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实际的创作来看,字音的选择上注意轻重搭配,以便参差错落,前后照应,这在中国现代新诗史上还是颇有影响的。如卞之琳的《音尘》中的诗句,我们以“—”表示弱音(平声),以“|”表示强音(仄声):
绿衣人熟稔的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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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在住户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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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游过黄海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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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飞过西伯利亚来的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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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口语的自然随意性无疑已经突破了文言诗的种种“忌讳”,但现代诗也有它的“宫羽相变”:一句之内,仍然是强弱相间,显得高低起伏,轻重悉异,上下两句的收尾字,也有意无意地彼此相对,“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沈约),就是冯文炳(废名)的诗句也自然形成了轻重强弱,如《寄之琳》中的几句:
我想写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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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日,犹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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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午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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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无边落木萧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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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诗情没有两个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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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现代新诗发展史上,朗诵诗的兴起及其影响是一个重要的现象,它的出现固然与抗战前后的社会需要有关,但也是对中国诗歌协畅传统的继承和利用。朗诵诗成功的先决条件就是能够最充分地调动观众(读者)的听觉,与之合拍,与之共振。这里包含着现代诗人对中国语言音韵遗产的一系列卓绝的开掘使用,在节奏方面,在押韵方面,莫不如此,而我以为,它对字音强弱的搭配也是一个特别值得分析的方面,如高兰《自流井的天然瓦斯火》:“在远古,/在祖国,/三百丈深的地下,/大自然的监牢,/我们已深藏了若干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