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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象亚洲:日本帝国意识的成长


福泽谕吉在文中使用了诸如“恶友”等犀利的言辞,因此也被视为近代日本知识分子“蔑视中国”“蔑视朝鲜”的代表。从当时主导日本的世界认识的文明论的角度,这种以否定中国而表达的“亚洲意识”必然会压倒其他诸如“亚洲同盟”“日清合纵”“东洋合一”等强调合作的论述。


这里再次引述福泽谕吉“脱亚论”的目的当然不是对其思想进行批判,而是在于获得历史认知。事实上,在整个19世纪西方思想界,从孔多塞、赫尔德到黑格尔、穆勒等,用“停滞不前”的中国代表亚洲,从而将中国纳入“文明”秩序的论述,可谓司空见惯。[18]因此,福泽谕吉的说法并无新意。但从这种论述最终上升为国家理性的意义上,亚洲论述无论其主张如何,最终都表达为日本帝国自我意识的建构。借助“亚洲”以及“欧洲”这种新的政治与文明单位,日本成功地将“中国”置于他者的地位。1894年爆发的甲午战争,可视为日本帝国为实现自身欲望迈出的关键一步。


福泽谕吉的“脱亚论”并不能简单视为反亚洲的论述,因为他对亚洲现状的论述与兴亚论者的看法并无本质不同。更重要的是,如我们前面指出的,对日本而言,亚洲主义是一种方法;借助它,日本成功将自己置于一种新的世界认识中。日本要成为亚洲新时代文明秩序的象征与领路人,从而担当起新秩序的建构任务。


这是一种全新的帝国意识。但明治日本这种急切的亚洲论述并未能把握“文明”之所以成为“文明”的属性,尤其是文明对暴力的驯服。当文明被视为国家权力的工具时,福泽谕吉在国家论上的实用主义就为后世埋下了祸根。他对东洋,尤其是对中国的“蔑视”,遮蔽了他对东亚文明的本质属性的认知。


事实上,如同马克斯·韦伯曾经指出的,“儒教的‘理性’是一种秩序的理性主义”,因而儒教具有“本质上的和平主义特征”。[19]当日本的亚洲主义者们歌颂“东洋的和平”时,他们看到的只是现象,选择性地忽略了传统东亚世界秩序的和平主义性格,忽视了东亚文明的本质特征。日本的政治精英则主动选择了非文明的暴力,从1874年出兵中国台湾到1945年战败为止,日本将灾难带给了世界。这一时期日本亚洲主义预设的文明观,继承了19世纪欧美世界文明观中最为暗淡的一面:基于文明的优越论,“文明”社会在与“半文明”和“野蛮”社会交往时,暴力是随时可动用的工具。


当中国的民族主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觉醒后,中国的思想精英立刻就洞察到了日本的国家欲望的实质:日本的亚洲主义尽管诉诸儒学的和平主义属性和王道的政治理念,但究其实质是一种侵略主义。[20]


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并未就此完结,它进一步转换为如何理解这种基于暴力的文明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