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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明星的魅力


“是的,当然了。我的意思是,我搬去美国,这对她来说不容易,可她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她为我做的事感到骄傲。我父亲很久以前就死了,而她始终没有再婚,我认为我的成功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他冲了两杯咖啡,甚至在回忆他已故的父亲时,还不忘给咖啡拉花。他匆匆瞥了一眼他的作品,然后把咖啡杯递给我们,补充了一句:“我刚听说这件事时伤心欲绝。”


“她已经去世一个多星期了。”霍桑说,语气中并没有敌意。


“我有事情要处理。我们正在排演一档新剧,我不得不把家门锁好,把狗托人照顾。”


“你养了一只狗。真好。”


“是只拉布拉多犬。”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我不禁怀疑这位忧心忡忡、关怀备至、刚失去亲人的达米安·考珀或许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真诚。他不光把他的新剧排在了第一位,竟然还告诉了我们他养的狗的品种——就好像这会对调查他母亲惨死的案件有所帮助似的。


“你们母子多久联系一次?”霍桑问道。


“大概一周一次。”他稍作停顿,“不管怎么说,至少半个月一次。她以前常常来这里,帮我照看这个地方,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浇水之类的。她会回复我的邮件。”他耸耸肩,“我们不常联系。她很忙,时差也是障碍。我们会发很多短信和邮件。”


“她去世那天给你发过短信。”我说。


“是的,我告诉警察了。她说她很害怕。”


“你知道那条短信的意思吗?”


“她指的是那个在迪尔受伤的孩子。”


“他可不只是受伤。”霍桑插话道,他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跷起腿,颇有些慵懒,那样子更像是一名医生而不是什么侦探。“他脑部受到严重损伤,需要人全天候的照料。”


“那是个意外。”达米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在口袋里摸索,我猜他是想抽支烟,霍桑拿了自己的一支递给他。达米安接过来,两人都点着了烟。“你是想说他与案子有关吗?我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配合警察问话,他们没有提起他。他们认为母亲死于一场失控的入室盗窃案。”


“这一推测也许成立,考珀先生。但我的工作是掌握全面的信息。我感兴趣的是,关于迪尔,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毕竟,你当时也在。”


“我又不在车里,老天哪!”他的手指穿过完美无瑕的发型。这是一个不习惯面对提问的男人——除非是接受时尚杂志的采访。这一次,房间里可没有公关人员来指导他如何回应。


“你看,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他说,“妈妈还住在迪尔附近的村庄沃尔默。我们之前常住在那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爸爸死后,她想留下来。那栋房子对她来说很重要——房子,还有花园。那次是她过生日,我去陪了她几天。当时我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一个角色刚刚杀青,还在读剧本,思考下一步的计划。那起事故发生在星期四。她去打高尔夫。我们原本打算那天晚上出去吃,可当她回到家后,魂不守舍。她说她忘记戴眼镜了,开车撞到了人。她知道他们受了伤,但她不知道自己撞死了其中的一个。”


“她为什么不停车?”


“霍桑先生,我不介意和你说实话。毕竟,你现在也不能起诉她了。事实上,她是担心我。我的事业刚有起色。我在《亨利五世》中的表演颇受好评,他们甚至说要把它带到百老汇。她觉得负面舆论会伤害我,而且,我不是说她没打算自首,她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只是想先和我商量一下。”


“她杀了一个孩子。”霍桑忽然身体前倾,指责道。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我早已习以为常:从目击者变成公诉人,从朋友变成危险的敌人。


“我告诉过你,她不知道。”他稍作停顿,“总之,不管是否有价值,我必须要说,那起事故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


“呃,保姆说,两个孩子跑过马路是要去对面的冰激凌店。但冰激凌店当时关门了,所以根本说不通。还有,那个消失的目击者也是一个疑点。”


“什么目击者?”


“就是最先出现在事故现场的那个人。他试图提供帮助,但当警察和救护车到达后,他突然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审讯和庭审时都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在暗示你的母亲没有责任吗?”


“不是。”达米安吸了一口香烟。他拿烟的姿势就像黑白电影里的明星,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O形。“我母亲应该戴上眼镜的,她自己也知道。你不知道那件事让她多难过。她再也没开过车。而且尽管会让她心碎,她还是意识到不能继续住在沃尔默了。几个月后,她卖掉了房子,搬到了伦敦。”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手机铃声,几声铃响后,有人接起了电话。


“至于戈德温一家?”达米安耸耸肩,“她确实和他们有后续交流。毫无疑问,他们从未原谅她,也从未接受法院的判决。事实上,那家的父亲艾伦·戈德温在她去世前几周还纠缠过她。”


“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告诉我的。他还去不列颠尼亚路上的那栋房子找过她。你们能相信吗?他找她要钱,让她资助他快破产的生意。她让他离开,他还给她写了一封信。要我说,那就是骚扰。我叫她去报警。”


艾伦·戈德温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残废了。我很难想象达米安·考珀竟然成了这背后的受害者。霍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位风姿绰约的黑皮肤年轻女人优雅地走下了螺旋楼梯,她牵着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达姆[10],是杰森的电话。”她语气很紧张,“他说有重要的事。”


“没问题。”他接过电话,走向阳台。“抱歉,是我的经纪人。我得接一下。”他在窗前驻足,皱着眉头对女人说,“我还以为你在哄艾什莉睡觉。”


“她在倒时差,她不知道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


他走到外面,屋里只剩我们,还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想必这位就是格蕾丝·洛威尔了。毫无疑问,她之前做过模特或演员。她身段迷人,身上散发着之前那份职业练就的自信,轻而易举就能抓住人的目光,颇具镜头感。她三十出头,身材颀长,高颧骨,天鹅颈,直角肩。她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宽松的粗线针织衫,一看就价格不菲。一旁学步的儿童应该还不满三岁。她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们。我想,她一定已经习惯了被父母带着满世界跑。


“我是格蕾丝,”她说,“她是艾什莉。你要打招呼吗,艾什莉?”孩子没有吭声,“达米安给你们泡咖啡了吗?”


“不用了,谢谢。”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黛安娜的事吧?”


“是的。”


“这件事给他打击很深,虽然你们可能看不出来。达米安非常擅长隐藏情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有必要维护他。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伤心欲绝,”她继续说,“他崇拜他妈妈。”


“他说去年圣诞节是你陪她过的。”


“是的。我们确实一起过了圣诞,虽然比起我,她对艾什莉更感兴趣。”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盒果汁,在塑料杯里倒了一些,然后递给孩子。“也很正常,毕竟艾什莉是她的第一个孙女。”


“你也是演员吗?”我好奇道。


“没错。好吧,我之前是。我们就是在皇家戏剧艺术学院认识的。他扮演哈姆雷特。那出戏排得很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在谈论。每个人都知道他会成为明星。我演的是奥菲莉亚。”


“那你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没有。从皇家戏剧学院毕业之后,他被皇家莎士比亚剧团选中,去了埃文河畔斯特拉福德[11]。我拍了好几部电视剧……《霍尔比市》《幻术大师》《同志亦凡人》,等等。实际上,几年前我们才再次相遇,在国民乐团第一晚的聚会上。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再然后艾什莉出生了。”


“这对你来说一定很难。”我说,“不得不成为家庭主妇。”


“也不完全是,这是我的选择。”


我不相信她。她的目光中透露着不安。她在递给达米安电话时,眼神中有着同样的不安。她担心他会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机。事实上,她可能是害怕达米安。我毫不怀疑,功成名就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早已不是她当年在戏剧学院遇见的那个男人了。


达米安打完电话,回到了屋里。“刚才对不起,”他说,“他们都快疯了,我们下周要开始拍摄。”


“他想怎么样?”格蕾丝问。


“他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老天!他真是个浑蛋,我才刚到伦敦。”他看了一眼手表,一大块钢质表盘上有几个齿轮。“洛杉矶现在才早上五点钟,他已经在跑步机上了,他说话时我听见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霍桑问道。


“葬礼星期五举行,我们第二天回去。”


“哦。”格蕾丝脸色一变,“我还指望能多待一阵子呢。”


“我现在本该在排演,你知道的。”


“我想花点时间陪陪爸妈。”


“你已经陪了他们一个星期了,宝贝。”


他说“宝贝”时的口吻听起来既像是在施恩,又隐约似在威胁。“你们还有其他需要吗?”他问我们,显然他的心思已经跑到了别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们。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说实话,他们的调查方向似乎与你的南辕北辙。丧母之痛已经难以承受,但是不得不再次回忆起在迪尔的遭遇,这种感觉实在糟透了。”


霍桑做了个鬼脸,仿佛继续询问下去确实让他感到抱歉。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发问。“你知道你母亲提前为自己安排好葬礼这件事吗?”他步步紧逼。


“没有,她没有告诉我。”


“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她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性格如此。葬礼、遗嘱,所有这些……”


“你知道遗嘱内容吗?”


达米安生气时,他的脸颊两侧各浮现出一小片红晕,就像两只电灯泡。“遗嘱我一直都知道,”他说,“但我不打算和你们讨论。”


“我想她应该把一切都留给了你。”


“正如我先前所说,这是隐私。”


霍桑起身:“我们葬礼上见,我知道你会上台演讲。”


“不完全是。妈妈留下遗言,让我说两句。还有格蕾丝,她要读一首诗。”


“西尔维娅·普拉斯[12]的诗。”格蕾丝说。


“我不知道她喜欢普拉斯。但是我接到了殡仪员的电话,是一个名叫艾琳·劳斯的女人打来的。显然,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不觉得她在死亡当天为自己安顿好了后事,整件事有些蹊跷吗?”


这个问题似乎惹恼了他:“我认为这就是巧合。”


“有趣的巧合。”


“我从中看不出什么有趣之处。”达米安径直走向大门口,为我们打开门。“很高兴见到你们。”他说。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让语气显得真诚。我们起身离开,走下几级台阶,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一出门,霍桑就停下脚步。他回过头,陷入沉思。“我遗漏了什么线索。”他喃喃自语。


“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当时你在询问他戴安娜·考珀发的那条短信。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嘴闭上呢?”


“该死的,霍桑!”那一瞬间,我真的忍无可忍了。“你再这么和我说话试试。我听你问话。我做好笔记。可如果你认为我会像只宠物狗一样跟着你在伦敦四处跑,那你就错了!我不傻。问他那条短信有什么问题吗?那显然和案情有关。”


霍桑瞪了我一眼:“那是你以为的!”


“好吧,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