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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


来信已收到。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太好,叔叔很担心。可能是你爸爸过完断七,你妈妈心里突然变得空落了。不过,天气这么热,生病也很正常。你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帮你妈妈。


听说断七的前两天,你妈妈脚骨折了,有好几天都不能动。虽然她内心沮丧也很正常,但是请她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你说已经收到我寄去的二百万日元,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我还会再给你们寄的。


叔叔因为在信州遇到那件事,连你爸爸的断七都没法前去。之后,这边也有很多事没法脱身。虽然一直想去东京一趟,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警察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桥诘家姑奶奶的案子,但是好像都没什么进展。长野县警察总部的警察还跑到京都进行周密调查,但到现在还没有令人满意的进展。叔叔我也因为这个案子被禁止外出了。


这案子有些令人摸不到头脑,叔叔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一定会将犯人找出来。那么善良的老人就这样被残忍地杀害,这个冷血的凶手真的令我恨得咬牙切齿。


最近一直都很忙,但现在终于有时间能去趟东京了。明天我就出发。如果直接去东京的话,说不定我到了,这封快递还没到。不过我打算坐中央线去一下信州,在上诹访住一晚上再去东京。


你姑奶奶生前很希望能在死后将骨灰的一部分埋在叶村家的菩提寺中,所以这次我会带着她的骨灰去一下法祥寺。我已经和寺院的人说好了。之前,我和你姑奶奶本来也是要走这条线路的,却不想在上诹访发生了那件事。所以我也想在上诹访想想这件案子,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因此,我可能会在后天下午到达东京,还有一些公司的事要处理,处理完后我就去顺子那儿。


你妈妈的身体不是很好,就不要让你妈妈起来做饭什么的了。后天晚上,我会买寿司带过去,你们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后天见。


寄出这封信的第二天,省吾便出发去了上诹访。


开始时三绘子也说要一起去,但这次旅行主要是将骨灰埋到寺院里,旅行的气氛实在有些阴郁,而且如果三绘子一起去的话,身在东京的嫂子肯定要忙一阵子,最后三绘子还是决定不去了。


另外,省吾的心中还有一件心事。那就是,放在省吾那儿的包裹不是用来做诱饵的假冒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原浆。冈本分店长还说九月份就要使用那个原浆。


月光原浆已经不在省吾手上了,而到底在谁手上,他还完全没有头绪。


注册会计师春名甚吉——这个男人面对人的时候从来只露半张脸,对付这样的人可不容易。他跟胆小的植原不一样,如果问他,说不定他会直接说“你说的是什么啊”,索性装傻抵赖到底。


也就是说,现在原浆是在一个省吾找不到的地方。不过,冈本分店长也跟春名说过,那个不是真的原浆,说不定他也不会怎么用心保管。想些办法的话,还是有可能将原浆拿回来。但省吾心里却觉得厌烦——干脆地负起责任算了。


去东京见到佐仓社长,就跟他辞职吧!直接这样跟社长说——由于丢失了月光原浆,我愿尽己所能进行赔偿。


而这件事,他还没有跟三绘子说过。


三绘子最后放弃了跟省吾一起去东京,省吾暗暗地松了口气。


直到出发的前夜,省吾都在整理养母的财产。


那晚他翻出了一打文件袋,文件袋的绳子上夹着一张厚板纸,上面有毛笔写着两个漆黑大字——“倒闭”。字迹是省吾所熟知的吴练海的笔迹。这里装的应该是已倒闭公司的股票。


解开绳子后,他发现里面所装的确实是各个公司的股票。


“金融界也很残酷啊!”


省吾叹了口气。


在这之中,有个文件袋上写着“殿村物产株式会社”。


省吾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那是嫂子进学校工作之前所任职的贸易公司。


——哦,原来那里也倒闭了……


不过,这一切还真是个讽刺。


当然,作为一个小小的女职员是不可能认识股东的。不过,兄嫂夫妇寻找吴练海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没想到那个吴练海居然是嫂子十几年前所任职公司的股东。


可以说马上要去的法祥寺也是一样的。养母一直过着悠悠闲闲、满不在乎的生活,直到最近才想起十七年前去世的母亲的遗书里出现了法祥寺——这个叶村家菩提寺的名字。


嫂子公司要是让嫂子整理股东名册的话,可能嫂子早就发现了吴练海的名字,也不会像后来那样寻找得那么辛苦了。


同样的,如果养母早点联系法祥寺的话,大家很容易就可以见面,父亲的清白也早就得以证实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省吾摇着头低吟道。


选择上诹访的住宿时,省吾依然预约了上次住过的碧波楼。


旅馆的人当然还记得省吾。


“当时在菊之间服务的女佣呢?”


这次的房间不是菊之间,女佣也跟上次的不同,省吾便问了一下。


“那人今天休息。”


说话的女佣脸总是红红的。


“当时你也在,对吧?”


“是的,当时真是挺辛苦的。”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抱歉。”


“哪儿的话,发生了那样的事,辛苦也是应该的。”


“但是,遭到警察查问,那种感觉还是不太好吧。”


“那个……但是不管怎么说,是我们店的酒壶被投了毒,而且,端酒上去的也应该是女佣,总之,警察查得很详细。”


“到最后也没搞清楚端酒上去的是谁吧?”


“当时负责端酒的阿信端酒上去的时候,已经有酒送上去了。本来店里规定,不是店里固定员工的话是不可以端酒的。”


“当时人员混杂啊。”


“对,当时找了一些中学的女学生和附近的农家姑娘来兼职,人员很多……现在也是这样,这些人还没有做惯,有时还会出错,所以我们都尽量不让这些人做跟客人直接接触的工作。一般就让他们在厨房这些不显眼的地方做事。”


“我母亲当时洗澡回来,要求将酒烫热。当时的那个女佣好像不是菊之间的女佣。”


“是的。阿信说,当时她去铺床,就顺便问了一下客人的要求,客人说她之前已经说过了。”


“也就是说,我母亲是跟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人说的话。”


“没错。实际上,当时我也在走廊看到了。老人家跟一个正巧路过的年轻兼职女孩说着些什么。其实,那女孩什么都搞不懂,看起来还是个中学生。总之,临时兼职的人是没什么责任感的。她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房间的客人,也不知道该跟哪个女佣说比较好,到最后嫌麻烦,就不了了之了。这事经常发生。”


省吾本来想在案发地点好好思考一下,说不定会得到什么启发,但看起来他想得太天真了。


这次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本来还期待与女佣的谈话会有些参考价值,但这一切也是徒劳。


经过警察那样彻底地调查之后,怎么可能还有漏掉的线索。


那晚省吾很早就躺下了,第二天一早他还要离开旅馆前往法祥寺。


一想起自己睡在碧波楼,省吾便想起了他的养母。她是个连怀疑人都不会的善良老人,她生在诹访山脚下,却被人害死在诹访湖的湖边。


省吾心中泛起一股无名怒火,怎么都睡不着。装有养母部分骨灰的小盒子被白布包着,现在就放在省吾的枕边。


法祥寺——这个地方省吾孩提时应该来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甚至连法祥寺的地址都记不清了。幸好养母亡母的遗书中记载了法祥寺的地址,省吾总算找到了地方。


法祥寺坐落在中央线上的茅野市和富士见市之间。


之所以一大早便出发,是因为他想赶快办完寺院的事,争取坐上十一点四十六分从茅野出发的第三阿尔卑斯号,这样就能在十五点七分时抵达新宿。


夏末的信浓路绿意盎然,晨风拂面,感觉清爽宜人。省吾开着租来的车来到了法祥寺。风虽有些大,却也因此盖住了暑气,令人心旷神怡。


法祥寺前面是高大的榉树,茂盛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在省吾仅有的印象中,他记得寺院特别宽敞,可是实地一看,发现这不过是乡下一个小小的寺庙而已。省吾记得某本书上好像写过,小时候看到的景物总让人觉得格外壮大。


之前省吾已经去信说明了要安放养母骨灰的事情。


“啊,您就是叶村先生吧?我收到您的来信了。本来还想叶村家不会再有亲属来了,您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住持有五十岁左右,是个枯瘦的老头儿。听到这番话,省吾对住持说道:“我们跟乡下这边也没什么来往了。”


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辩解。


“收到您的来信,我们就查了以前的记录。好像叶村康风先生有个妹妹,而且还去了外国……是这样吧?”


“是的。”


“就是这个人的骨灰吗?”


“是。”


省吾低头看了一眼捧在手中的用白布包着的小盒子。


“请这边走。”


省吾被领进了正殿,办好了安放骨灰的手续。


“我带您去墓地那边。您这么久都没来,想必已经不记得地方了吧。”


住持带省吾去了墓地。墓地离正殿十分远,路上满是一丛丛的野草,省吾的鞋也被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省吾静静地走在住持的后面。


叶村家之墓。


墓碑说不上小,但上面却长满了青苔。刚刚过完盂兰盆节[1],大多数的墓碑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正因此,叶村家的墓碑看起来显得格外苍凉。


省吾突然觉得这种场合必须解释一下。


“我们遵从家父的心愿,将他的墓修在了东京。”


“您父亲是?”


“叶村康风。”


“是这样啊……”住持盯着省吾看了一会,疑惑地说道,“那个……前一阵子收到您的来信,我们就查了以前的记录。上面记着叶村康风先生去了南洋。”


“是的,他曾住在南洋。”


“墓在东京?”


“是,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他就长眠在南洋,那样不是太寂寞了吗?当时还很同情他……原来是这样,您将他的遗骨带回日本了啊。”


“遗骨?”


这次轮到省吾疑惑了。


住持一定是认为省吾的父亲死在了南洋。


“您先扫墓吧,我们到正殿再详谈。”


住持说完,转身朝正殿方向走去。


省吾供上了线香,一边用手指摸着墓碑,一边吃力地读着墓碑上已经很难辨认出的文字。上面写着:


俗名 叶村忠明


一九一〇年九月建立


省吾记得祖父是在一九〇八年去世的,也就是说墓碑是死后两年才建好的。他还记得兄嫂曾跟他说过,祖父的本名是忠明,但是因为讨厌“忠”的发音像老鼠叫,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隆文,但是祖父墓碑上刻着的依然是这个让他讨厌的本名。


省吾的父亲之所以不愿葬在这里,也可能是因为故乡的人都知道了父亲不光彩的失踪。长眠在那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贪污革命资金的外人中间,父亲可能会更轻松吧。


回到正殿后,住持给省吾沏了杯茶。


“我还要赶去坐茅野的快车……”省吾说着,站起了身。


“时间还早。”住持看了看表,“还没到十一点,从这里到茅野只需要二十分钟。”


省吾又坐了下来。正殿的拉门一直敞开着。省吾对乡村生活一无所知,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对祖先曾住过的这片田园风光,他感到一阵好奇,同时又有一种无比的亲近感。


“说得也是。”省吾掏出了烟。


住持好像很喜欢说话。


“我到这家寺院管事还不到十五年,不太清楚之前的往事,所以很喜欢看以前的记录。像您家这样与这边完全没联系的檀家[2]还有很多。不过您这样突然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说来惭愧,因为城市生活实在太忙,而且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