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夫人,用人的事不归你管吗?”
“噢,是我管,当然。但霍伯里是我公公的私人贴身男仆,他不在我的管理权限之内。”
“我明白了。”
约翰逊上校说:“现在我们来谈谈今晚发生的事。恐怕会让你觉得很痛苦,李先生,但我想听你说说今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阿尔弗雷德低声道:“好的。”
约翰逊上校启发性地问道:“比如,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父亲是什么时候?”
阿尔弗雷德的脸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低声答道:“是在下午茶之后,我和他待了一小会儿。最后我对他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那时是——让我想想——大约差一刻六点。”
波洛指出:“你对他道了晚安?那时你已经料到当天晚上不会再见到他了?”
“是的。我父亲晚饭吃得很少,一般会在七点钟送到他的房间。吃过晚饭他有时很早就上床了,有时坐在他的椅子上。除非他特地派人叫,否则他不会想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经常叫人去吗?”
“有时候吧,他想这么做的时候。”
“这并不是日常惯例?”
“不是。”
“请继续说下去,李先生。”
阿尔弗雷德接着说道:“我们八点钟开始吃晚饭。晚饭后,我妻子和其他女士都去客厅了。”他的声音发颤,眼神又开始发直,“我们都坐在那儿——坐在桌子旁……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令人震惊的噪声。椅子倒了,家具翻了,玻璃和瓷器破碎的声音,而就在这时——噢,天哪,”他惊呼一声,“我现在还能听见那个声音。我父亲尖叫起来,一声可怕的、拖得长长的尖叫。那是一个人遭受致命痛苦时的尖叫声……”
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莉迪亚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袖子。
约翰逊上校温和地追问:“后来呢?”
阿尔弗雷德岔了声。
“我想,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愣住了。接着我们跳了起来,冲出门去,跑上楼梯,朝我父亲的房间奔去。门锁着,我们进不去,只得把门砸开。后来,我们进去了,看见……”
他的声音消失了。
约翰逊赶忙说:“这一部分就不用讲了,李先生。把时间往回推一点儿,你还在餐厅的时候,你听到那声尖叫时,谁和你在一起?”
“谁还在那儿?怎么了,我们都在——不,让我想想,我弟弟在那儿——我弟弟哈里。”
“没有别人了吗?”
“一个都没有了。”
“其他几位先生去哪儿了?”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
“让我想想,感觉像好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嗯,像有好几年了似的,发生了什么来着?噢,没错,乔治去打电话了。然后我们开始聊家务事,斯蒂芬·法尔说或许我们想一家人讨论些事情,就主动离开了。他很聪明,做得很得体。”
“你弟弟戴维呢?”
阿尔弗雷德皱起眉头。
“戴维?他不在那儿吗?对,他确实不在那儿。我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波洛温和地说:“那么你们确实有家务事要讨论?”
“呃……对。”
“换句话说,你要跟家里的某一个人讨论些事情?”
莉迪亚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波洛先生?”
他飞快地转向她。
“夫人,你丈夫说法尔先生主动离开,是因为他看出他们有些家务事要商量。但戴维先生和乔治先生都不在那儿,这就不是一次家庭会议,而是一场,仅限于两位家庭成员之间的讨论。”
莉迪亚说:“我的小叔子哈里在国外待了很多年。他和我丈夫有事情要谈是很自然的。”
“啊!我明白了。确实是这样的。”
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约翰逊说:“那么,现在情况很清楚了。当你往楼上你父亲的房间跑去时,其他人也一起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是这样的。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跑出来,我恐怕没注意那么多——我当时太惊慌了,那么可怕的叫声……”
约翰逊上校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谢谢你,李先生。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我了解到你父亲拥有一些很值钱的钻石。”
阿尔弗雷德看起来相当惊讶。
“是的,”他说,“是这样的。”
“他把它们保管在哪儿?”
“放在他房间的保险箱里。”
“你能形容一下它们是什么样的吗?”
“它们是原钻——也就是,未经切割打磨的钻石。”
“你父亲为什么要保存着这些钻石呢?”
“那是他的一个怪癖。那些石头是他从南非带回来的,他一直没把它们拿去加工,只是把它们作为财产保管着,他就喜欢这样。就像我说的,这是他的一个怪癖。”
“我明白了。”上校说。但听他的语气,他可一点也不明白。
上校接着问:“它们很值钱吗?”
“我父亲估计它们能值一万英镑。”
“也就是说那些钻石很值钱?”
“是的。”
“把这么值钱的钻石放在卧室的保险箱里,听起来是个奇怪的主意。”
莉迪亚插进来。
“约翰逊上校,我公公本来就是个有些古怪的人。他的想法总是很不寻常,把玩那些钻石无疑给了他很大的乐趣。”
“也许,它们能唤起他对往昔岁月的回忆。”波洛说。
她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
“对,”她说,“我想是的。”
“它们上保险了吗?”上校问。
“我想没有。”
约翰逊探出身子,平静地说:“你知道吗,李先生,那些钻石被偷了?”
“什么?”阿尔弗雷德·李瞪着他。
“你父亲一点儿也没对你提起钻石不见了的事吗?”
“只字未提。”
“你也不知道他曾叫来萨格登警司,向他报告钻石失窃的事吗?”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上校转而注视着莉迪亚。
“你呢,李夫人?”
莉迪亚摇摇头。
“我也从没听说过。”
“你以为钻石还在保险箱里?”
“是的。”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被杀的吗?就因为那些钻石?”
约翰逊上校说:“这正是我们要查清楚的!”
他接着说:“你有什么想法吗,李夫人?谁有可能精心策划这么一起盗窃案呢?”
她摇摇头。
“不,我不知道。我非常肯定用人们都是诚实可信的。而且无论如何,他们都很难靠近那个保险箱。我公公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从不到楼下来。”
“谁负责料理那个房间呢?”
“霍伯里。他负责整理床铺和打扫卫生。二等女仆每天早上进去清理壁炉并把火生起来,其他的事都是霍伯里做。”
波洛说:“所以说霍伯里是最有机会的?”
“对。”
“那么,你认为是他偷了那些钻石吗?”
“有这个可能。我想……他是最有机会的。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约翰逊上校说:“你丈夫给我们讲了他今晚的行动,请你也讲讲好吗,李夫人?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公公是在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我们都去了他的房间——在下午茶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你再没见过他,向他道晚安了?”
“没再见过。”
波洛说:“你通常会去向他道晚安吗?”
莉迪亚马上回答:“不。”
上校接着说:“案发时你在哪儿?”
“在客厅里。”
“你听见打斗声了吗?”
“我想我听见有很重的东西倒了下来。我公公的房间在餐厅的正上面,而不是客厅,所以我听得不太清楚。”
“但你听见叫声了?”
莉迪亚颤抖了一下。
“是的,我听见了……那太恐怖了,就像……就像地狱里的游魂发出来的。我立刻就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匆忙跑出来,跟在我丈夫和哈里后面上了楼。”
“那时客厅里还有谁?”
莉迪亚皱起眉。
“说真的,我记不起来了。戴维在隔壁的音乐室,弹着门德尔松的曲子。我想希尔达可能过去找他了。”
“另两位女士呢?”
莉迪亚慢悠悠地说:“玛格达莱尼去打电话了,我不记得她有没有回来了。我不知道那时皮拉尔在哪儿。”
波洛温和地说:“事实上,可以说当时你独自一人待在客厅里?”
“对,是的,事实上,我相信当时只有我一个人。”
约翰逊上校说:“关于那些钻石,我想,我们应该去确认一下。你知道你父亲保险箱的密码吗,李先生?它看起来颇为老式。”
“他睡袍的兜里有个小笔记本,密码就写在上面。”
“好的,我们一会儿去看看。但我们最好先和其他家庭成员聊一聊,女士们可能想上床休息了。”
莉迪亚站了起来。
“走吧,阿尔弗雷德。”她转向他们问,“要我叫他们过来吗?”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一个一个来,李夫人。”
“没问题。”
她向门口走去,阿尔弗雷德跟着她。
突然,就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
“没错,”他说着,迅速回到波洛身边,“你是赫尔克里·波洛!我怎么这么傻,我应该马上就认出来的。”
他语速很快,声音低沉而兴奋。
“你在这儿绝对是天意啊!请你一定要查出真相,波洛先生,不惜一切代价!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只要你能查出来……我可怜的父亲,被人谋杀了,手段那么残忍!你一定要查出来,波洛先生。我父亲的仇一定要报。”
波洛平静地应道:“我向你保证,李先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协助约翰逊上校和萨格登警司。”
阿尔弗雷德·李说:“我要你为我工作,我父亲的仇一定要报。”
他开始剧烈地颤抖,莉迪亚也回到屋里。她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臂。
“走了,阿尔弗雷德,”她说,“我们得去叫别的人了。”
她的目光与波洛相遇,那双眼睛里藏着她的秘密。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波洛轻声说:“谁想得到那老头——”
她打断了他:“停!不要说了!”
波洛喃喃地说道:“这是你说的,夫人。”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记得……但这——太恐怖了。”
然后她拉着丈夫急忙冲出了房间。
9
乔治·李神情肃穆,举止得体。
“这件事太可怕了,”他边说边摇头,“非常、非常可怕。我只能认为,这一定是……呃……一个疯子干的!”
约翰逊上校礼貌地问:“这是你的看法?”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一个杀人狂。也许,是从附近的某个疯人院里逃出来的。”
萨格登警司加入讨论。
“那么你认为这个……嗯……杀人狂,是怎么进来的呢,李先生?而他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乔治摇摇头。
“这个,”他坚定地说,“是警方该去调查的问题。”
萨格登说:“我们立即检查了房子周围,所有的窗户都关着而且是闩着的。侧门锁着,前门也是。没人能从厨房离开而不被厨房里的仆人看见。”
乔治·李叫道:“但这太荒谬了!感觉你接下来就要说我的父亲根本就没被谋杀了!”
“他是被谋杀的,”萨格登警司说,“这一点毫无疑问。”
上校清了清嗓子,把提问的主导权接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时候,李先生,你在哪儿?”
“我在餐厅里,刚刚吃完饭。不,我想,我就在这个房间里,刚刚打完电话。”
“你那时在打电话?”
“是的,我在和韦斯特林厄姆的保守党代理人——我的支持者——通电话,有一些紧急事务。”
“而你是在那之后听到尖叫声的?”
乔治·李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是的,让人非常不舒服。它……呃……把我的骨髓都冻住了。最后听起来像是被噎住了或者在咯咯地笑。”
他掏出一块手绢,擦着已冒出汗珠的额头。
“可怕!”他咕哝着。
“然后你就匆忙上楼了?”
“是的。”
“你看见你的兄弟们了吗?阿尔弗雷德先生和哈里先生?”
“没有,我想他们在我之前就上去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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