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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祖父江偲惧怕一只眼仓


“虽不中亦不远矣。”


阿武隈川郑重地回应,祖父江偲则神情困惑:“老师说的话,总觉得似懂非懂……”


“没办法啊。现在很难做出更深入的解释啊。”


“真的吗?”


祖父江偲从下方窥探,频频抬头打量言耶的脸。


“怎、怎么了?”


“我想说啊……都推演到那个程度了,可还是抽象得不行啊。”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当前阶段——”


“是,这个我明白。不过,因为是老师嘛,就算没把握,其实也已经得出了某种结论,是吧?”


“真的吗,你这家伙?”阿武隈川也紧追不放。


“不,不是什么结论。只是单纯的——”


“你看这不是有吗。光让别人说,自己却藏着掖着?”


“绝无此……”


“那行,快说!”


“这可叫人为难了……”


“我们这边才叫为难吧。还不快说!”


“说是想象吧,其实近乎于空想——”


“空想!这有什么。本来嘛,什么名侦探的推理,大多都是空想啦。”阿武隈川举例说道。


“啊,对了,我这么说,不代表我就承认你是名侦探哦。”


“是,我明白。”


“那么,你要说啥?”


“水魑大人是近乎龙神的存在,同时其真面目又不为人所知?”


“嗯,是啊。”


“龙神的话,是神同时又是一种叫龙的生物。当然,龙是想象出来的生物,不过在凭依物中也可见到这样的例子。”


“犬神呀、管狐呀,说穿了也是这么一回事。”


“没准水魑大人也拥有那样的生物形象。也许他们正在一只眼仓饲养近乎于神——名叫水魑的生物。”


“……”


祖父江偲看来是吃惊过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阿武隈川好像已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你傻啊!”


“所以我才不想说嘛。”


“这个不是空想,是妄想!”


“可能是吧,不过——”


“不是可能,而是就是!”


“不过,黑前辈——”祖父江偲插嘴道,“日本各地不是有大量既非幽灵,也非妖怪,就像生物一样的怪物传说吗?黑前辈也搜集了不少吧。那些东西都是妄想吗?”


“唔……这个嘛,不去一个个查证的话,也不好一概而论。”


“既然如此,刀城老师说是想象——”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言耶主动中止话题,以严肃的语气说道,“那么黑哥,就请你给我们说说那次增仪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怪死吧。”


“啊啊……终于抵达正题啦……”祖父江偲叹了好一大口气,小声嘀咕。


“祖父江小姐,在这种世界观极其特殊的土地上发生的事,听之前,最好还是稍微了解下当地人所共有的思想、习惯、生态比较好哦。就算做了充足准备,我们对于当地民众视若常识的即发现象,究竟能够理解到何种程度,实在是毫无把握。”


“我知道啊,只是……你们两位都太能岔话,而且说得也太多啦!”


眼见势头不妙,言耶打算催促阿武隈川,好在阿武隈川已发现祖父江偲的变化,慌忙开了尊口。


“这事刚好发生在十三年前的六月。波美地区遭遇了严重的干梅雨6。于是经水利合作社协商,决定举行增仪。承办者是水使神社,所以其他三家神社和村民们都放了心。谁知,龙玺提出不由自己,而是让长子龙一执行。当然这在合作社内部也被视为问题。因为大家有默契,神男一般都由那家神社的宫司担任。但是,并没有明文规定。对于谁来担任神男,承办仪式的神社宫司握有最终决定权。”


“更何况,对方是水使神社的龙玺先生,水利合作协也没法违抗吧。”


“不过啊,龙玺要是没有自信的话,也不会挑在大旱时节的重要仪式上起用他儿子吧。”


“有点道理。”


“从执行增仪的一周前,神男就进入了祓禊。虽说必须尽快让雨降下来,但祓禊还是要的。一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吧。”


“其间,龙一先生的情况如何?”


“据说看上去相当镇静。说是祓禊,又不是待在哪里闭门不出,日常生活还像平常一样。简要地说,就是斋戒禁欲等,遵守各种各样的规矩,涤净身心。那段时间,水内神社龙吉朗的四子,抱着慰问之意,拜访过龙一两次。他叫世路,与龙一年岁相仿,当时还没有继承神社的安排,所以跟他们的父辈不同,两人有些交情。世路打算去给龙一鼓劲,就去找他。”


“恐怕在祓禊期间,龙一先生始终抱有一种特殊的紧张感吧。”


言耶的语气像是在说“这也难怪”,阿武隈川却摇了摇头。


“这个嘛,据说似乎是在害怕。”


“害怕……”


“龙一是初次在增仪上担任神男。不过,他有减仪的经验,以前祓禊时他可是泰然自若,所以就连世路都觉得奇怪。”


“黑前辈,这个——”祖父江偲插了一句,“刚才不是说过增仪时的水魑大人比减仪时更可怕,这不就刚好对上了吗?”


“嗯嗯,这是确凿无疑的。不过,通常都是经历过后才有憎恶的反应,也就是在船驶向沈深湖之后。据说到了那时候,才会第一次领悟到,增仪时宁静的水面要比减仪时狂暴的湖面可怕得多。”


“可是,龙一还没有增仪的经验……”


“正是。当然,他之前只是从父亲和其他宫司那边听说了增仪的可怕吧。但是,怕成那样也是很不寻常。来慰问的要是别人,龙一可能还会蒙混过去。但对方是世路,所以不知不觉就透露了真心话吧。”


“那位世路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明明是言耶提问,阿武隈川却忽然压低声音,面对祖父江偲说道:“我不是说过吗,二十三年前,水分神社的上代宫司执行增仪时,在沈深湖里失踪了。”


“是。失手被水魑大人的嘴吞没的人……好像叫辰男先生吧。”


“对。后来,水庭神社和水内神社举行过增仪。”


“黑前辈说两次都成功了,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现在要说的,是长久以来始终只在四家神社的相关人员之间流传的话。世路也是直接从父亲龙吉朗那里听来的。”


“是什……什么样的事?”


话是问出口了,但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吧,祖父江偲有点往回缩的意思。


“水内神社执行增仪时,有两个樽没能完全沉下去。于是,年过七旬的龙吉朗老爷子,潜入沈深湖把樽推进了水魑大人的嘴。听说这时,突然从那些看起来像齿又像獠牙的石头间,‘蹭’地伸出一只白手,老爷子差点被它拽了进去。”


“唔……”


祖父江偲的上臂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回过神时,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身子靠向了言耶。


“当时,第二个樽正好被吸入洞中,于是龙吉朗就急忙浮了上来。所以老爷子只看到了白色的手。”


“龙吉朗先生清清楚楚地目击到了白手吗?”


阿武隈川对言耶的问题耸耸肩。


“据他所说,那绝对是一只想把自己往洞里拖的手。不过,等上了船继续完成仪式以后,返回神社见到儿子们,好像自信就没了一大半。当时,世路上头的几个哥哥还活着。”


“那么,另一边的水庭神社呢?”


就像在等言耶发问似的,阿武隈川注视着两人继续说道:


“水庭神社的增仪上,樽顺利地沉下去了。只是,听说宫司经由船洞把最后一只樽扔下去后,窥探情况的时候,从那洞中可见的湖里,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白乎乎的玩意儿。”


“唔……”


“就像在等候宫司潜入沈深湖似的。”


“不是白色的手,而是白乎乎的某物吗?”


言耶一边躲避搂上身来的祖父江偲,一边确认道。


“嗯。水庭神社的宫司凭着印象说,那东西看上去呈人形……”


“人形……”


“而且还裸着呢。”


“这么说,是水分神社的上代宫司……是辰男先生他……在召唤同伴吗?”


“讨厌啦!老师……”


望着越搂越紧的祖父江偲和几呈格斗之势的言耶,阿武隈川脸色复杂,看上去既像乐在其中,又像嫉妒。


“听闻这件事的村中故老们,都在谈论‘膨物出现了’。”


“膨、膨物……是、是、是什么呀——”


“给我打住!”赶在言耶变脸前,阿武隈川大喝一声迅速地实施预防措施。


“词源我不清楚,不过在水里待久的尸体不是会膨涨吗。所以有一种说法,说是膨胀之物的意思。就跟死后没成佛的迷离者变为玛莫顿7一个样。”


阿武隈川语速飞快地做出说明。也许是此举颇为奏效,言耶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说:“村里想必是闹翻天了吧。”


“不,当时除了部分故老,只限于在水利合作社内部谈论。”


“但龙一先生当然是听说过的吧?所以他——”


“世路也这么想呢。但他怕到那种程度也很反常。问他怎么啦,他也只说‘可怕……真是可怕……’”


“龙一先生的性格多半不是那么胆小的吧。世路先生也清楚这一点。但对方异乎寻常地恐惧,所以才令他心下难解。”


“世路的疑虑也许是一种预感吧。”


“请告诉我那次仪式的情况。”


阿武隈川在椅中抖动着硕大的身躯,也许是终于摆到舒适的姿势,他徐徐开始了讲述。


“增仪是在上午举行的。啊,对了,首先简单说明湖的情况。湖面可以说基本呈圆形,东侧有码头,东北侧是巫女舞蹈的舞台,看台则在南侧,流升之瀑位于西侧。”


“有看台啊?”


“就是水利合作社的人坐在那里,用箫、横笛、鼓、钲等为刈女的舞蹈伴奏的地方啦。同时也是守望游船的场所。看台恰到好处地造成了阶梯形。说起来就是观众席啦。”


“连接深通川的水道呢?”


“从东北切口涌出的水,曲曲折折地沿山而下,水流自西向东化为了深通川。顺便说一句,从山脚处可以上攀下行的山道,就在这股水流的南侧,也就是沈深湖那边恰好在码头附近冒头的那条路。”


“位置关系我已经清楚了。”


“水利合作社一行,抵达沈深湖是在九点左右,做完装樽入船的准备后,当即把来帮工的村民打发走了。身着格衣8的龙一与船夫刚坐进船,水使神社的巫女就登上了舞台,水利合作社的众人则在看台就坐。船启动的同时,宫司们开始伴奏,巫女之刈女跳起舞蹈。那巫女原是个村姑。四家神社都是从自己村挑选最合适的姑娘做巫女。不过,如果年过二十,或是已选定婆家,就必须换其他姑娘。如此反复操作的期间,不知不觉中,各村提供巫女的家族都被限定下来。那次也是,仍由五月夜村历代出过好几位巫女的原村长青柳家的女儿担当。”


“船夫是什么情况?”


“我正要说这事呢。这个也是代代由父子或兄弟任职的家族。在五月夜村,则是一家叫清水的酒铺。”


“巫女青柳和船夫清水,以前参加过水魑大人的仪式吗?”


“船夫老头减仪和增仪都经历过,巫女是第一次。说起来,女孩子若是有过别的‘初次体验’,就不能以巫女的身份完成使命了。所以巫女都很年轻,很多情况下只经历一次仪式,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可不是吗。”


言耶附和一声,心想祖父江偲会不会问什么是“别的初次体验”呢,不过她好像已解其意。


“这次来的宫司有水使神社的龙玺,水内神社的龙吉朗,水庭神社的流虎,水分神社的辰卅四人。年龄方面,龙玺五十有余,龙吉朗七十上下,流虎六十来岁,辰卅四十出头。只有辰卅比其他三人年轻得多,那是因为上代宫司——其父辰男被水魑大人吞没后,身为长子的他继承了神社。顺便说一声,宫司们都穿着小忌衣9。其实神男也想穿吧,只是考虑到场所和仪式内容,所以才决定使用最简便的装束。”


“能坐在看台上的只有各家神社的宫司吗?”


“不,这倒不是。因为水利合作社原本就是由各神社的相关人员构成的。不过,几乎都是儿子或亲属那帮人。这次也是一样,龙吉朗的长子龙壱朗就在。也是因父亲上了年纪,身为接班人的他为了将来能有个参考,才加入进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