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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苏格兰的诅咒[1]


“亲爱的,如果你能把话说得有技巧一点儿,是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后果的。我就不明白这么点儿事你怎么就办不好。”


“哈,是的,我会跟你一样有技巧的。我想您不用受清洁女工的气吧,彼得勋爵?”


“我的老天啊,当然不用!”乔治插口道,“温西过的是体面人的日子啊。他们根本不懂得在皮卡迪利的有钱人的高贵的乐趣。”


“我的运气比较好一点而已。”温西说道,脸上带着一种因为太有钱受到指责而显露出来的勉强的歉意,“我有一个非常忠诚和聪明的管家,他像母亲一样细心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敢说,他也知道他手头宽绰。”乔治颇为不屑地说。


“我不知道。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特都会陪在我身边的。打仗的时候他是我的军士[6],我们在一起经历过一些艰苦的时刻,后来战争结束之后我又找到了他,请他来我这儿工作。他原先当然也是做管家的,但是之前的那位大人死了,他们家也散了,所以他很愿意过来。现在要是没有了本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是不是您在办案子的时候替您拍照的那个人?”希拉问道,急切地想要抓住机会将谈话转到一个不那么容易惹人恼火的话题上。


“是的,他非常擅长拍照。唯一的毛病就是他有时候会太沉醉于在暗房里冲印照片,害得我不得不自己去找东西吃。我给他装了一个电话分机。‘本特?’——‘是的,大人!’——‘我的领扣在哪里?’——‘在衣橱右手边第三个小抽屉中间的格子里,大人。’——‘本特!’——‘是的,大人!’——‘我把烟盒放在哪儿了?’——‘我记得在钢琴上看到过,大人。’——‘本特!’——‘是的,大人!’——‘我的白色领带打结了。’——‘是吗,大人?’——‘那么,你倒是能不能帮我想点儿办法啊?’——‘对不起,大人,我正忙着冲印一张底片呢。’——‘让你的底片见鬼去吧!’——‘好的,大人。’——‘本特——等等——别冒失——把底片都冲印好再来帮我打领带吧。’——‘当然,大人。’接着我就只能悲惨地坐在那儿等着他把那可恨的底片弄好,或者是随便什么别的东西。我就是我自己家里的奴隶啊。”


希拉大笑起来。


“您看起来是一位非常幸福、非常受优待的奴隶呢。您目前在调查什么案件吗?”


“是的。事实上——还是我们刚才说的那回事——本特今天晚上又投入了他的摄影工作之中了,我没有地方待了。我一个晚上都在东游西荡,就像你们说的那种什么鸟,没有脚的那种——”


“真是抱歉啊,你被迫要到我们这个穷困不堪的破棚子里来寻求庇护。”乔治带着酸涩的笑容说道。


温西开始希望他没有来到这里。芬迪曼太太又恼怒起来。


“您别回答他的话。”她努力想把话说得温和些,“这种话根本没法回答。”


“我要把这个问题寄给主持‘罗西每周问答’节目的朱迪丝阿姨。”温西说,“A说了一句让人无法应答的话,B该怎么办?”


“抱歉,”乔治说道,“我说的话太没水准了。我已经把文明人的那些习惯都忘记啦。你们最好别理我,说你们的吧。”


“现在您在办理的是什么案子呢?”希拉顺着她丈夫的建议,重新问道。


“嗯,事实上,是关于老将军的遗嘱的一个有趣的小问题。”温西说道,“莫伯斯让我调查一下去世先后的问题。”


“噢,您觉得您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非常希望可以。但是这件事实在很微妙——说不定只要几秒钟答案就自动呈现出来了。顺便问一下,芬迪曼,荣军日那天上午你在贝罗那的吸烟室待过吗?”


“这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我没在那儿待过。另外,我对这件事完全不了解。我真不知道那个讨厌的老巫婆多默尔为什么不能在临死前弄一个体面正常的遗嘱呢。她明明清楚地知道老头儿随时可能去世,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关于钱的烂摊子丢给他呢?另外,如果老头儿真的死了,就轮到那个姓多兰的女人来继承她的钱了,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她完全可以处理得像样一点儿,替罗伯特和我稍稍着想一下。”


“考虑到你对她和多兰小姐这种粗鲁的态度,乔治,我怀疑她连这七千英镑都不愿意留给你。”


“七千英镑对她来说算什么?就好像是一个普通人兜里的五英镑而已。让我说,这是侮辱人。我承认我对她是粗鲁了点儿,但是总好过让她觉得我是为了她的钱而拍她马屁吧。”


“你太矛盾了,乔治。如果你不想要这笔钱,为什么还要抱怨你得不到呢?”


“你总是把错都怪在我头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稀罕这笔钱——但是那个姓多兰的小妞总是在暗示我想要,我得回敬她一下。我对这笔该死的遗产到底包括些什么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不过想说,如果她真的想分给罗伯特和我一些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能只是区区七千英镑。”


“好啦,别抱怨了。眼下也说不定这笔钱就唾手可得呢。”


“我知道——我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但是这个老傻子偏偏立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遗嘱,弄得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这笔钱。甚至连老头儿儿留下的那两千英镑我都不能动。我现在只能傻坐在这里掰指头,看着温西拿着卷尺走来走去,还有那个温顺的摄影师——只是为了决定我能不能继承我亲祖父的钱!”


“我知道这个事儿极其讨厌,亲爱的。但是我相信一切很快都会好起来的。要不是因为杜格尔·麦克斯图尔特,你也不会那么介意的。”


“杜格尔·麦克斯图尔特是谁?”温西突然警惕地问道,“从名字来看,他应该是我们这些老苏格兰家族中哪家的人吧。我猜我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是不是那个乐善好施、愿意四处帮忙的家伙,在城里有个很有钱的朋友?”


“极其乐善好施。”希拉冷冰冰地回答,“他会强迫他认识的人……”


“闭嘴,希拉。”她丈夫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彼得勋爵不会想知道我们家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


“既然提到了杜格尔,”温西说,“我敢说那些事我多少也能猜到。以前的某个时候,我们的朋友麦克斯图尔特好心地向你们伸出了援手,你们无法抗拒这个诱惑——是多少?”


“五百英镑。”希拉回答道。


“五百英镑。结果其中只有一百五十英镑是现钱,其他部分则作为酬金,被支付给他那个非常慷慨、连保证金都不收就预支了现金的在城里的朋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我开始在肯辛顿开办茶坊的时候。”


“啊,是的。而由于生意不景气,当你们开始无法每个月按百分之六十或者别的利率偿还本息的时候,那位城里的朋友又极其慷慨地,并且不计麻烦地,把未还的利息也计入本金中以收取复利。麦克斯图尔特的手段我很了解。芬迪曼,我就是好奇地问一句,现在总共是多少钱了?”


“你如果非要问的话,”乔治恼怒地低声说,“到这个月三十号就是一千五百英镑了。”


“我提醒过乔治的——”希拉不明智地开口抱怨。


“噢,你总是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不管怎么样,那可是你的茶坊生意。我告诉过你,经营那玩意儿挣不到钱。但是这年头,女人总是觉得她们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办妥。”


“我知道,乔治。可是所有的盈利都拿来还麦克斯图尔特的利息了啊。我本来是想让你向多默尔夫人借钱的。”


“是吗?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当时就明确告诉过你了。”


“好了,好了,听我说。”温西说道,“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欠麦克斯图尔特的那一千五百英镑都不是问题了。如果芬迪曼将军在他妹妹之前去世,你能拿到七千英镑;如果他在她之后去世,你也肯定可以根据他的遗嘱得到两千英镑。此外,你哥哥也一定会对他作为其余遗产的继承人而获得的那笔钱作出合理的分配和安排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这些该死的纠缠不清的法律问题弄得遗产都被冻结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而我则什么都得不到。”


“我明白,我明白,”温西耐心地说,“你只需要去找莫伯斯,让他把你名下的钱提前支付给你就行了。无论如何你都至少能获得两千英镑,他一定能够给你这笔钱的。事实上,如果有人向他提起的话,他有责任必须替你解决这笔债务的。”


“乔治,我不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嘛。”芬迪曼太太热切地说。


“当然,你总是在告诉我要怎么做。你从来都不会犯错误的,是不是?如果这件事情闹上法庭呢?我们还得支付好几千英镑的各种费用,该怎么办呢,聪明的女人?”


“如果真的到了这种程度,我也会让你哥哥出庭的。”温西体贴地说,“如果他赢了,他将得到足够多的现金来支付相关费用,而如果他输了,你还是能得到你那七千英镑。你去找莫伯斯吧,他会帮你解决问题的。或者——我有办法了!我去找这个麦克斯图尔特,看能不能把这笔债务转到我头上。如果他知道是我的话,当然不会同意的,但是说不定我可以通过莫伯斯来沟通。然后我们就可以威胁要以敲诈的罪名去控告他。这事儿有意思了。”


“你太好心了,但是我宁可不这么做。谢谢。”


“你看着办吧。但是,无论如何,去找找莫伯斯吧。他会想出办法来处理好事情的。说到底,我觉得遗嘱本身应该不会引起什么官司。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彻底弄清楚死亡先后的问题的话,我觉得你和多兰小姐最好是能够在法庭之外达成和议。这可能是最公平的办法了。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为什么?因为这个叫多兰的女人非要得到她那一磅肉[7]不可!这就是为什么!”


“是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种赶时髦的切尔西女人。丑陋不堪,顽固不化。是个画画的——专画那些难看的、皮包骨头的、不穿衣服露出苍白的身体的妓女。我估计她自认为即使不能算是个成功女性,至少也是个半吊子的知识分子。怪不得这年头男人都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呢,就是因为这种叼着烟卷、桀骜不驯的女人无处不在,假装自己都是天才或者女商人什么的。”


“噢,得了吧,乔治,多兰小姐又没有抢了谁的工作。她总不能成天坐在那儿陪着多默尔夫人啊。画画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单纯地陪着她?早些年有无数未婚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告诉你吧,亲爱的,她们过得比现在这些只知道听爵士乐、穿短裙、假装自己事业飞黄腾达的女人好多了。这个赶时髦的小妞对老太太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她所看重的只不过是钱而已——钱和名声。我们去打仗就是为了这个——我们回来也是为了这个!”


“乔治,你别跑题。多兰小姐可没有迷恋爵士乐——”


“我没有跑题。我在说这些现代女人的事,不是针对多兰小姐个人。但是你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当作是针对个人的。女人就是这样。你根本没法泛泛地讨论一个问题——一定要具体到某一个人身上。你太片面了。”


“我没有。我们一开始就是在讨论多兰小姐的事情。”


“你说一个人不能仅仅只做另一个人的陪护,而我告诉你在早年间有很多好女人都是纯粹做陪护的,而且过得都很好……”


“这我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