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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礼

原本正奉命搜查死者行李的韦利警官,匆忙就近被调去搜索艾琳·卢埃斯的房间。此刻,他正在钱塞勒酒店大厅里向奎因探长报告调查的结果。


“我们挑的时机正好合适,探长。搜索之后,我派了一个家伙——约翰逊——扮成酒店服务员进房间假装修水管。女仆也没问,她午休之后,一直到六点之前,都没进来。”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老探长厉声问。


“不知道。”


“艾琳呢?”


“据约翰逊说,大约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她跑进来,穿得一身珠光宝气,好像要去赴宴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只放着钻饰的保险箱,只是看了看珠宝盒里她自己的那些东西,取了一些戴在身上。”


“她离开酒店的时候,披披肩了吗?”埃勒里问。


警官露齿而笑。“她可没有离开酒店啊,奎因先生。”


“她现在是一个人吗?”


“不是。她正在给柯克那家人开鸡尾酒派对,约翰逊说他听她这么说的。他们现在都在楼上。”


“嗯,”老探长说,“好吧,都在这里也不错。但在我们抓住她之前,我想先到二十二楼去一趟。”


“你想干吗?”埃勒里说,“你还要亲自去搜一遍吗?”


“只是去看看罢了。”


电梯非常拥挤,他们都被挤得紧靠在电梯铜制的后壁上。老探长小声说:“要是那个玛塞拉也在宴会上,我就来个一石二鸟,顺便套她一下她爸爸那些书的事。我真不明白几天前你为什么叫我不要动手。”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想清楚。”埃勒里咬着牙说。


“噢,那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只要查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很简单,没有立刻想出来真是太笨了。”


“噢,为什么?”


这时他们到达了二十二楼。埃勒里在他爸爸和警官之前步出电梯,什么都没有说。


沙恩太太吃了一惊,正准备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迎接他们。但是老探长根本就对她视而不见,径自走向唐纳德·柯克办公室,没有敲门就闯了进去。韦利警官对一个没有穿制服的警员嘟囔道:“喂,醒醒,胖子。”那个人正坐在命案现场门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奥斯本丢下了手里的邮票镊子,从位子上站起来说:“探长——还有奎因先生,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的脸色看来有点儿苍白。


“暂时没事。”奎因探长几乎是吼道,“听好,奥斯本。柯克的收藏里是不是有件珠宝叫做‘公爵夫人头饰’?”


奥斯本看起来有点迷惑。“啊,没错。”


“还有一件叫‘红胸针’?”


“对,怎么了——”


“以及一件镶着翡翠的银饰?”


“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奎因探长?”


“你难道还不知道?”


奥斯本看着老探长严峻的脸,再看看埃勒里的脸色,慢慢地坐了下来。“不……不知道,探长先生。我跟柯克先生的那些古董珠宝没什么关系,这一点柯克先生可以告诉你。他把它们都存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只有他才可以接触这些珠宝。”


“告诉你,”老探长怒吼着,“它们不见了。”


“不见了?”奥斯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真的大吃一惊,“所有的收藏?”


“只有那几件特别的。”


“柯克先生他——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这正是我现在想查清楚的。”老探长冷笑了一声,他急转过头,对着另外两名同伴说:“好了。我只是要奥斯本证实一下,以防万一嘛。”他笑了一声,往门口走去。


“探长先生!”奥斯本抓着桌子边说,“你,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去问柯克先生吧,对不对?”


老探长突然停下来,转身,抬头望着奥斯本,脸上的表情极不友善。“如果我要这么做呢,奥斯本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他们都……我是说,”奥斯本舔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柯克先生正在开一个小型庆祝会,探长。这似乎不大好……”


“庆祝会?”奎因父子俩对望了一眼。“在柯克家?”


“不,探长先生。”奥斯本着急地说,“在卢埃斯小姐楼下的套房里。你知道,她一听到柯克先生马上要订婚的消息,就把大家都请去开个鸡尾酒会,这就是为什么我——”


“订婚!”埃勒里咕哝着,“怪事何时能停止,你这黑暗的力量啊?我知道了,欧兹,可是那桩‘中美联姻’?”


“啊?哦,对,长官,就是跟坦普尔小姐,在这种情形下,你们去是否不大合适——”


“那个姓坦普尔的女孩儿啊?”奎因探长低声说。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在这儿了,”埃勒里懒洋洋地说,“欧兹,你有没有听过有一张邮票——”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散满邮票的桌面。“一张福州邮票,面额一元,黑黄两色,黑色错印在邮票的背面?”


奥斯本直挺挺地坐着,疲倦的眼睛不停眨着,手指的关节都捏得苍白。“我——我不——记得有这张变体邮票。”他嗫嚅地说。


“说谎,”埃勒里简直是愉快地说,“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欧兹——我可以叫你欧兹吧?”


“你……知道?”奥斯本吃力地说,抬起他的眼睛。


“当然,唐纳德·柯克自己告诉我们的。”


奥斯本掏手帕,揩拭着前额说:“对不起,奎因先生,我以为——”


“好了。”老探长不耐烦地说,“你,那边那个。”他对那个打瞌睡的警员大叫,后者跳了起来,脸色发白。“你在这儿好好看着这个叫奥斯本的男人,五分钟之内不准他碰桌上的电话。听话,奥斯本……好吧,我们走,孩子们。既然那儿有热闹,咱们也去凑凑。”


卢埃斯小姐那三间的套房就在柯克公寓的正下方。探长按了门铃,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侍前来应门,她有着宛如立体派画家笔下的颧骨和一个不可爱的尖鼻子。开始她还试图以微弱可怜的伦敦腔来阻止他们。可是当她发现是警官,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大步。老探长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开,直接穿过接待室,走进客厅,里面充满着了欢声笑语。刹那间,笑声和说话声像被施了魔法般停了下来。


他们都在——柯克博士、玛塞拉、麦高恩、伯恩、乔·坦普尔、唐纳德和艾琳·卢埃斯。另外还有两女一男是奎因父子以前没有见过的。其中一个女人身材颀长,珠光宝气,一副外国人的长相,她紧紧靠在费利克斯·伯恩的胳膊上,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占有欲。所有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


卢埃斯小姐很快面带微笑地迎上前来。“有什么事吗?”她说,“你们也看到了,我有客人在,奎因探长,是否改天再……”


麦高恩和唐纳德·柯克专注地望着这三个沉默的不速之客。柯克博士的鼻子都气青了,他狂暴地摇着轮椅上前。“这次不请自来又是为了什么,绅士们?在这个混乱的疯人院里,我们难道不能保护自己,以免被你们这些无聊的人打扰吗?”


“别介意,柯克博士。”老探长温和地说,“请大家包涵我们这样就闯进来,不过这是公事,我们只待几分钟。嗯——柯克先生,我想跟你谈一下。卢埃斯小姐,有没有另外的房间可以借我们几分钟?”


“发生什么事了吗?探长?”格伦·麦高恩平静地问。


“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你们的派对……呃,谢谢你,卢埃斯小姐。”


她带着他们走到另一间起居室的门口。唐纳德·柯克安静而面色苍白地走了进去,像一个犯人走向他的行刑室。而娇小的乔·坦普尔昂着头,步伐坚定地准备跟进去。老探长皱了皱眉,正准备要说话的时候,埃勒里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于是他闭上了嘴。


直到起居室的门锁上,韦利警官大步往门前一站,唐纳德才看见乔·坦普尔也进来了。


“乔,”他严厉地说,“别把自己卷进这……这桩事里来。求求你,亲爱的,到外头去,跟其他的人一起待着。”


“我要待在这里。”她说,微笑着捏捏他的手。“毕竟,要是一个妻子——或是准妻子——不能帮自己的丈夫分担一点责任的话,算什么妻子呢?”


“噢,”埃勒里说,“最近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先让我向两位致上最诚挚的祝福。”


“谢谢你。”他们同时温柔地低语着,再同时垂下了眼睑。真是一对奇怪的情侣。埃勒里想。


“那么,好吧,听我说,”老探长开口说,“相信也不需要我来告诉你,柯克,你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你隐瞒了一些事实,而且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滑稽可笑,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澄清自己。”


柯克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探长。”乔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闪动着迷惑。


“柯克,你最近是不是曾经遭到抢劫?”老探长单刀直入地问。


“抢劫?”柯克看来真的是吃了一惊。“当然没有……噢,我想你是指我父亲的那些书,嗯,我想你们也知道它们已经被神秘地归还了——”


“我不是指你爸爸的书,柯克。”


“抢劫?”柯克皱着眉头说,“我不能——没有。”


“你肯定?想清楚啊,年轻人。”


唐纳德的双手在燕尾服的口袋里紧张地搅着。“但是我跟你们保证——”


“你是不是拥有一批古董珠宝——都是精品——其中包括‘红胸针’、‘公爵夫人头饰’、‘绿宝石垂饰’和一枚十六世纪的中国玉指环?”


快得像闪电一样,柯克不假思索地说:“我已经把它们卖掉了。”


老探长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向门口走去。韦利警官让到一旁,老探长打开门,大声说:“卢埃斯小姐,请你来一下。”这位颀长的美女走了进来。她带着一抹不确定的微笑,细细的眉毛高高地挑起,露出探询的神色。她穿着一袭暴露曲线的修长晚装,胸口开得很低,双峰随着呼吸一起一落,若隐若现,像沙滩上的潮汐起伏,引人遐思。


老探长很有礼貌地问道:“难道你不认为你离开一下会比较好吗,坦普尔小姐。”


她小巧的鼻尖几乎是幽默地抽动了一下。然而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放开柯克的手,一点儿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好吧。”老探长叹了口气,转向颀长的女人,微微一笑。“亲爱的,我们最好用真名来再好好彼此认识一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你的真名是艾琳·塞维尔?”


柯克茫然地眨着眼,这位高大美女止住她的笑容,也开始眨眼,就像一只胆怯的绿眼小猫咪突然受了惊吓。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微笑。她的笑容就像《爱丽丝漫游仙境》里的那只柴郡猫一样,遥远而不真实,埃勒里这么想着,只听见她说:“对不起,请问你刚才说什么?”


“嗯,”老探长赞叹地笑了,“好胆识,艾琳。但是再演下去对你可是不会有什么好处啊。你知道,我们对你可是了若指掌。我在苏格兰场的朋友特伦奇探长打电报告诉我——就在今天傍晚,说你跟他可是很老很老的朋友了。全英国最恶名昭彰的女骗子,我记得他是这么说你的。这个特伦奇啊,说话真是没有礼貌。你知道吗,柯克?”


唐纳德舔了舔嘴唇,看着艾琳,好像在浓雾里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似的。“女骗子?”他支支吾吾地说。但是在他的迟疑里,还是存了几分不相信。埃勒里叹了口气,稍稍转过身去,由于人类的美好情感而脸红。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回想整个事件,这当中最纯真的一个角色,其实是娇小的坦普尔小姐,她就是她自己,什么角色都没扮演。现在,她正带着一种冷淡的憎恶,审视着眼前的另一个女人。


而这个颀长的女人却一言不发。但是在那对绿色瞳孔的深处,却闪动着警惕、难以捉摸和嘲弄的光。好像她真的就是那只柴郡猫,用它难解如谜的笑话,把胆小困惑的爱丽丝搞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