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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尸检报告

黑尔高级警督迅速控制住了现场。“照看好她!”他冲庞德叫道,自己则快步上前检查尸体。庞德抱住秘书小姐,搀扶她离开前厅,走进厨房。此时的凯恩小姐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尖叫,但看起来仍然一脸震惊,衣裙的正面染满了鲜血。刚才那名警员呆若木鸡地站着,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他很年轻,才不过二十几岁,显然此前从未见过死人,更别提眼睁睁看着一个几分钟前还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


“赶紧上楼!”黑尔冲他怒喊,“立刻搜查别墅。凶手很可能还在屋子里!”与此同时,他单膝跪地,用手去探彭德尔顿的脉搏。


警员回过神来立刻飞奔上二楼,消失在走廊转角处。厨房里,庞德找了一张椅子,轻柔地扶着凯恩小姐坐下。后者依旧颤抖不止,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流下。庞德心里暗暗地想着,即便今早未曾辞职,此事也必定会成为催促凯恩小姐做出决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能扔下凯恩小姐不管,因此当另一名警员寻着尖叫声出现在门边时,庞德松了口气。


庞德转头对警员说:“可以请你照看一下这位小姐吗?”


“遵命,先生。”


“你带对讲机了吗?”


“恐怕没带,先生。我们没想到会……”


“没关系。黑尔高级警督会叫救护车和更多人手来,请你留在这里陪她吧。”


庞德正要离开时,厨房后门忽然打开了。菲莉丝·钱德勒站在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地问道,“我听见有人尖叫。警察怎么会在这里?”


“钱德勒夫人,请务必待在厨房里,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去前厅。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帮我的助理泡一杯浓茶吗?她刚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庞德说着俯身对凯恩小姐道,“我必须离开一会儿,但会安排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请你小心,千万别碰身上的衣服,这是证据,警方需要取证。他们会照顾你的,我去去就回。”


庞德对钱德勒夫人点头示意,后者早已开始烧水泡茶,于是他转身回到前厅,正看见黑尔站起身来。


“他死了。”高级警督说。


“真不敢相信,竟会在我们眼前发生这种事。”


“都怪我!”黑尔看上去无比挫败,“我不应该让他独自行动的。”


“您不必如此自责。”庞德宽慰道,“同意他去拿衣服鞋子完全合情合理,至于——”他看着躺在楼梯口的尸体,“我们谁都无法预测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问题很多,但我们之后再考虑。现在您必须先打电话联系两辆救护车。一辆载弗朗西斯·彭德尔顿,另一辆送凯恩小姐去医院。”


“还有警力增援。”


刚才上楼搜索的警员从楼梯上下来了。他努力不去看脚下的尸体,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瞄着。“楼上没人,长官。”他报告,“楼上的厨房里坐着一个男人,可他说自己是家里的用人。”


“那是埃里克·钱德勒。”黑尔说。


“是的,长官。除他以外,没有别人了。您需要我去别墅外面搜索吗?”


“这主意不错。”


警员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从尸体旁边走过,向屋外走去。


“我这就去打电话。”黑尔说罢走进起居室。


庞德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地板上早已积起一摊深红色的血水。不知为何,那个颜色令他回忆起前一晚月光下的大海。那时他曾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水上的塔利这个看似平静的村庄里潜伏着浓浓的恶意,只是没想到,他的想法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验证。


*


三个小时后,黑尔高级警督和阿提库斯·庞德两人在克拉伦斯塔楼起居室里相对而坐,一言不发。两个人都沉默着,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黑尔依然十分自责,那种恳切甚至让庞德都开始觉得,凶手真的狠狠戏弄了他一番。在凶杀案发生后一个星期被请到现场调查,和在现场眼睁睁看着凶杀案发生完全是两码事。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自凶案发生后,各项行动迅速展开。不久后,两辆救护车和四辆警车抵达克拉伦斯塔楼,凶案现场调查等一系列流程按部就班地展开。一位警方的医生在检查后正式宣布弗朗西斯·彭德尔顿死亡,死因是正中心脏的一刀;犯罪现场摄影师拍了二十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指纹专家在前厅里各处采集样本。就在这座房子的二楼,一个星期前才刚刚进行过一次同样的流程。地上的尸体被警员抬上担架,装进门外的救护车里,送往埃克塞特警署,做进一步检查;另一辆救护车已经接上凯恩小姐,送往医院。


已经确认伦纳德·柯林斯医生及其夫人萨曼莎此刻仍在伦敦;电影制片人西蒙·考克斯已经回到伦敦梅达韦尔的家中;兰斯·加德纳早上一直在酒店工作,而他太太莫琳也一直在前台,本该当值的南希·米切尔没来上班。而她和阿尔吉侬·马许是唯二与凶案调查相关,却行踪不明的人,警方正在全力搜索二人。


那个忽然出现在窗外的神秘人,仿佛人间蒸发般再无踪影。无论那是谁,都没有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或脚印,要不是黑尔和庞德都亲眼所见,只怕要说那只是一个想象也未可知。


“我认为弗朗西斯·彭德尔顿是自杀的。”终于,黑尔率先打破了沉默,“当然了,我会仔细调查所有可能,但依我看,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想想现场的物证!他胸口的刀——那是梅丽莎·詹姆斯其中一部电影的道具——就放在楼梯口旁边的桌子上。肯定是他上楼拿衣服鞋子时看见了那把刀,临时起意的。他刚承认杀害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于是干脆用刀一了百了。或许对大家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省了庭审费用了。”


“那刚才的入侵者又该怎么说?”


“我很难相信那人有办法杀掉他,庞德先生,就算这是那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彭德尔顿中刀的时间是在您的秘书发现人影后的九十秒内。要想杀掉他,入侵者必须从起居室的窗边一路绕到别墅后方,从后门进来。但即便是那样,也是首先进入厨房,然后通过前厅,拿起刀杀掉彭德尔顿,再凭空消失。哪来的时间做到这一切?”


“我无法回答,高级警督。我同意您的说法。要想按照您刚才描述的手段实施犯罪的确非常困难——但并非毫无可能。”


黑尔第一次为庞德的话感到不快和烦躁,急切地想要反驳。庞德完全理解他的心情——这是黑尔退休前的最后一件案子,他希望能够成功破案,获得上级的赞许后功成身退。他从不曾预料过此案还有更多复杂的发展,因此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在我看来,一切非常简单直白。”黑尔坚持道,“弗朗西斯·彭德尔顿刚刚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又被警方抓住、证据确凿。您刚才也听到了,他自己说恨不得这一切早点结束。”


庞德面带歉意地回答:“的确很有可能是他勒死了自己的妻子,我一直以来也这么想,并认为这是案子最可能的答案,尤其是他还谎称去看了歌剧。可是,关于那台电话还有疑点,那天晚餐时我们也讨论过,您还记得吧?”


“啊,是的——电话!您何不试着解释一番?我看这事早像您心里的蜜蜂一样嗡嗡很久了!”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蜜蜂?”


“电话为什么让您如此挂心?”


“唯此一事,高级警督,令我从一开始就十分在意。您曾说过,电话和听筒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没错,被擦得很干净。”


“可是,如果是弗朗西斯·彭德尔顿用它当凶器杀了妻子,有什么必要特地把指纹擦干净呢?他是这栋别墅的主人,电话上有他的指纹也不奇怪吧。何必掩盖痕迹,多此一举。”


黑尔想了想说:“您说得有道理。可您有想过吗,或许他是故意这么做,为了扰乱调查方向呢?”


“在我看来这不大可能。”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庞德先生?弗朗西斯·彭德尔顿自己都已经认罪了!当时您也听到了。”


“我没有听见他认罪,高级警督先生。我只听见他说愿意说出一切。”


“这不就对了吗!”


“可他要坦白的是什么呢?”


“这我不知道。”黑尔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许是要坦白自己偷了糖果店的糖果或者违章停车之类的。不过,既然我刚宣布以杀人罪逮捕他,我猜他想说的主要是这件事。”他忽然停下,努力调整着情绪,“我很抱歉,庞德先生。我不应该用这种态度跟您说话。”


“高级警督,”庞德再次开口,语气轻柔,“您无须道歉,也请相信我并非有意要将事情复杂化。但我确实不认为弗朗西斯·彭德尔顿承认了所有罪行。我也可以给出三个说明他不可能自杀的理由。”


“愿闻其详!”


“首先,他离开起居室是为了去穿外套和鞋子。您或许会想,假设他打算自杀,那么所谓拿衣服鞋子不过是一个借口,这样就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待着。可我的看法是,他确实回房间穿上了外套和鞋子——他死的时候就穿着它们。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他决定好要死,穿不穿外套鞋子又有什么要紧?”


“请恕我直言,庞德先生,您或许并不了解英国人的心理。我曾调查过一个案子,住在汤顿的一位大地主因为财务危机饮弹自尽。他留下一封遗书,详细说明了自杀的原因,可他死的时候还特别穿上了一件高档晚宴西装,只为了体面地离开。”


庞德耸了耸肩:“明白了。那让我们来讨论一下那把刀的位置。插在死者胸口的刀放在楼梯口旁边的桌子上。可当凯恩小姐看见彭德尔顿时,他正站在楼梯上,刀子已经插进了胸口。那么,您觉得发生了什么呢?他拿着刀回房间了吗?然后决定回来下楼到一半的时候自杀?这根本说不通。”


“还有他的死法。”庞德不等黑尔反驳,接着说了下去,“如果彭德尔顿先生是个日本人,或许我还可以理解成他是为了当众切腹谢罪!可既然刚才您也说了,他是纯正的英国人,您可曾听说过英国人这样自杀的?他的浴室里放着锋利的剃须刀;要想上吊可以用领带。可是半路用刀直插心脏……?”


“他非常绝望。”


“非常绝望,却还有精力穿上外套和鞋子。”


“好吧。”黑尔缓缓地点了点头,无法反驳庞德的逻辑,“那您觉得真实情况是怎样呢?”


“除非我们能查出当时出现在花园里的人影究竟是谁,否则我也无法回答。不过,离开这栋别墅之前,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敢问是什么问题,庞德先生?”


“詹姆斯太太卧室里的墙纸,为什么撕破了?”


*


菲莉丝·钱德勒送玛德琳·凯恩小姐离开后,也回到了楼上,和埃里克一起坐在他们小小的起居室里。两人的周围放满了行李箱。弗朗西斯·彭德尔顿让他们在今天结束前离开别墅,于是他们早早便开始收拾。可还没来得及离开,便得知了他的死讯。从今天早上起,母子俩就没怎么说过话,此刻依然如此,直到听见有人敲门,然后庞德和黑尔推门进来,两人也没什么反应。


“你们要走?”庞德看见满地的行李箱问。


“是的,先生。老实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在这栋房子里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你应该清楚,你们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吧,钱德勒夫人?”黑尔说,“警方可能还有问题需要二位协助。”


“我不会离开太远的,高级警督,只是去布德的妹妹家而已。”


“那你儿子呢?”


菲莉丝扫了一眼埃里克,后者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说,“我没什么朋友,一无所有。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