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说说雪江,我们完全无法沟通。
“啥啊,早就忘了,昨天的事我都不怎么记得。”
无论我怎么问,雪江都是如此回应。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了,但又像在装傻,更为棘手。我甚至都觉得她比红千鸟的演技更高,这未免又太高估她了。
深感束手无策的我,只得去拜访第三代绯樱。非当事人的她也不会知道多少以前坠楼事件的情报,而且还会徒增她的恐惧。要是最终导致她跳槽,伯母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所以我换了一种思路,就是尽量不触及过去的事件,只问问她现在的感受,以及她对贵宾室的看法。
“哇,老师就是厉害!”
要是告诉早苗的话,她又会钦佩不已地猛夸我一顿。因此,我鼓起勇气向贵宾室进发。
但是,寒暄之后我突然语塞。第三代绯樱,呃,名字略微长了一点,后边简称花子好了。花子与其他前花魁不同,她没有参与过去的事件,谈不上什么体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何种程度的信息。虽然我想谈当下的事,但要怎么切入话题呢?好为难啊。
我还在后悔没有准备周全再来的时候。
“您是来问……幽女……的事吗?”
花子反客为主地问了出来。
“你果然知道。”
“红千鸟说的,她告诉我你会来。”
“哦,难怪。”
这很像红千鸟的风格,所有人基本都有共识。
“那么,知道漆田大吉坠楼的时候,你是否也受到了打击?”
“是的。”
花子低下头去,身体不住地颤抖,我赶紧慌忙地说道:
“对不起。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没事。”
花子微微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
“那个漆田的死……果然跟……名为幽女的可怕之物有关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是吗?”
花子在失望之余透露出些许的安心。她的心情似乎相当复杂。
“你听红千鸟说了什么吗?”
“她说这里的前身叫作金瓶梅楼,那个时期有三人坠楼。后来改为梅游记楼,也有三人坠楼,而且都是从这个房间的窗户跳下去的。”
“说得没错。”
“而且,无论哪个时期,初代和第二代绯樱都会被牵扯进去……”
“所以,她来提醒你了?”
只见花子再次微微地摇了摇头。
“她说,不管是承继第三代的花名,还是住在这间屋子,她都绝对不会做的。其实我也不愿意啊,当初我跟干妈说过的。后来才知道屋子里曾经发生的事,那时候生意越来越火,要是突然中止的话……如果干妈明明知道以前的事,还故意对我隐瞒,又另当别论,但她又没有这样做。”
伯母好像没有说神秘焦尸的事情,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她。
“你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有没有觉得害怕?”
“当然害怕。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恐惧。”
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意义。怎么可能有人不害怕?可是花子要给生病的丈夫治病,她要赚钱。所以,即便害怕,她也不能放弃收入明显好于其他女招待的第三代绯樱的角色。
“非常抱歉,我失言了。”
虽然同情花子的心情,不过我还是提出了那个问题。
“你住的这个房间可有什么异常?”
“让我想想……”
原以为花子要么生气要么发呆,她居然愿意认真地回想。
“被老师这么一问,我试着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或事情。”
“没有感知到什么气息吗?”
“至少在红千鸟过来之前,也就是我尚未得知坠楼事件和幽女话题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觉得房间奇怪。”
“那……聊了之后,有什么异样的现象?”
面对咬文嚼字的我,花子报以苦笑,说道:
“我也是个普通女人。听说了那样的事,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会害怕,但您要说是不是幽女的原因倒也未必……”
她是理性主义者的事实让我安心不少。即使幽女真的存在,她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满脸严肃地回应。
“幽女是不是存在,又跟坠楼事件有什么关联,我完全不清楚。倘若真有幽女,完全感知不到的我也许能毫发无损呢!”
“这么说也没错吧。”
我先是安抚花子,让她安心,随后为了以防万一向她提出忠告。
“不过,请你尽量不要去本馆的庭院,尤其是东侧祠堂的周边更不要接近。”
“为什么?不能去参拜祠堂吗?”
“你已经参拜过了?”
见到焦急起来的我,她淡淡地加以否定。
“没有,还没去过。战争结束以后,我还没有去拜过神佛。”
“呼,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接着,我告诉她——坠楼事件里的所有人,都是沿着本馆庭院至别馆贵宾室的路线通往冥府。
“通往冥府……”
“是的。只要走过这条路,就会被死亡缠身。”
“好像这条路上有路魔伺机出动……好恐怖啊。”
“啊,不,这只是一个比喻。”
花子好不容易剔除了自身对幽女的恐惧,然而我却又多此一举平添她的烦恼。我迟早会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
“迄今为止,你也走过上述路线的走廊和楼梯吧。”
“是、是的。”
“不过,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
“那样的话,你应该不会有事。”
“嗯,是的。”
花子终于再次相信自己会安然无恙。
“从你刚才说的判断,我想你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如果发现了怪异现象,哪怕只有一点征兆,请你马上通知我。”
“好的,那个时候,还请老师多多帮忙。”
刚进房间取材的时候,那种异常的紧张感,现在已经松弛了很多。即使她主观地认为自己不会有事,但是没有他人的保证也是枉然。我的安慰虽然对于取材没有帮助,至少减轻了她的心理压力。
开店的时间即将到来,我正准备告辞,雪江送来了一封书信。
“刚刚有个男人叫我把这封信交给绯樱。”
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邮戳,不知是哪位客人写的情书。我的内心暗暗觉得好笑,如今还有如此复古的人。但是,我也不能让绯樱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差不多该去做准备了。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开工前的宝贵时间。谢谢!”
向对方表达谢意之后,我和雪江一起走出贵宾室。
时至今日,我都非常后悔……那个时候,就算失礼也好,要是能够提出借阅那封信件……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即便读了信件的内容,也不见得就能阻止事件发生。
次日早晨,花子竟然从贵宾室纵身跃下……
连载第四回七 模拟体验的实验
现在盘踞在脑中的只有对自己的疏忽大意的后悔,以及对于意外的错愕。承继第三代绯樱的花子,虽然我早就预见到了她的危险。可是,与其交谈之后,我误以为她能够回避危险。但她还是跳楼了。开头说的疏忽大意和错愕就在于此。
幸运的是花子捡回了一条命。上一篇结尾处写得好像花子已经跳楼身亡,那只是行文习惯,还请读者见谅。事实上花子得以活命,仰赖于早苗的大显身手,她阻止了花子跳楼。接下来且听我慢慢说。
我拜托早苗留意第三代绯樱,她听说花子收到书信时,似乎就有不好的预感。因为,这类书信大部分都没什么好事。女招待不知道是不是都有这样的直觉?
次日清晨,心情忐忑不安的早苗,从厕所出来后就去本馆的庭院巡视一圈。她发现祠堂旁边的地上,就是以前暗小屋的附近地上插了一支香,而且只有一支香,缭绕的烟雾正不断地缓缓上升。
坏了!早苗赶紧从内梯跑到本馆的二层,穿过连廊,进入别馆,似乎有人登上了三层的贵宾室,早苗赶紧跑过走廊,冲上楼梯,用力打开贵宾室的纸门。
房间中央躺着睡相不雅的客人,而另一边则是第三代绯樱正在打开那扇正面西侧的窗户,准备跨到露台上去。
“绯樱姐!不可以!”
早苗大喊一声,冲进房内,伸手想将花子拽回房间。但是,花子却以巨大的力量摆脱了她。早苗急忙抱住花子的腰部,不过这样撑不了太久,力气用尽之后她就无法阻止花子跳楼。
早苗绝望地都快哭出来了。危急时刻,留宿的客人被早苗的哭喊惊醒,将两人拉回了房间里。
向客人言谢和赔礼,然后安抚其他受到惊吓的女招待,淑子伯母叫上我和浮牡丹,三人一起去询问花子事情经过。起因果然是那封信,信里说她久病的丈夫已然过世。失去了生存意义的第三代绯樱,打算追随丈夫而去。在庭院里上的香,也是为了亡故的丈夫而为。
但是,失魂落魄的花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也……也是为了祭拜以前坠楼的那些人。我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我的脖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个绯樱宛如另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
伯母怒气未熄的怒吼惊醒了我。
“就算你要追随丈夫而去,也要精心吊唁一番,尽到妻子的责任。有空在院子里上香,还不如快点回去陪伴活着的人!”
乱七八糟的逻辑,不过,伯母的心意传达给了花子。面无表情、呐呐而言的花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姜还是老的辣。
结果,第三代绯樱的招牌被撤下,花子要暂时休养。坠楼风波以来,都是浮牡丹负责照顾她。早苗说浮牡丹很早以前就很关心花子,像她这样的好人实在难得。
早苗不仅受到梅园楼所有人的赞扬,那个吝啬的淑子伯母还发了红包给她。
“早苗,谢谢你,多亏了你发觉得早。”
“我可是老师的助手呀。”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竟然让她罕见地害羞了。
“花子去庭院是偶然吗?”
“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说出的话,让早苗收起了笑容。
“丈夫病死对她的打击很大,甚至彻底击垮了她。她想追随丈夫而去也是真心的。但是,庭院里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加剧了她的悲观情绪……”
“加剧?”
“没错,就是提升了她跳楼的欲望。”
“老师,别再说了。”
“而且,就像以前那些坠楼事件一样,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
“老师,好可怕啊。”
“而且,就像以前那些坠楼事件一样,同样的天气,那天早上也是乌云密布的阴天。”
“老师,请您别说了。”
“所以……”
“老师!!!”
她的脸上早已经全无笑意。
“啊……抱歉!”
我向她道歉的同时,说出了刚想到的两个计划中的一个。而另一个不能对她言明,因为她一定会反对。
“我想调查这里过去的历史。”
“金瓶梅楼时期吗?”
“不是,更早。这栋建筑刚刚建起,当作青楼营业的时期。只有追溯到那个时期,也许才能掌握到幽女的全貌。”
“哦,我明白了。”
早苗像是茅塞顿开,双手在胸前一拍。不过,她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
“估计是以前有个名叫绯樱的青楼女,曾在庭院的暗小屋堕胎。那个时候遇到了什么情况……致使她从别馆三层坠楼自杀。”
“那就是幽女的本体,一切事情的起源吗?”
“不是吗?”
“不是,我觉得你的推测很有道理。”
我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附和说道。但是,我相信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没有证据,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请你吃饭的事情,请再等等。”
“是约会呀!”
早苗最后留下了一抹笑容,转身离去。梅园楼休息日的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在后天,我决定实施另一个计划。最快也只能是那天了。取材走进死胡同的当下,就要换种角度试试。顺便说句,虽然与案件无关,不过,母亲有点不耐烦了,她会时不时地唠叨我还要在店里待上多久?
关于第一个计划,不在梅园楼也能进行。其实,离开梅园楼反而更加方便。但是,另一个计划只能在此进行。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通过这个计划让事情能有进展。如果我写的是小说,即可发挥无穷的想象力。可惜现实之中难以实现。那么,就只有豁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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