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引 言

在关于黑格尔体系的研究中,也像关于哲学和哲学史的许多研究一样,有两类问题。一类问题已经没有现实意义,例如在古希腊哲学中米利都派把某种物质形态作为世界本原的问题,从柏拉图到黑格尔把理念作为世界本原的问题,洛克的“白板说”和莱布尼茨的“单子预定和谐说”,等等。但是,这些问题都有其重要的历史意义。因此,在写哲学史时,对于这些问题的历史地位、作用、影响,还必须给予科学的说明。另一类问题,就是哲学和哲学史中的常青问题,例如把某些具体物质形态或者理念等精神的东西作为世界的本原,虽说已成无稽之谈,但本原的问题是常青的。“白板说”和“单子预定和谐说”已无现实意义,但是,关于认识的主观特性问题是常青的,如此等等。所谓常青的问题,就是指那些随着时代的发展可以不断深入探索而永远不能穷尽的问题。显然,在哲学和哲学史研究中,需要特别注意并紧紧把握住它的常青问题,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哲学发展的“生长点”。


关于黑格尔体系,本书第一章第二节曾提到克罗齐写的一本书,叫作《黑格尔哲学中的活东西和死东西》。其实,克罗齐此书所提的问题的客观意义,就在于提出了黑格尔体系中的两类问题。但是,克罗齐的主观唯心主义立场和片面性方法,决定了他不可能把握住黑格尔体系的常青问题。那么,黑格尔体系提出了哪些常青的问题?黑格尔是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也是近代西方哲学的集大成者。在他的体系里,不仅扬弃地包含着从康德开始的德国古典哲学的成就,也差不多扬弃地包含着整个近代西方哲学的重要成就。所以,在黑格尔体系中,属于常青的问题也比较多。本章所探讨的四个问题,即实践、自由、哲学史观和黑格尔对康德的批判,只是黑格尔体系中几个具有切近现实意义的常青问题。


实践这个问题的常青性质是不难理解的。它是使人类脱离动物界、使人真正成为人的基础,也是迄今为止人类一切发展的基础。实践是人类所特有的,并且是与人类一起长存的。实践是如此重要,内容无比丰富,但是,人们真正从理论上对它进行认识、形成具体概念,却是近代的事情。这说明,凡是有关人的复杂的问题,总是要在人们发展到一定阶段才能提出来。在这一点上,似乎像发生学认识论中对婴儿认识发展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那样,行动(的认识)先于语言的(而语言的思维是理论创造的前提)认识。注310在近代西方哲学史上,从培根开始,有不少哲学家和思想家从不同角度接触到实践这个问题。培根以来许多的经验论者都强调实验的重要。一些自然法学派的社会契约论者,像霍布斯、洛克、卢梭等等,在他们谈到国家产生过程时,差不多都追溯到人类原始狩猎到经营农牧业等生产过程。但是,对于人类在广度和深度上日益发展的实践真正从理论上给予概括的,在马克思主义之前,就是黑格尔。实践的基本特征,在黑格尔那里尽管是以唯心主义为前提,但却相当深刻地指出来了,以致我们今天也仍然觉得深刻并能够受到启发。


自由是与实践密切相关的一个常青的哲学问题,它的提出要比实践问题早得多。早在古代,在一些为真理、正义事业奋斗的志士仁人的思想中,就萌发了自由的观念。在许多神话中,人们为了摆脱自然和社会的种种束缚所作的丰富想象,就是自由观念的萌芽。至于无数能工巧匠和科学家、艺术家、思想家所创造的许多作品,更是自由观念对象化和客体化的表现。例如,仅就我国而言,举世闻名的长城、大运河、医书《本草纲目》、小说《红楼梦》等等,都具有争取自由的丰富思想。但是,真正从哲学高度探讨自由的本质,也是开始于近代西方。它几乎是同实践问题并行得到探讨的。不过,在黑格尔之前,对于自由的本质,只有斯宾诺莎、卢梭、康德等人接触到和作过一些零散的阐述。在这个问题上,同样只有黑格尔才从哲学的高度,把自由作为实践的目的性、人的本质和世界历史发展的原则提出来,并在探讨中多方面地深刻地揭示了自由的具体本质。这是黑格尔所代表的德国资产阶级革命性和进步性在理论上的重要表现,闪耀着理想的智慧之光。


哲学史是黑格尔最为重视的领域之一。因为这是他的整个体系的重要理论来源。本章所提出的问题,其讨论的重点是在黑格尔的哲学史观和方法论的创造上。在这里,首先我们像在黑格尔其他领域看到的一样,正是由于观点和方法上的突破,使他对哲学史的阐述比以往和当时这方面的著述都有新意并且深刻得多。甚至还可以说,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就其作为一部西方哲学史的著作而言,虽然在材料上比不上现代西方某些哲学史著作,但是,它在揭示哲学史规律的深刻性方面仍然是独树一帜的。例如,虽然由于从唯心主义前提出发,黑格尔所揭示的逻辑与历史一致的原则受到了歪曲,但这个原则却是他第一次具体揭示出来的。如果说,我们在《逻辑学》中能够在范畴的推演中发现逻辑化的哲学史,那么,我们在《哲学史讲演录》中则可以在哲学的历史发展中发现哲学史形态的逻辑。因此,把这两部著作对照起来阅读,更有助于理解黑格尔哲学合理内容的实质。这个实质的核心就是对范畴的具体理解。范畴是人类认识的结晶,在它的发展中永远能看到人类认识发展的实质和标志。可见,在哲学史的研究中,既要反对单纯从概念出发,从概念到概念;又要反对轻视对于概念和范畴作历史的具体的研究,不能把这两方面混为一谈。


最后,把黑格尔对康德哲学的批判放在这一章,并非说黑格尔这种批判具有常青的哲学问题的意义,而是指黑格尔所批判的问题,其中许多问题是有常青意义的。从黑格尔的整个体系看,他对于哲学史上各种哲学批判剖析得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康德。这个现象表明,康德哲学给予黑格尔的启发最多,从这个意义上说,康德是黑格尔哲学上重要的启蒙老师。应当承认,从康德到黑格尔,德国古典哲学是一个重大的发展。但是,另一方面必须看到,康德所提出的深刻问题,例如认识的主体性问题、人以自身为目的等等问题,并不是黑格尔都予以解决了的。因此,全面地看,康德与黑格尔不仅表现为奠基者与集大成者的关系,同时还表现为双峰并峙的关系。黑格尔的哲学通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继承,在社会历史观上对于世界历史的发展发生着深远的影响。康德哲学则活在与自然科学密切联系的许多现代西方哲学中。从而可以说,康德哲学主要是对于西方近现代的自然观继续发挥着重要影响。因而,黑格尔对于康德哲学批判的历史经验,仍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