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与跳楼的三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说起来,那三人中有一个就是绯樱。”
“请……请说得更详细一点。”
幽女的话题让我沉陷,几乎到了完全忘我的境界。
“还能说啥,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但是,伯母,你还是让第三代绯樱住进了那间贵宾室吧?”
“这孩子,说你傻还真傻啊。”
伯母再次投来了怜悯的眼神。
“要是知道幽女的事,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录用第三代绯樱。我雇佣她来做女招待,住进别馆贵宾室以后,我才听说了幽女的传言嘛。”
“伯母从谁那里听说的?”
“喜久代嬷嬷。她是金瓶梅楼时期,和梅游记楼时期的鸨母。所以,跳楼的事她还知道得挺多的。战后,她在桃苑开了间小酒吧,可能是听到了第三代绯樱的传闻,跑过来给我忠告呢。”
“那么,要是我去拜访喜久代嬷嬷,她会说得更翔实吧。”
比起听伯母唠叨,还是直接去问当事人更快一些。
“不是啊,喜久代嬷嬷说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提起幽女。”
“为什么?”
“她说不想再扯上关系。因为我接手了这家店,而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到前任的责任。不过,说完之后,她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
“人家把散播怪谈的重任托付给伯母了?”
“我可不记得接下过!”
“可是,按您所说的话,我不就打听不到当时的情况了?”
沉默中含带不满的伯母,让我失望地沉下肩来。
“那倒不一定,小庄,你想要怎么做?”
只见伯母的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您不是说喜久代嬷嬷不愿谈起了吗?”
“嗯啊,嬷嬷那边是不行了。不过,当年金瓶梅楼和梅游记楼的那些花魁尚在,她们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不过要来我的梅园楼工作呢。”
“第三代绯樱过来之后?”
“是的。就是这么巧的事。”
虽然,伯母只是惊讶,但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在驱动命运,我越来越无法保持冷静。
“幽女的事,直接问那三个人就好。”
“话说,她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会有第三代绯樱?伯母,请你告诉我吧。”
“喔唷,这些事情,你也一起问她们不就好了。”
“好,那么想请伯母……”
引荐一下她们,我正准备脱口而出的时候。
“你怎么说也算是作家,不要只想依赖我。虽然,我可以帮你提上一句,说你对幽女有兴趣。不过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幽女的话题明明是淑子伯母说起来的,现在她竟然拒绝了我。
“这……伯母不给我介绍,我怎么才能问到她们?”
“有什么难的,你来梅园楼跟她们一起玩啊。”
伯母居然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引诱刚刚提出抱怨的我。
“然后,她们会在枕边跟你讲幽女的事,你不就能听到了?”
“那个……”
我彻底傻眼了。虽然知道伯母性格乖僻,不过,没想到她心眼会坏到如此程度。
“算了。”
“咦?你不是想知道更多幽女的事吗?”
伯母见我怄气的样子,随后露出令人不爽的笑容。
“我也没有闲工夫去调查。而且,梅园楼也没有出现关键的幽女。只是以前花街曾经有过这样一则怪谈。”
“以前存在的恐怖怪物,如今有可能第三次现身哦。”
“怎么说呢,从事件本身来说也没什么特别,不就是青楼里的女人跳楼自杀吗?而且,跳楼和幽女也并不一定存在因果关系。说到底,幽女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
“哎,这孩子还是那么没用。”
淑子伯母故意语气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我的话。
“当作家的,不是好奇心比什么都大吗?”
“啊……”
“而且,佐古庄介写的还是怪奇作品吧。”
“因此,幽女的事,不更该全身心去投入吗?怪谈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暧昧传闻。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淑子伯母像是在我耳边低声私语什么,其实当时的我已经在想怎么逃脱。幽女的话题的确非常有趣,毋庸置疑。但是,要自己去赤线地区取材,负担太重。如果只是走访喜久代嬷嬷的餐馆,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要以自己去当客人的代价换取情报,实在强人所难。
要说放弃是骗人的,不过,幽女的事充其量就是经常听到的鬼故事而已。
但是,伯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听说战争末期,在那家店的庭院里发现了那个幽女的尸体。”
二 神秘的尸体
伯母闹起了情绪,不愿再说下去。不过,在我的努力下,让她说出了下面的话。
空袭愈演愈烈的前夕,梅游记楼的老板娘关了青楼,疏散去了××地方。那个时候,老板娘废除了店里所有人的契约,颇有气量。伯母就不会效仿这位老板娘。
喔唷,这么写可不行。不过,伯母应该也不会读这个连载,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言归正传,尽管那些青楼女恢复了自由之身,不过能够回乡的人很少。她们没了工作的地方,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生活。即使有些前青楼女很想赶紧找到工作,但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幸好梅游记楼找到买家之前,依然允许前员工住在那里。这位老板娘果然大度。
话说回来,就算找到了工作,不是去桃苑的其他青楼,就是去其他城镇的青楼,基本只有这两种选择。结果,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留在早已熟悉的花街上,由于梅游记楼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她们也不用急着去找落脚地。青楼也没有营业,大家就这样暂时住在一起,过着奇妙的生活。
但是,没过多久,接连不断的空袭警报拉响,燃烧弹的威力侵袭着花街。有超过一半的建筑遭到烧毁,或是沦为废墟,死于空袭的青楼女也不在少数。建筑物被烧毁后留下的空地,被挖成了新的防空壕。但是,有时即便在防空壕里避难,依然会被烧死,花街已经没有一处安全的场所。
尽管当时已经如此惨烈,但是,占地面积庞大的梅游记楼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不过,没人知道这种好运能持续到何时。但是,店里的人没有去避难。生也好死也好,反正除了桃苑也无处可去,当时店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这样想。
就在那个时候,有几颗燃烧弹落在了梅游记楼的本馆庭院,击中了建在庭院内角落里的置物间,整个置物间瞬间化为灰烬。当时留下来的花魁和杂务工赶紧组织灭火,结果幸运地控制住燃烧的势头,将本馆的损失降到最低。损毁的仅仅只有置物间和部分围墙而已,本该如此……
然而没想到从置物间的残垣断壁中,竟然冒出一具烧焦的尸体。
但是,留在梅游记楼的所有人全都平安无事。花魁和杂务工也不缺一人。就连赶来灭火的桃苑町的消防员们也是面面相觑。
那么,烧焦的尸体究竟是谁……
他们在整条花街上搜寻行踪不明的人员,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能找到匹配对象。而且,经历了高温燃烧,根本无从分辨这具焦尸的年龄和体貌特征,甚至都不知道性别,当时也没有专业的验尸官,所以没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不过,既然不是梅游记楼的内部人员,也不是花街上的人,那么就只可能是外部人员。话说花街的出入管理本就非常严格。事实上,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发现,进入花街没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
那是幽女的尸体……
不知不觉之间,花街流传起了恐怖的流言。梅游记楼的幽女,已是桃苑里无人不知的事。虽然不清楚详情,但是从金瓶梅楼时期,街头巷尾就在传着此类的怪谈。
宪兵队很快也出动了。但因空袭有增无减,而且越来越猛,他们也无法进行全面调查,就这样迎来了战争的结束。
以上就是淑子伯母东拉西扯的说明。
不明身份的神秘焦尸……
焦尸的正体是幽女……
如此劲爆的讯息,再次调动起了我的兴趣。我拿出软磨硬泡的本领,百般讨好伯母,她最后松了口,允许我去采访那些花魁,只是作为回报要我帮梅园楼工作。
采访不是免费,还要给好处费。好处费就相当于以前给花魁的花酒钱,女招待和店里四六分成。不过,伯母说可以给我打折,店里的六成只给四成就好。但是,我给店里干活,还收我的钱,怎么看都不合理,唉,谁让我摊上了这样的伯母呢?
“伯母,发生过这么多事的店,亏你也会买下来。”
谈判成功之后,我打趣地说道。
“我接手梅园楼以前,就是战争结束前夕到战后的过渡阶段,那里还开过一家叫“仙乡楼”的店。”
淑子伯母介绍说那家仙乡楼正好隔开了两个时期,能够起到祛除厄运的作用。
“那家仙乡楼只开了两三年的时间?”
“没错。”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很期待再听到什么趣闻,结果伯母轻易地否定了。
“没有,没听说那方面的传言。那个老板跟我说是受够了上面对于公娼制度的朝令夕改。干脆就不干了,仅此而已。”
为了慎重起见,我还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了很有趣的事实。
如果站在女性的立场来看,并不怎么有趣。战后日本政府和警察对待公娼制度的态度,确实荒唐可笑。既然话已至此,那不如就说说从江户时期延续至今的吉原花街的开端与变迁吧。
昭和二十年(1945年)三月的大空袭中,吉原被夷为平地。东京尚且一片火海,何况吉原。当时吉原大约有一千两百名青楼女,其中三分之一约四百人被烧死。据说也有跳入隅田川的,基本上都溺死了。
次日,拼命逃出吉原的人们再度返回,暂时住在烧剩下的废墟之中,比如吉原医院,讨论着今后的生计。即便国家灭亡,皮肉生意也不会从世界上消失吧。当时的幸存者相信这便是真理。
数日后,吉原接到了警察署的分散避难指令。这是无法再继续营业的信号。然而,政府当时已经无力供给食物,因此希望她们能去投靠亲属避难。这条通告等同于废娼宣言。吉原已经彻底完了是公认的事实。即使这样,那些无处可去的青楼女和杂务工,仍旧留在了东京。
但是,到了四月,警察那里又颁布了可以继续营业的命令。打着维持治安和发扬国威的名号,他们简直就是为所欲为。当时,很多男人都是让妻子去乡下避难,自己留在东京,也有不少军需工厂的雇员。因此,废墟残骸的暗处,每天都有性犯罪发生。长此以往,没有青楼的情况延续下去,不仅会让治安恶化,也无法提高军需产能。警察似乎就是这么想的。
话又说回来了,空袭造成的损害严重至极,哪有那么容易恢复。即使这样,大家还是尽力修整吉原的废墟建筑,改作青楼,联系疏散到全国各地的花魁,将她们悉数找回,费尽周折,终于可以勉强营业。结果,接下来的连续几天,拥挤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客人排成了长队,盛况空前。
但是,战争很快就结束了,吉原的灯火再次熄灭。没过多久,恢复的速度更快,吉原再次开始营业。
八月十五日那天,日本的侵略战争以失败告终。同月二十六日,就正式成立了“特殊慰安设施协会”,英语称为“Recretion and Amusement Association”,简称“RAA”。这个机构打着“重建日本以及守护全日本女性纯洁的基础事业”的旗号,却是提供“安抚关东地区美国驻军将校和一般士兵”服务。后来,改为“国际亲善协会”,简直就是国家级别的卖春组织。
当时,协会在银座大道那里设置了很大的广告牌,堂而皇之地公开募集慰安妇,广告词更是厉害。
“告知新日本女性,作为战后处理紧急设施之一,为了安抚进驻军的大事业,现征求新日本女性率先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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