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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抚摸》:末日图景与超越之梦


叙述之外,《抚摸》的结构方式也令人称道。由于小说没有贯穿性的中心情节,故事又是散装性的以感觉化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因此小说就采用了意象联结方式,这不仅赋予了小说思想内涵上的象征性关联,而且也构成了众多故事形态物质层面上的想象性关系。“大风”和“炊烟”就是这部小说的两个统摄性意象,“大风”不仅象征着现实的灾难,而且也象征着历史狰狞的一面,“炊烟”则是日常宁静的家园生活的梦想。但“大风”总是把“炊烟”吹得无影无踪,“大风”吹走了粮食和工具,“使日常的炊事突然变得困难起来,失真起来”,“大风”也“吹跑了女眷们华丽的首饰和羊毛披风,披散的长发和飘舞的旗袍长裙使她们看上去形同一群长期生活在典籍和野史中的冤魂”。“门”也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意象,它联结着沦落和超越,既是死亡之门、灾难之门,又是永恒之门、时间之门。“在门的数目不断增减的过程中,有关时光和往事的附属物如同描红的折扇一样招数百出却一触即逝。隐秘的岁月里袒露着往昔的痕迹,一种徐缓的含辛茹苦的语言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他们途经那道废弃的石拱门下时,发现浇花的老人早已不翼而飞了。灾难其实就是从那座苍老的石拱门的下面开始向外面逐渐延伸出来的。”“拱形的城门突然在我的面前关闭了。”“偏离城门后,牛车和马匹开始在岸边狂奔。”我们发现《抚摸》中的众多生命正是在门内外的进出中演化了许多悲惨的故事。此外,小说中还充满了诸如“马车、蜜罐、狗、圆形水塔、花园”等饱含叙事意味的意象,作者借助于各种各样的“梦境”使那些“隐身于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中的著名的温文尔雅的典故像是被施了妖术,一再地重现,图文并茂,古色斑斓”。但梦又是非理性的,“梦中的诗句长短不一,浓淡的失调,绝望而忧伤的情调使所要表达的有关线索和因果关系变得像一种失传多年的绝句和哑语”,也正因为此小说故事和意象的结构才显出了它的合理性和逻辑性。


意象的成功的运用也带来了这部小说语言的特殊魅力,语言的“物性”消融在一片空虚无垠的像梦呓般飞飘无序的意象画卷之中。吕新的语言不仅高度纯净,哲学化了,语言的指向总是流于“永恒”的超验境域,语言为“永恒之水”所浸透,我们从每字每句中均可以体验到和感受到“永恒”的神韵弥漫。而且他的语言也极富造型功能、描绘功能、宣泄功能,既有纷纭变幻的色彩和画面又有铿锵作响的声音,可以说它最充分地向我们展示了语言的各种可能性。我对他的语言是如此喜爱和神迷,以至于在本章中实在无法抗拒一次次引用他小说原文的欲望。小说这样描写宝公和尚梦中的孔祥云:“孔祥云的神情像一个骑在驴背上的来自古代社会里的苦吟诗人,一双失血的耳朵像两片透着寒气的白果树叶子。”小说这样展示崔燕林意识中的“炊烟”:“雨雾中飘来的一阵沉闷而悠久的钟鼎之声使崔燕林阴冷潮湿的记忆里长起了一缕姿态袅袅的炊烟。升起的炊烟有如温软的丝绸,舒缓漫卷,翩然而行。升起的炊烟是一种民间的日常的生态格局,它下面的鸡犬之声温馨如初,日常的器皿在有条不紊的起居之间叮当作响,裙裾丝带拂地而过,窸窣有声。”而“死亡”在小说中则以这样的文字呈现出来:“在文字覆盖下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里,几个巨大的名字将一只蜡染布包袱从书中的某一章里排挤了出去,沉重的包袱沿着山冈上舞蹈般的纹路一直向山下滚去。”……无须赘例,吕新的语言总是充满象征的寓意和隐语,而话语方式上又总是陌生于日常的言语形式,像“甲骨文的手段秋毫可鉴,淋漓尽致”,“我看见文字的黑脸和短腿在缓慢周旋,原地奔驰,形同半坡时期沉默不语的农人”,这样的句式总是给人一种崭新的美感和阅读享受。我想吕新小说的语言魅力应该是一篇独立的论文探讨的目标,我在本章对《抚摸》的解读文字对之只能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