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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命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通过理性的推理,我和苏格拉底、叔本华、所罗门、释迦牟尼这些人类大智慧者得出了对于生命认知的同样的结论。


在寻找生命问题答案的过程中,我和在森林中迷路的人的感觉完全一样。


我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爬上一棵树极目眺望,目光所及之处,茫茫荒芜,也不可能有人迹。我走向森林深处,进入一片幽暗。望向极幽暗之处,也未见一处人烟。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人类知识的森林中,在数学和实验科学的影响下也时常迷茫。数学和实验科学展现了地平线,但循着这方向,却依然找不到落脚的人家。在思辨科学领域研究得越多,陷入其黑暗就越深。最后我更加坚信,在这里,出路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有。


我转向知识光明的一面,却明白这仅仅是逃避问题。在我面前铺开的这条路,无论多么光芒万丈,无论多么吸引人,不论沉浸在这种知识的海洋中有多么惬意,我也早已看透,这些知识越清晰,越不能满足我的需要,越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这些,我对自己说,科学锲而不舍要探索的,回答不了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条路给不了我答案。在思辨科学领域我明白了,虽然知识的目的很明确——为了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所给答案千篇一律,就像我自己给出的答案一样:


——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毫无意义。


或者是:


——我的生命将会变成什么样?


——没什么。


或者是:


——现存的万物为什么存在?我为什么存在?


——因为存在,所以存在。


我向人类另一方面知识寻求答案时,获得了无数准确的答案,这些答案都是回答那些我从未涉猎过的问题,比如星体的化学成分,太阳朝武仙座的运动,人类和自然万物的起源,无限微小原子的形状,无重极小以太粒子的波动。但是这一知识领域里回答“我生命意义为何”的答案只有一个:“你就是你所谓的生命,你就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粒子的聚合。这些粒子的互动与转化,在你身上产生了你称之为‘你的生命’的那个东西。这种聚合会持续一段时间,然后这些粒子的互动会停止,那么你称为‘生命’的东西也会终止,到时你也没有任何问题了。你只不过是某团东西的偶然聚合,这一小团东西会发展,这种发展被称为‘生命’。这团东西会瓦解,那么它就停止发展了,所有的问题也停止了。”


科学精准的一面就是这么回答的,如果它恪守这原则,那就说不出别的答案了。


现在看来,该答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需要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但“生命只是无限中的一团微粒”这种结论不仅不能赋予它意义,反而销毁了所有可能。


实验科学和思辨科学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发展,其本身对这种发展起到推动作用。这两种科学得出的结论模糊、含混、朦胧,不能算是真正的答案。


知识的另一方面,思辨方面,当它恪守自己的原则,准备直截了当地回答问题时,说出的答案其实和过去任何时候的答案都一样:世界是永恒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人的生命则是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的组成部分,同样不可思议。我又推翻了思辨科学和实验科学得出的一些结论,这些结论构成了伪科学中毫无作用的部分,这些伪科学又被称为法律、政治、历史等。在这些科学中引入了一些对发展和完善的错误理解,唯一的区别在于:那里说的是万事万物的发展,而这里讲的是人类生命的进步。二者犯了同样的错误:在永恒中的发展和完善不会有任何目标和方向,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也不能给出任何答案。


不同于叔本华所谓的专业哲学——其作用就是把一些既存现象按照新的哲学标签进行分类,并给它们重新命名—— 在真正的思想,也就是真正的哲学中,如果哲学家没有忽视实质性问题,那么给出的答案和苏格拉底、叔本华、所罗门、佛的答案是相同的:


“我们只有离生命越远,离真理才越近。”苏格拉底在临终时这样说,“我们这些热爱真理的人,在生命中追求什么?是为了摆脱肉体以及肉体生命所产生的一切罪恶。如果是这样,当死神来临时,我们能不高兴吗?”“智者用尽一生一世来将死亡寻找,所以死亡没有让他们畏惧。”


这是叔本华说的话:“认识到世界内在的本质是意志,并在一切现象中——从无知觉的自然力的无意识企图到人的完全有意识的活动,只承认这种意志的具体性,我们就不能回避一个结果,即随着意志的任意否定和自我消亡,一切现象——世界赖以生存的、持久的、既无目的又不停息的,具有不同程度具体内容的希望和爱好也将消失,因果关系的多样性也将消失,随同形式一起,意志具有空间和时间这种一般形式的一切现象也将消失,结果是世界最终的基本形式—— 主体和客体也消失了。没有意志,没有表象,也就没有世界。在我们面前就只有空无。但是抗拒向寂灭转化,亦即我们的天性,也不过是这种构成我们自身和我们世界的生存意志。我们这样害怕寂灭,或者换一种说法,我们这样想活着,这只意味着我们本身就是这种生存的愿望,除此以外我们一无所知。因此,对我们这些还充满意志的人来说,意志完全消亡之后,剩下的当然是空无。与此相反,对于意志发生了变化并已消亡的那些人来说,我们这一非常现实的世界,连同他们所有的太阳和银河,都是虚无。”


“虚空的虚空,”所罗门说,“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忙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球永远长存……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之。已过的世代,无人纪念;将来的世代,后人也不纪念。我传道者在耶路撒冷做过以色列的王。我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做的一切事,乃知神叫世人所历练的,是极重的劳苦。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我心里议论说,我得了大智慧,胜过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而且我心里经历智慧和知识的事。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至这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烦恼;增加知识,就增加忧伤。”


“我在心里说:来吧!我以喜乐试试你,你好享福。谁知,这也是虚空。我指嬉笑说:这是狂妄;论喜乐说:有何功效呢?我心里察究,如何用美酒使我肉体舒畅,我心却以智慧引导我;又如何持住愚昧,等我看明世人,在天下一生中当行何事为美。我为自己动大工程,建造房屋,栽种葡萄园;建造园囿,在其中栽种各种各样果树;挖造水池,用以浇灌嫩小树木。我买了奴婢,也有生在家中的奴婢;又有许多牛群羊群,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众人所有的。我又为自己积蓄金银和君主的财宝,以及各省的财宝。又得唱歌的男女和世人取乐之物,如乐器及诸如此类。这样,我就日渐昌盛,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我的智慧仍然存留。凡我目之所求,我没有不留给他人的;我心之所乐的,没有不享受的。因我的心为我一切所劳碌的快乐,这就是我从劳碌中所得的份。后来我查看我手中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我转念观看智慧、狂妄和愚昧。在王以后来的人还能做什么呢?也不过行早先所行的就是了。我便看出智慧胜过愚昧,如同光明胜过黑暗。智慧人眼目光明,愚昧的人在黑暗里行。我却看明了一件事,这两等人都必遇见。我在心里说,愚昧人所遇见的,我也必遇见,我为何更有智慧呢?我心里说,这也是空虚。智慧人和愚昧人一样,永远无人纪念,因为日后会被忘记。可叹智慧人死亡,与愚昧人无异。我之所以恨恶生命,是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之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我恨恶一切的劳碌,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的劳碌,因为我得来的必是留给我以后的人……人在日光之下劳碌累心,在他一切的劳碌上得着什么呢?因为他日日忧虑,他的劳苦成为烦恼,连夜间心也不安。这就是虚空。人强莫如吃喝,且在劳碌中享福……”


“凡临到众人的事,都是一样。义人和恶人都遭遇一样的事;好人、洁净人和不洁净人,献祭的与不献祭的,也都是一样。好人如何,罪人也如何;起誓的如何,怕起誓的也是如何。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有一件祸患,就是众人所遭遇的都一样,并且世人的心充满了恶。活着的时候心里狂妄,后来就归死人那里去了。与一切活人相连的,那人还有指望,因为活着的狗总比死去的狮子强。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去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再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纪念。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就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时尚,他们永不再有份了。”所罗门,也就是写下这段话的人是这样说的。


这是印度先哲的故事:释迦牟尼是一位年轻幸福的王子,他从来不知道何为衰老、疾病和死亡。一次他乘车出去游玩,看到一个牙齿掉光、口水横流的可怕老人。在此之前不知道何为“衰老”的王子很惊讶,他问车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会落到如此可怜、令人讨厌、不成体统的地步?当他知道这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就连他这个年富力强的王子以后也无法逃脱时,便再也没有心情游玩了,下令回去,好好思考这一问题。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了几天,大概是找到了某种安慰,他又兴高采烈幸福地出去游玩了。但这一次,他遇到一个双目浑浊、脸色发青的人,他瑟瑟发抖,显得疲惫不堪。由于王子不知道“疾病”这一说,他又一次停下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当他知道这是疾病,每个人包括他自己,这个健康幸福的王子也会病成这样时,他又无心游玩了,下令回去,重新寻求安慰。后来,大概是找到了安慰,他又一次出去游玩了。但这第三次,他又遇到了新情况。他看见一辆车上拉着一个东西。“这是什么?”他又问。“死人。”别人回答说。“什么是死人?”王子问。人们对他说,死人就和那个人一样。王子走到死人跟前,掀开布打量着他。“他以后会怎么样?”王子问道。人们告诉他说,死人会被埋到土里。“为什么?”因为他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他将变得腐臭,生满尸虫。“每个人都注定这样吗?我也会这样吗?我也会被埋在地下,变得腐臭,被尸虫啃食?”“是的。”“走!回去!我不游玩了,再也不会出来游玩了!”


释迦牟尼在生活中找不到安慰,认定生命就是最大的恶。他把全部精力用在超脱世俗和普度众生上,而且要死后任何时候也不能重生,把生命之树连根拔除。所有的印度先贤都是这样说的。


这就是人类真理在回答生命问题时所给出的直白答案:


“肉体的生命就是罪恶和谎言,清除肉体的生命就是幸福,因此我们应该期望这么做。”苏格拉底说。


“生命就是罪恶,它什么都不是,向虚无转化才是生命唯一的幸福。”叔本华说。


“世间一切,无论是智是愚,是穷是富,是喜是悲,都是虚空。人死之后,会带走一切,因此是荒唐。”所罗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