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见亮光了。窗帘拉着。他听到外面林子里画眉鸟儿叫成了一片。今天早晨一准儿阳光明媚。现在大概五点半的光景,他每天都这个时候起床。今天他睡得太沉了!新的一天多美呀!这女人仍然蜷着身子在睡,模样可人娇柔。他的手在她身上抚摸着,她睁开蓝色好奇的眼睛,目光迷离地望着他的脸。
“你醒了?”她问。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笑笑,亲亲他。康妮突然一惊,坐了起来。
“我居然在这儿!”她说。
他环顾一下这刷得白净的小卧室、坡顶和挂着窗帘的三角窗。屋里几乎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刷了黄漆的小抽屉柜,一把椅子,还有就是她和他同眠的这张小小白床。
“我们居然在这里!”她低头看着他说。他躺着,看着她,手指在她单薄的睡衣下摩挲着她的胸。他温暖地平躺着时看上去又年轻又英俊,目光变得十分热切,而她也看上去娇嫩鲜活,如同一朵鲜花。
“我想脱了你这个!”他说着一把攥住她身上轻薄的睡衣,掀过头顶脱了下来。她光着身子坐着,细长的胸乳微微发出金黄的色泽。他喜欢摆弄她的乳房,让它们像铃铛一样轻轻摇摆。
“你也得脱了你的睡衣睡裤。”她说道。
“哦,不行!
“行!行!”她命令道。
他脱下了他的旧棉布上衣,又开始褪下睡裤。脱掉衣裤的他,除了手、手腕、脸和脖子,他浑身皮肤洁白,肌肉精细。在康妮看来,他突然看上去美得耀眼,就像那个下午她看见他洗澡时那样。
一抹金色的阳光照在紧闭的白窗帘上,她觉得那阳光是想进来。
“哦,拉开窗帘吧!鸟儿在叫呢!让阳光进来吧,”她说。
他溜下床去,背对着她,裸着白瘦的身子朝窗户走去,看上去有点驼背。他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一会儿。他的脊背白皙,窄小的臀精致漂亮,显出精细的男子气,黑红的后颈精细但刚强。这副细巧的身架外表不强壮,但却蕴涵着内在的力量。
“你真美!”她说。“纯洁,漂亮!来呀!”她说着张开了双臂。
他不好意思转过身来,因为他的裸体正兴奋着。他从地板上拣起上衣,遮着自己朝她走来。
“不嘛!”她说,仍然张着两条美丽的纤臂、垂着乳房等待着他。“让我看着你!”
他松开衬衣,静立着朝她看过来。阳光透过低矮的窗户照进一缕光线。映着他的大腿和纤瘦的小腹,命根子挺着、暗淡而热切,在那一小撮黄中透红亮闪闪的毛丛中耸立。这景象让她又惊又怕。
“好奇怪啊!”她缓缓地说。“它怎么挺在那儿!那么大,那么黑,那么自信!不是吗?”
男人垂首看看自己精瘦白皙的前身,笑笑。他纤小的胸肌之间胸毛暗淡,几乎发黑。可小腹下方,粗壮的物件躬身挺起的地方,那片毛发金黄中透红,微微发亮。
“它怎么那么骄傲!”她不安地喃喃着。“那么威风!现在我算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那么专横了!不过这东西挺可爱,真的。就像另一条生命!有点吓人,但确实可爱!它找我来了!——”她咬着下唇,既怕又兴奋。
男人低头默默地看着那紧张的东西,它还是那模样。“唉!”他终于小声说。“我的孩子!你在那儿挺好的。对呀,你得抬起头来!你挺自在,谁都不在乎!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约翰·托玛斯。【3】
你是主人,我的主人吗?好啊,你比我还横,可什么也不说。约翰·托玛斯!想她吗?想要我的珍妮夫人吗?你又让我陷进去了,你呀。嘿,你抬头笑了。那就问问她,问问珍妮夫人!说:打开你闸门,光荣的君王要进来。嘿,你个没羞的东西!雌儿,你想要的就是那物件儿。告诉珍妮夫人你想要雌儿。约翰·托玛斯要珍妮夫人的雌儿!”
“好了,你别逗它了!”康妮说着挪动两膝向他蹭过去,张开双臂搂住他白皙纤瘦的小腹,把他拉向自己。她立即搂紧了男人。
“躺下!”他说。“躺下!让我进去!”说着他开始犯急。
他们平静下来之后,女人要男人翻过身来,她要看看那东西有多神秘。
“这会儿它小了,软了,像有生命的蓓蕾!”她说着把那柔软的小东西握在了手中。“它是不是很可爱!那么独立,那么奇特!还那么天真无邪!它能进到我很深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能亏待它,知道吗,它也是我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它是我的,可爱,天真!”说着她的手温柔地将它捧起。
他笑了,说:“保佑这根纽带吧,它把我们的心联在一起,结了亲。”
“当然!”她说。“即使它小了,软了,我仍然觉得我的心让它牵着。你这里的毛发真可爱!很特别,很特别!”
“那是约翰·托玛斯的毛发,不是我的!”他说。
“约翰·托玛斯!约翰·托玛斯!”说着亲了那柔软的东西,它又开始热烈起来。
“唉!”男人说着有点痛苦地伸展一下他的身子。“它的根扎在我的魂里,这个绅士!有时我不知道拿它怎么办,唉,它有自己的主意,很难对付。可我决不会失去它。”
“怪不得男人们都怕它!”她说。“它是挺可怕的。”
男人的身体一阵发颤,意识的流动改变了方向,转向下体。那东西缓慢地耸动着,膨胀着,冲动着,挺起,变硬,傲慢地坚挺着,模样古怪地昂然耸立,男人管不住它。女人看着它,不禁颤抖起来。
“你看它!拿去吧!它是你的。”男人说。
她颤抖着,脑子一片空白。他进来了,一波时缓时急的浪头席卷了她,让她感到难言的欣愉,她的骨肉化了,那种奇特的出神入化感觉一阵阵袭来,直到她被最后一股铺天盖地的浪头淹没卷走。
这时他听到了远处斯戴克斯门那边报告七点的汽笛声。这是星期一早上了。他轻轻地颤动一下,把脸埋到她的胸上,将双乳堵上自己的耳朵,拒绝听那汽笛声。
她甚至都没听到那汽笛声。她十分安静地躺着,心都洗得清净透明。
“你得起来了,好不好?”他喃喃道。
“几点了?”懒洋洋地问。
“刚才汽笛报的是七点钟。”
“看来我得起了。”她总是反感外界的强迫。
他坐起来,茫然地看着窗外。
“你真的爱我,是吗?”她平静地问。
他低头看着她,有点烦恼地说:“你知道还问什么?”
“我想让你守住我,别让我离开。”她说。
他幽暗的目光里似乎充满了暖意和温情,那目光是不假思索流露出来的。
“什么时候?现在吗?”
“现在让你的心守住我。然后我会来和你同住,永远,很快。”
他赤裸着身子坐在床上,低着头,理不清思绪。
“你不想这样吗?”她问。
“想啊!”他说。
说着他的眼睛里燃起了另一团火焰,目光迷离地看着她,几乎要睡过去的样子。
“现在你什么也别问我。”他说。“让我由着性子吧。我爱你,你躺着的时候我爱你。能往深里爱的女人,雌儿好,就可爱。我爱你,爱你的腿,爱你的身材,爱你的女人味儿。我就爱你的女人味儿。我爱你,我的卵子跟心都爱你。可是你别问我什么,别让我说什么。我是什么样就让我是什么样儿。以后你问我什么都行。现在就让我这样儿,让我这样儿!”
轻轻地,他的手放在她的私处,放在那片柔软的褐色毛发上,他自己仍然赤裸着身子安静地坐在床上,脸上神情淡定如同一尊佛像一般。他纹丝不动,实则身处在一团看不见的意识的火焰中,他的手放在她身上,等待着什么。
良久,他伸手拿起衬衣穿上,默默地迅速穿戴整齐,看了她一眼就走开了。而她则仍然玉体横陈,身子微微泛着金光,整个人就像床上盛开的一朵粉白的蔷薇花。她听到他在楼下打开了门。
但她依旧躺着想事儿。离开是件难事,她难以离开他的怀抱了。这时他在楼梯下叫着:“七点半了!”她叹口气,下了床。这空荡荡的小屋!家徒四壁,除了那小抽屉柜和这张小床。不过木地板刷洗得干干净净。在山墙窗户旁的角落里立着一个书架,架子上摆着一些书,还有些书是从循环图书馆【4】
里借来的。她翻看了一下,有关于布尔什维克俄国的,有旅游方面的,一册原子与电子方面的,另一本是讲地核结构和地震原理的。还有几本小说,三本讲印度的书。原来如此!他还是个读书人呢。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她赤裸的四肢上。她看到那狗弗罗西在外面转悠着。褐色的蕨草丛泛绿了,下面爬满了深绿的长年生山靛草。这是个晴朗纯净的早晨,鸟儿飞蹿,引吭高歌着。她真想在此待下去!如果没有那个烟雾和钢铁组成的另一个丑陋的世界该多好!如果麦勒斯能为她创造一个世界该多好。
她朝楼下走去,那又陡又窄的楼梯是木头做的。但她不嫌这个,如果这是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她会对这个小屋儿感到满足的。
麦勒斯已经洗漱过,精神焕发,把火也生着了。
“吃点什么吗?”他问。
“不了!把梳子给我用用。”
她跟着他进了洗涤间,在后门上那块巴掌大的小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她站在前花园里观看沾满露水的花朵,灰绿的石竹花已经含苞待放。
“我想让世界上别的东西都消失,”她说,“只和你住在这里。”
“不会消失的,”他说。
他们几乎是沉默着走过露水莹莹的可爱林地。这时他们是一起在自己的世界里。
继续回拉格比让她感到痛苦。在分手的时候她说:“我希望尽快来和你一起住。”
他笑笑,不语。
她悄无声息地进了家,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人看见她。
注释
【1】
古波斯国首都,于公元前330年被亚历山大大帝毁灭。
【2】
撒哈拉沙漠附近的非洲古城。
【3】
劳伦斯曾在1928年3月13日给梅贝尔·道奇·卢汉的信中说:“您或许听说过,约翰·托玛斯是阳具的一种俗称。”
【4】
循环图书馆,商业性图书馆,借书须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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