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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再起

1


晚间时分,桃源亭内。


老朱这日得闲,来找陶展文。桃源亭的休息室中,老哥儿俩正在楚河汉界上厮杀。


“怎么回事?这么慢。”陶展文不是在抱怨老朱落子慢,而是小岛方才七点半时来电话说,九点会来汇报案件的新进展,可眼下已经九点零五分了,还不见人影,陶展文等得心焦了。


这时, 老朱“啪”地落子,得意道:“将军!”陶展文这才把注意力收回到棋盘上,“将”被围堵,无路可逃了。


中国象棋与日本将棋同源,但象棋的棋子要少于将棋,规则也比将棋简明易懂。关于日本将棋的起源,有中国起源与日本起源两种观点。最初的中国象棋,以日、月、星、辰等天文为棋子,唐以后,才改作战争单位,并一直沿用至今。


陶展文自知技不如人,叹道:“好歹让我和棋15一把。”


象棋的棋子只有十六个,且不能纳对方棋子为己用。双方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象棋上的和棋是很常见的事,和将棋上罕见的“千日手”不同,中国素来以“和”为贵,君子对弈不求胜败,和棋是最体面的结果。


老朱棋艺高超,可是没有君子的自觉,该杀便杀。陶展文心不在棋盘上,但看到老朱得意的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你这流氓象棋还真是无往不利……”


老朱兴致盎然,麻利地摆着下一轮的棋子:“棋盘厮杀还讲究什么君子之道?能赢才是王道!”


陶展文可不想再给老朱试刀了,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时,小岛现身了。他刚进门,便道歉道:“陶师傅,让您久等了。临出门时出了些事,耽搁了些时间。”


“出了什么事?和案件有关?”


“算是吧……”小岛语气郁闷。


“下午电话里的活泛劲儿到哪儿去了?”陶展文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按理说,真知子的杀人嫌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破案在即,小岛不应该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小岛有气无力道:“陶师傅,看来,我们还是得抓两条线。”


“两条也好,三条也罢,最终都会汇聚为一条。快说说,出什么事了?”


“我那老同学,把桑岛真知子的性格分析得真够透彻。”


“怎么说?没心没肺、满不在乎?”


“您知道吗?她竟然干脆地全交代了!交代了案发当日自己来过神户,交代了案发当时自己就在现场附近……真是个奇女子,连警方也大跌眼镜。”


新闻媒体前脚刚揪到莱伊情妇桑岛真知子这条线索,东京警方后脚便跟了上来,甚至轻易拆穿了她的伪证。神户方面的进展更是神速,北野町的一场火灾,引出了为莱伊购置别墅的秋野地产事务所。社长秋野向前来盘问的警方抱怨道:“我们把隔壁别墅的钥匙也寄放在莱伊先生那儿了。莱伊先生走得突然,莱伊夫人又不知道钥匙的下落,这可如何是好呀!”


莱伊住宅的隔壁别墅的家主,是一位以色列籍商人。大约一年半前,他拖家带口回国,至今未归。临走前,委托秋野事务所为别墅寻找租户。莱伊来买房时闻知此事,对这栋别墅很感兴趣,说是有朋友要租。秋野心想宅子里就只剩些家具了,没什么珍贵物件,便把钥匙交予莱伊保管了。


警方得知这未曾露面的邻居,与死者有这层关系,便抱着尝试的态度,在隔壁别墅里查了一圈。在别墅内,检测出了桑岛真知子的指纹。


2


女孩没说谎。不仅是山形,全警队上下都持有这种观点。且不说真知子刚被传唤到警署时就坦然交代了自己与莱伊的关系,别墅内查出指纹,被押送神户时,她一路上也是镇静自若,哪有嫌疑人那种做贼心虚的模样。女孩面对警方的层层施压,也不动怒,实话实说道:“我晓得自己有重大嫌疑,现在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有一说一,绝不隐瞒。”


根据真知子的供词,隔壁别墅的钥匙现在在她手上。数月前,莱伊从神户把钥匙邮寄给了她。莱伊准备移居神户时,就曾鼓动真知子随自己一同到神户去,并且让她就住在隔壁的别墅里。真知子可没那胆子,拒绝道:“我才不要!亏你想得出,在家隔壁养小三。”


莱伊可不是开玩笑,他继续劝诱道:“好歹去看看那栋别墅再作决定,你一定会喜欢的。”


莱伊这么一走,今后便和真知子天远地远了。情妇,情妇,有情才称得上是情妇。莱伊自然希望心爱之人住得离自己近一些。


真知子拗不过莱伊的意思,答应移居神户,但坚决不愿住在莱伊家的隔壁。莱伊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方便见面。真知子就说了,为了图这份方便,冒着奸情被曝光的风险,着实划不来。对此,莱伊的回应将其深藏在外表下的荒唐性子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样多刺激呀!


负责录口供的神尾警部闻之大跌眼镜,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先前对死者做的人物画像,有必要推翻重新做了。据圈子里的风评,莱伊是个不通人情、听不得玩笑的顽固老头。连枕边人弘子也说了,我先生哪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我有时都被他气得够呛。另外,弘子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在外头会有外遇。


神尾犹记得遗照中的莱伊那张死气沉沉的扑克脸。如今,“老顽固”与“老不羞”的形象重叠在了这张扑克脸上,神尾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马尼拉·莱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山形凑巧听见了上司的低语,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是呀,死者的性格真让人捉摸不透。


真知子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莱伊的软磨硬泡,要方便可以,要刺激也可以,但这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万万住不得的,隔个百来米,照样可以方便刺激。谁知,莱伊不由分说,便把钥匙从神户给邮寄了过来,还三番五次地来电让她去看一眼房子。真知子拗不过莱伊的意思,想着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便应承了下来:“好吧,我周日过去看看,先声明,只是看看。”


莱伊一听来了劲儿,问道:“好嘞!周日几点到?我先给你定个酒店。”


“白天有约没空,下午吧!我坐新干线过去,大概五点到神户。”


“那好办,你出了站直接打车到房子那儿去,那时天还亮着,看房正好!神户站距这边不过十分钟车程,你就跟的士司机说到……”


就这样,周日下午两点,真知子登上了开往神户的“光315”号列车。这趟列车往常只开到新大阪站,在每年的春日祭(3月17日至4月8日)与黄金周(4月28日至5月6日)期间,会延长至冈山站。


下午五点二十七分,真知子抵达神户站。五分钟左右后上了的士,如莱伊所言,用不了十分钟,的士便到了目的地附近。前方道路狭窄崎岖,车辆进不去,真知子下了车,步行了两三分钟,抵达目的地。她没急着进门,环顾了一下周边环境,心中便有了计较:就这宅子,打死我也不住。


深山老林的,孤零零地杵着两栋宅子,哪是人住的地方。但来都来了,便进去看看吧!真知子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开锁进门。她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了大厅里的三张窗帘,以向莱伊证明自己来看过房子了。真知子其后向警方坦白道:“我铁定不会到那儿去住的,那人也是一片好意,样子上我也得做足。所以,我没有立马离开,在屋里约摸着看了有十五到二十分钟吧!指纹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


若真知子没有说谎,算上打车的时间,她抵达宅子的时间大概是五点四十五分上下,她在宅子里待了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她离开宅子的时间大概是六点,这正是泽冈、田边两人造访莱伊宅的时间。同理,她若待了二十分钟,搞不好会撞见陶展文和老朱。依先前得出的结论,死者是在五点四十分外出散步的话,那他和真知子还真是失之交臂了。


小岛说到这里,陶展文恍然大悟,怪不得傍晚时分,神尾警部来电,又一次问自己案发当日在前往莱伊家途中,是否遇见什么可疑人士。陶展文的答复仍然是没有,泽冈、田边给警方的答复也是一样的。小岛补充道:“桑岛真知子说自己并没有听见枪响,案发当时,她在前往酒店的的路上。”


3


案发翌日,周一,真知子从晨报上得知了噩耗。她权衡再三,为避嫌,登上了一早返京的列车。照惯例,莱伊为她预约酒店时,用的是河野麻里这个化名,留下的联系方式也是假的。真知子原以为不会露馅儿,未曾想警方竟然会查到隔壁的别墅里去。


暂且排除真知子撒谎的可能性,她抵达别墅是在死者外出散步之后,这基本没问题。问题在于她离去的时间,是在泽冈、田边抵宅前后,还是在陶展文、老朱抵宅前后。若是后者,时差不过几分钟,真知子为何会没听到枪响?说句不好听的,无论是时间上还是地点上,真知子确实有机会行凶。


说到这里,小岛郁闷道:“警方那边不敢妄下断言,说是凶手不至于会蠢到行凶前,还在死者家隔壁留下那么多指纹。”


“有道理。”陶展文点头赞同。


“也有人说,凶手或许就是利用了警方这个观点,反其道而行。当然,这有些强词夺理了。”


“嗯,警方应该知道的,先入为主可是办案大忌。”


“唉,不说这条线了,越说越烦心。另一条线,警方也有重大进展。”


“钱德拉·鲍斯那条线?那可得好好听听了。”


“从哪儿说起呢?几年前,在新干线的无烟车厢里,一个留着恺撒胡子的印度绅士,用蹩脚的日语,和同车厢的一个西装革履的日本老人家搭话,问他,日本人怎样看待复仇……”


“印度人在公共场合会这样问吗?”


“可不是吗?老人家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便不做理睬。但印度人还不放弃,转而去问老人家身旁的乘客,问日本人会不会向小偷报复。”


陶展文不予置评。


“在场有个会英语的乘客看不下去了,便回答说,我们日本人有弑君之仇、杀父之仇,唯独没听说过被偷了东西还要报仇的,谁知那恺撒胡子一听便来劲儿了,指着那日本人的鼻子便是一通教训。”


“好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这和案件又有什么关联呢?”


“您听我说完……您猜那恺撒胡子说自己是谁?他自称是钱德拉·鲍斯麾下的将校!他叫嚣着要让侵吞鲍斯财产的小偷得到报应。全程重复了多次‘杀死他’‘不可饶恕’……”


“好大的胆子,他不怕有人报警?”


“不用报警了,某地区警署署长的表弟当时也在场,这事儿自然就传到了警方耳朵里。”


“那印度人,有提及小偷的名字吗?”


“这便是关键了,说的就是莱伊!虽然他只说了姓,没有说名字。但留日的印侨本身便没几个人,里头能有多少个莱伊?多半是正主没跑了。”


“很好,然后呢?若我没猜错,警方掌握的线索应该不止这一条吧。”


“嗯,还有一件事。也是数年前,某大学的柔道部来了个人,说是有几个印度人想学实战用的空手道,问三个月能否出师,教练自然不肯教,把那人打发走了。”


“是什么人?印度人?”


小岛摇头:“不,是个日本人,他还给了名片。可惜的是教练当即就把名片扔了,事到如今,只记得是个报刊的编辑还是什么来着……”


陶展文忍俊不禁:“这是在培养暗杀组织吗?有趣,有趣。”


“暗杀团的传言,早在十年前、甚至更早,便传遍印侨圈子了。而今莱伊死于非命,那帮印侨嘴上没明说,但心里怎么想的,可都写在脸上了。”


“十年了,就光打雷不下雨的?”


“上头还没确认小偷的身份呗!也就是这两年才有了些确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