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第十四章 我永远不可能再有这种感觉了


“老天,车子撞到人会是什么声音哪?唉,我可一点也不想知道。”


“所以说,那个声音不是很大啰?”怀迪说。


“对不起,亲爱的,你说——”


怀迪凑近老太太,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嗯,”派尔太太说道,“我在想,那应该比较像是车子撞到石头或是人行道边缘的声音。之后不久车子就熄火了,然后有人说了声‘嗨’。”


“有人说‘嗨’?”


“是嗨没错。”派尔太太望向西恩,点点头,“然后车子的什么部位啪的一声,像是爆开了。”


西恩和怀迪互望了一眼。


怀迪说:“啪的一声?”


派尔太太顶着一头银发,点头如捣蒜。“我的里欧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我们那辆普利茅斯爆胎了就是这个声音!啪啦!”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啪啦!”她说。“啪啦!”


“那是在您听到有人说‘嗨’以后的事。”


她点点头。“嗨然后啪啦!”


“然后您往窗外一看,看到了什么?”


“噢,不,不是这样的,”派尔太太说道,“我没有往窗外看。那时我已经换了睡衣上床了。换了睡衣怎好还站在窗边呢,别人会看到哪。”


“可是十五分钟前,您才——”


“唉,年轻人,十五分钟前我还没换上睡衣啊。我那时才刚看完电视,葛伦·福特演的一出很棒的电影。噢,真希望我能记得片名……”


“所以说,您把电视关掉了,然后——”


“然后我就看到那几个没妈的野孩子在街上,然后我就上楼换上我的睡衣,然后,年轻的警官,我就拉上了窗帘。”


“那个说‘嗨’的声音,”怀迪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我猜,”派尔太太说,“那声音比较高。不像你们两个的声音。”她朗声说道,“你俩的声音都很好听,男人就该是这种声音。你们的母亲一定非常以你们为荣。”


怀迪说:“噢,是的,派尔太太。您绝对无法想象。”


他们前脚才跨出派尔太太的屋子,西恩就不觉脱口而出:“啪啦!”


怀迪脸上泛开一抹懒懒的微笑。“她可真爱说‘啪啦’啊,是不?咱们这位老姑娘可真是精力充沛啊!”


“爆胎,还是枪声?你觉得呢?”


“枪声。”怀迪回答,“让我不解的是那个‘嗨’。”


“这可能意味着她认识开枪的人。她跟他打了招呼。”


“可能,但不是绝对。”


下一个察访的对象是女孩们昨晚去过的酒吧。西恩与怀迪忙了半天,问来的却净是一些醉茫茫的模糊记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看到那几个女孩来过——另外就是几张乱七八糟、不尽周全的客人名单。


最后,当他们终于来到麦基酒吧的时候,怀迪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发飙了。


“两个小马子——注意啊,是年轻得不得了的小马子啊,等等,她们根本就还不到合法饮酒的年龄啊——跳上吧台在这里大跳艳舞,而你现在却跟我说你不记得这件事了?”


怀迪话还没说完,那店员就已经在那边猛点头了。“噢,你说的是那几个女孩子啊。我记得她们。当然记得。呃,她们一定是弄来了几张几可乱真的假证件,警察先生,放人进来前我们绝对先检查过证件。”


“首先,听好,是‘警官’,不是什么‘警察先生’。”怀迪缓缓说道,“你一开始说你不太记得她们来过,现在却连检查过她们的证件都想起来了。照这样看来,你应该也还想得起来她们是几点走的吧?还是你的大脑又犯了选择性健忘症了?”


这店员年纪很轻,二头肌大到足以阻断血液流进他的大脑。他愣愣地问道:“走?”


“是啊。走,离开,闪人;随你怎么说。”


“我不——”


“她们是在寇思比打破钟之前没多久走的。”一个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男人接口道。


西恩瞥了那家伙一眼——典型酒吧常客,一份《前锋报》摊开在吧台上,两边分别是一瓶百威啤酒和一杯威士忌,面前的烟灰缸上还架了一支抽了一半的烟。


“你当时在场?”西恩问他。


“我当时确实在场。白痴寇思比想开车回家,他几个兄弟于是要没收他的车钥匙。那个蠢蛋,拿着钥匙往他朋友身上扔,人没伤到,钟倒是被砸坏了。”


西恩抬头看了一眼固定在通往厨房的长廊上方的时钟。钟面的玻璃裂了,指针停留在十二点五十二分的位置。


“你说她们是在那之前离开的?”怀迪问道。


“大概早个五分钟吧,”高脚椅上的家伙回答,“钥匙打到时钟的时候我就在想:‘那几个女孩子还好已经走了,这种鸟事没看到也好。’”


在车上,怀迪问西恩,“你整理出时间顺序了没有?”


西恩点点头,翻了翻他的笔记。“她们九点半离开可里傅酒吧,接着连赶三摊——班喜、狄克杜尔、史派尔,十一点半左右来到麦基酒吧,一点十分人就已经在雷斯酒吧里了。”


“之后再半小时她就撞车了。”


西恩点点头。


“客人名单上你有看到任何熟悉的名字吗?”


西恩低头看着麦基酒吧的店员草草写下的周六晚上的客人名单。


“大卫·波以尔?!”他大声念出这个名字。


“就你小时候那个朋友吗?”


“可能吧。”西恩说。


“这人应该可以找来谈谈,”怀迪说道,“他要是还把你当朋友,就不会拿出一般人对付警察那套来对付我们,口风没由来的紧。”


“当然。”


“就把他放到明天的任务清单上吧。”


他们在尖顶区的咖啡共和国里找到罗曼·法洛。他正优哉游哉地啜饮着一杯拿铁,身旁坐了一个模特儿模样的女子——女子枯瘦如柴,膝盖骨和颧骨一样高耸,脸皮像直接贴在骨头上似的绷得死紧,搞得眼睛都显得有些凸了。她穿着一件米色细肩带上衣,枯瘦如柴却又无比性感,这矛盾的组合着实叫西恩想不通;或许是拜她那完美的皮肤散发出来的珍珠般的光泽所赐吧。


罗曼穿了件丝质圆领衫,舒服地塞在一件亚麻老爷裤里,活脱脱像是刚从雷电华电影公司某部以哈瓦那或是基韦斯特岛为背景的老电影的摄影棚里走出来。他一边啜饮着拿铁,一边悠闲地翻阅着报纸:罗曼读着金融版,小马子则在一旁研究着她的时尚消费版。


怀迪拉来一张椅子,在他们身旁一屁股坐下,开口说道:“嘿,罗曼,你买这件衣服的地方卖男装吗?”


罗曼头都不抬地继续读着他的报纸,顺手拿起牛角面包往嘴里一送。“嗯,包尔斯警官哪,最近怎么样啊?那辆韩国现代汽车开得还习惯吧?”


怀迪干笑一声,西恩在他身旁坐下。“唉,我说罗曼哪,看到你在这种地方,啧啧,我发誓,你看起来活脱脱是个雅痞,早上刚起床已经准备好在你的苹果电脑上做些股票买卖了。”


“我用的是个人电脑,警官。”罗曼终于合上他的报纸,定睛瞅着怀迪和西恩。“哦,嗨,”他对西恩说道,“我在哪里见过你。”


“西恩·狄文,州警队干员。”


“唉,我就说嘛,”罗曼说道,“没错,我可想起来了。我们在法庭上见过嘛,有没有,就你出庭作证指控我朋友那次。西装不错哦。看来西尔斯百货也开始卖起高档货了哦。嗯,不错不错。”


怀迪将目光移到模特儿身上。“来块牛排还是什么的吧,蜜糖?”


模特儿说道:“什么?”


“还是你想吊葡萄糖点滴?我请客。”


罗曼出声了:“别这样。我们公事公办。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模特儿说道:“罗曼,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罗曼微笑着安抚她:“没关系,麦珂拉。别理我们。”


“麦珂拉。”怀迪学舌道,“挺梦幻的嘛。”


麦珂拉两眼乖乖地盯着报纸,不为所动。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啊,警官?”


“烤松饼啊,”怀迪说,“啧啧,我太喜欢这里的烤松饼了。哦,对了,差点儿忘了——罗曼哪,你认识一个叫凯瑟琳·马可斯的女人吗?”


“当然。”罗曼啜了一小口拿铁,从容地拿起餐巾抹抹上唇,再放回膝上。“她死了不是吗?听说了,你们今天下午找到的尸体。”


“是这样。”怀迪说道。


“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有损本区的名声。”


怀迪双手交叉于胸前,定睛瞅着罗曼。


罗曼又咬下一大块牛角面包,嚼了几下,然后喝了口拿铁。他往后一坐,勾着腿,用餐巾按按嘴角,然后迎上怀迪的目光。又来了,西恩心想,这已经渐渐成为他工作中最令他觉得无聊的事情之一了——这种虚张声势的装傻比赛,你他妈瞪我我他妈瞪回去,比狠比硬,比谁先把谁瞪瞎瞪输了。


“没错,警官,”罗曼终于再度开口,“我是认识凯瑟琳·马可斯,没错。你跑这一趟就是要问这个吗?”


怀迪耸耸肩。


“我是认识她,而且我昨晚还在一家酒吧里看到她了。”


“而且你还跟她讲过话。”怀迪说。


“没错。”罗曼说。


“你们讲了什么?”西恩问。


罗曼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怀迪,仿佛西恩完全不值得他多搭理一下似的。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马子。她喝醉了,所以我就叫她别在那边丢人现眼,赶紧跟她那两个朋友回家去。”


“你朋友是谁?”怀迪问。


罗曼冷笑一声。“少来了,警官。你知道是谁。”


“那你就讲啊。”


“巴比·奥唐诺,”罗曼说,“高兴了吧?凯蒂·马可斯是巴比的马子。”


“现任马子吗?”


“嗯?”


“她是他现任马子吗?”怀迪重复道,“她目前还是他的马子,还是她曾经是他的马子?”


“当然是现任。”罗曼回答。


怀迪低头又写了几个字。“呃,这跟我们听到的有点儿出入哪,罗曼。”


“是吗?”


“是啊。我们听说她七个月前就把巴比给甩了,是他还死缠着人家不放。”


“女人嘛,你也知道,警官。”


怀迪摇摇头。“不,我不知道,罗曼,你不妨说来听听。”


罗曼合上他正在看的报纸。“她和巴比分分合合了好几次。她一下宣称他是她今生的最爱,一下又把他晾在一边痴痴空等。”


“在一边痴痴空等,”怀迪对西恩说,“哼,是吗?你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你认识的那个巴比·奥唐诺吗?”


“一点儿也不像。”西恩说道。


“一点儿也不像。”怀迪随声附和。


罗曼耸耸肩。“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就这样。”


“好吧。”怀迪再度低头动笔。


“罗曼,昨晚你离开雷斯酒吧后又去了哪里?”


“我们去城里参加一个朋友家的阁楼派对。”


“哇,阁楼派对!”怀迪说道,“我一直都很想参加这种派对,去开开眼界呢。特调毒品,模特儿辣妹,一群白种佬围着听饶舌歌,幻想自己有多酷,多风光……等一等,你说‘我们’,这‘我们’是指你和这边这位来自异想世界的艾莉瘦干巴小姐吗?”


“麦珂拉,”罗曼说,“是的。麦珂拉·黛芬波,如果你想写下来的话。”


“哦,当然,这我当然得写下来,”怀迪说道,“这是你的本名吗,蜜糖?”


“啊?”


“你的本名,”怀迪说,“是麦珂拉·黛芬波吗?”


“嗯,”麦珂拉的眼睛显得更凸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妈生你之前是不是看了很多肥皂剧?”


麦珂拉叫道:“罗曼!”


罗曼举起一只手,看着怀迪。“我刚说过了,你我之间的事不必把别人扯进来,你难道没听懂吗?”


“怎么,不高兴了?想跟我来克里斯托弗·华肯那套,耍狠耍刁是吗?好啊,那就来啊。大不了把你铐回队里,铐到我们把你不在场的证明弄清楚了再说。怎么,你明天应该没事吧?”


罗曼的表情一下子全褪去了。西恩看到过很多罪犯在警察耍起狠来时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完全退回自身,几乎叫你以为他们连呼吸都停止了,只剩两眼还盯着你,黑暗,冷漠,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