的人打了电话,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你也认识仓桥与志彦吗?”


贵代美并不清楚这些孩子的人际关系。


“去年我碰巧遇到过他跟规士,然后就一起去玩。以前规士就提起过足球队里有个人挺有趣,他本人也确实很亲和,我们很快就熟了。”凉介这样答道,表情一直很阴沉,“我跟人打听这次的事情,有人说规士是杀害与志彦的凶手之一,我压根儿就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规士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跟与志彦的关系很好。”


这些话并不是现在的贵代美想听的,但她又觉得不能刻意反驳他,于是决定当作没听见。


“那另外几个一起失踪的孩子,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听人提到说其中有个叫盐山的,比他们高一个年级。俱乐部球队和校队不一样,上下级关系并没那么严格,但是都说他不好惹,一旦发起火来很难收场。他在晋级选拔时落选,高中也很快退学,后来无所事事,又不时地出现在俱乐部球队里。还有,这次我听一个比较清楚他们之间关系的人讲,盐山长得就很凶,还有文身,在规士他们一群人里,好像没有人敢反抗他。尤其与志彦那样的性格,我看他最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还有一个叫若村的,我不认识,据说就是盐山的跟班。”


在网上被写作W村的少年本名似乎就是若村。如果说仓桥与志彦和这个若村一样,都不敢惹盐山,又是被捉弄欺负的对象,很可能那些欺负和捉弄最终上升至暴力行为并导致了这次惨案的发生。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个人成为被害人也很合理。


“我也在想,为什么最近规士开始跟那样难缠的人玩在一起?他受伤后请假,不参加校队活动,起先还跟与志彦那样好相处的人走得比较近。大概六月吧,在这附近一个他们常出没的地方,我们还见过面。规士笑着说,他膝盖受伤已经没法踢球了,只能瞎混。现在想想,他的笑或许只是逞强。但当时他看上去也确实没什么问题,更没想到后来真就那么退出了校队。当时与志彦也在,另外还有两三个人,都是挺正常的孩子。我心里还想呢,规士和与志彦真是一点都没变。所以我认为,他们正是跟盐山扯上关系后,才慢慢出了问题。


“我听说这次出事,起因是高年级学生对规士下黑手导致他受伤,盐山等人出面替他报仇。可是规士根本不是那种自己受了伤就想着要找对方寻仇的人。我想来想去,绝对是盐山他们听到风声擅自动的手,规士是事后才知道的。他一定也对盐山等人的行为很不满,因为他并没求盐山他们帮忙。干出那种事来,当然会越闹越大。”


或许是吧——贵代美这样想着,同时又在下意识地寻找与之相对的另一种可能。凉介的话和贵代美所追求的,并非同一个方向。


“总之,我不能原谅网上那种几乎要把规士当作凶手定罪的论调。写那些东西的人,他们或许听说过盐山的劣迹,可对于规士他们一定不了解。规士不是盐山的手下,就算盐山命令他,他也不可能参与针对与志彦的私刑。那些人不了解他,才会那样写他。那边那些人都是我初中的朋友,有个叫高部的就在泽商高中,他也知道与志彦,还跟规士一群人一起玩过。他也说,规士不可能是凶手。我还搜集了其他各种消息,刚才我们就一直在讨论,要不要去说给警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