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一些事。”珍妮·赫利尔说道。
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就像一个孩子在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正是这种微笑每晚都打动了无数的伦敦观众,也给摄影师们带来了滚滚财源。
“事情发生在,”她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我的一个朋友身上。”
大家都嚷着鼓励她说下去,但语气里都透着一丝虚伪。班特里上校、班特里太太、亨利·克利瑟林爵士、劳埃德大夫和老马普尔小姐都确信珍妮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她自己。她不太可能会关心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更不用说记住了。
“我的朋友,”珍妮接着说道,“(我不想提她的名字)是个女演员,一个非常知名的女演员。”
没人流露出惊讶之情。亨利·克利瑟林爵士暗自思量道:“真想看看要几句话之后,她会忘了编下去,把‘她’终于说成‘我’?”
“我的朋友去外省巡回演出……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我想我最好不要把那个地方的名字说出来。那是一个离伦敦不远的河滨小镇。我把它叫做……”
她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看来即便只是取个简单的名字也太难为她了。亨利爵士出来救场了。
“我们叫它‘瑞沃贝里’怎么样?”他认真地建议道。
“啊,好的,太好了。‘瑞沃贝里’,我得记住这个名字。嗯,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位……我的朋友……和她的陪同人员一起到了瑞沃贝里。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她又皱起了眉头。
“这太难了,”她抱怨道,“要达到你们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了。各种事搅和在一起,我可能会把不该放在前面讲的先讲了。”
“你讲得很好,”劳埃德大夫鼓励道,“接着说。”
“嗯,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朋友接到了警察局的传唤。于是她就去了。好像是河边的一座小木屋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警察抓住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向警察讲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故事。于是,警察传唤了她。
“她以前从未进过警察局,但他们对她很友好……真是非常好。”
“他们会的,我敢肯定。”亨利爵士说道。
“那位警佐……我想他是位警佐……也可能是位警督,拉了把椅子请她坐下并向她说明了情况。当然,我马上就发现那是一场误会……”
“啊哈,”亨利爵士想道,“‘我’。终于来了。我想她也就坚持到这儿了。”
“我朋友是那么说的。”珍妮接着说道,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自我暴露了。“她跟他们解释说,她一直和她的替补演员一起在旅馆中排练,而她连听都没听说过福克纳先生这个人。然后那位警佐说道:‘赫……’”
她停了下来,满脸通红。
“赫尔曼小姐。”亨利爵士冲她眨了眨眼提议道。
“是的……是的,就这个名字吧。谢谢。那位警佐说道:‘好吧,赫尔曼小姐,既然您一直待在布里吉旅馆,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问我是否反对与那个年轻人对质……还是该怎么说?我不记得了。”
“怎么说不要紧。”亨利爵士安慰道。
“不管该怎么说吧,就是与那个年轻人碰面。于是我说道,‘当然没问题。’然后他们就把那个年轻人带了过来,向他介绍道,‘这是赫利尔小姐,’然后……噢!”珍妮张口结舌地停了下来。
“没关系的,亲爱的,”马普尔小姐安慰道,“我们本来也肯定会那么猜的,你知道的。再说你又没有把真正的地名和其他敏感的信息告诉我们。”
“好吧,”珍妮说道,“我本来打算把它当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来讲的。但那太难了,不是吗?我是说讲着讲着就会忘了。”
大家都安慰她说那的确很难,得到一番安慰重新放松下来之后,她继续讲述起那个与她有些微妙联系的故事来。
“他是个漂亮的男人,相当漂亮,年轻,有一头泛红的头发。看到我的时候,他张大了嘴。那位警佐说道:‘是这位女士吗?’他说道:‘不,不是的。我真是头蠢驴。’我对他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
“我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亨利爵士说道。
珍妮·赫利尔又皱起了眉头。
“让我想想……接下去该从哪儿开始讲比较好呢?”
“我想你该告诉我们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道,语气是那样温和,没人能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我是说,那个年轻人误会什么了?还有那桩盗窃案又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珍妮说道,“嗯,那个年轻人名叫莱斯利·福克纳,他写了一出戏。实际上,他曾写过好多个剧本,但是都没被采用。他曾把这个剧本送给我过目。但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因为送来给我看的剧本有成百上千个,基本上我都没自己看过,只有一些我大概了解的梗概。不管怎样,情况就是那样,然后似乎那位福克纳先生收到了我的一封信,不过后来查出不是我写的,你们明白的……”
她不安地停了下来。大家让她放心,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
“信上说我已经读过了那个剧本,而且很喜欢,不知他是否方便登门和我一起讨论一下。信中还给了会面的地址——瑞沃贝里,‘小木屋’。于是福克纳先生受宠若惊,如期来到了那个地方,‘小木屋’。一位客厅女仆开了门,他说要见赫利尔小姐,女仆说赫利尔小姐在家而且正在等他,于是她把他领进了客厅,客厅里一个女人接待了他。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我。那真是有些奇怪,毕竟他是看过我的演出的,况且我的照片到处都是,不是吗?”
“全英国都知道。”班特里太太立刻说道,“但照片和本人经常是有差别的,亲爱的珍妮。在舞台灯光照射下和在台下也是有很大差别的。记住,不是每个女演员都像你一样经得起台上台下的检验的。”
“好吧,”珍妮语气里的不快稍稍平息了些,“可能是那样吧。不管怎样,他说那个女人个子高高的,有一双大大的蓝眼睛,非常漂亮,所以我想可能也真的是很像我吧。他当然没有丝毫怀疑。她坐下来开始谈他的剧本,并说她特别想尽快上演。谈话间,鸡尾酒端了上来,福克纳当然也喝了一杯。好吧……他记得的就是这些了……喝了那杯鸡尾酒。当他醒过来,或者说恢复知觉……随你们怎么说吧,他已经躺在外面的路上了,就在路边的树篱那儿,当然,那样他就不至于有被车碾压的危险了。他感到昏昏沉沉、站立不稳,甚至于当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沿着路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说,如果当时他脑子够清醒的话,他本打算走回‘小木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时他脑子完全是麻木混沌的,只知道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当他多多少少恢复了些神志的时候,警察逮捕了他。”
“警察为什么抓他呢?”劳埃德大夫问道。
“哦!我没告诉你们吗?”珍妮睁大了眼睛。“我真笨。因为盗窃。”
“你是说过有一起盗窃案……但你没说是在哪儿、偷了什么以及为什么偷。”班特里太太说道。
“好吧,那座小木屋,当然是他去的那座,根本不是我的。它的主人名叫……“
珍妮又双眉紧蹙了起来。
“需要我再当一次教父吗?”亨利爵士问道,“免费提供假名服务。描述一下那位房主,我给他取个名字。”
“买下它的是一个有钱的城里人,一位爵士。”
“‘赫尔曼·科恩爵士’怎么样?”亨利爵士说道。
“太棒了。他为一位女士买下了这座房子……这位女士的丈夫是位演员,而她本人也是位演员。”
“我们把那位男演员称作‘克劳德·利森’,”亨利爵士说道,“我想那位女演员的艺名应该更为人所知,那我们称她‘玛丽·克尔’吧。”
“我觉得您简直是太聪明了。”珍妮说道,“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想出这些的。好吧,那是赫尔曼爵士,您是叫他赫尔曼对吧?还有那位女士的周末度假别墅。另外,当然了,他妻子并不知情。”
“那是常有的事。”亨利爵士说道。
“他送给了那位女演员许多珠宝,其中有一些精美的绿宝石。”
“哈!”劳埃德大夫说道,“我们说到正题了。”
“那些珠宝就放在那座小木屋里,锁在一个首饰盒中。警察说那太大意了,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拿走。”
“你看看,多莉,”班特里上校说道,“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哼,就我的经验而言,”班特里太太说道,“越是小心的那些人才越是会丢东西。我的首饰就没锁在首饰盒里……我把它放在装袜子的抽屉里,藏在长筒袜下面。我敢说如果这个……她叫什么来着?……玛丽·克尔跟我一样干,那些珠宝永远不会被偷走。”
“还是会丢的。”珍妮说道,“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那他们就不是真冲着珠宝来的,”班特里太太说道,“他们是来找秘密文件的。书里往往都那么写。”
“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文件,”珍妮满怀疑惑地说道,“从没听说过。”
“别听她瞎说,赫利尔小姐,”班特里上校说道,“别被多莉那些胡思乱想带跑偏了。”
“还是说盗窃的事吧。”亨利爵士说道。
“好的。嗯,警察接到电话报警,打电话的人自称是玛丽·克尔小姐。她说她那座小木屋被盗了,并详细描述了一个红发的年轻人,那天早上他去过那里。她的女仆觉得他有些奇怪,没让他进屋,但后来她们看见他从一扇窗户里爬了出去。她对那个年轻人的描述非常精确,因此警察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抓到了他;而他则把他的遭遇告诉了警察,并向他们出示了那封我写的信。后来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讲了,警察找来了我,那个小伙子见到我以后说的那些我也已经跟你们讲过了。那根本就不是我!”
“一个很不寻常的故事。”劳埃德大夫说道,“福克纳先生认识这位克尔小姐吗?”
“不,他不认识……至少他声称他不认识。我还没告诉你们最离奇的部分呢。警察当然去了那座小木屋,他们发现一切都跟报案人描述的一样——抽屉都被拉了出来,珠宝不见了,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几个小时以后,玛丽·克尔才回来。但她说她根本没给警察打过电话,她还是此刻才刚刚得知此事的。好像那天早上她收到了一个剧院经纪人的电报,要给她一个重要的角色,约她见面,于是她自然就匆忙赶到城里去赴约了。等她到了那儿,才发现整件事就是一出恶作剧。对方根本没有给她发过电报。”
“司空见惯的调虎离山计。”亨利爵士评论道,“家里的仆人呢?”
“也是同样的情况。那儿只有一个女仆,她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玛丽·克尔打来的,说她落下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她指示那个女仆到她卧室里的某个抽屉里找到了某只手袋。让她务必要赶头班车。那个女仆照办了;当然,她临走时锁好了门;但是当她赶到了克尔小姐的俱乐部,在那儿等着与她的女主人见面时,才发现她空等了一场。”
“嗯,”亨利爵士说道,“我开始有些明白了。房子里的人都被支走了,留下一座空房子,这样从某扇窗户翻进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我还是不明白,福克纳先生又是怎么进到那座房子里去的呢?如果不是玛丽·克尔给警察打的电话,那又是谁呢?”
“没人知道,也一直没查出来。”
“奇怪,”亨利爵士说道,“那个年轻人被证明是他说的那个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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