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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刀城言耶先生的推理


“想得那么深远……”


“既然能在情急之下制订出如此厉害的计划,我想将来的事她也早就预想过了。”


“但是,您说兰子曾是男性,可有什么证据?此人确实极为孤僻,所以隐瞒性别之类的或许不是难事,但……”


“长寿郎说过,江川兰子氏‘假如生逢其时,据说能当个侯爵’。这事想必是从毬子姑娘的信里得知的,而本文的《幕间(三)》里刚巧有个很好的例子可供参考。就是在涉及刀城牙升的地方,有一段说到‘身为长子的他,拒绝接受成为户主并继承公爵之位的使命’。换言之,爵位这种东西,事实上必须由家中的嫡长子继承。而长寿郎氏不懂这种贵族制度。”


“那这位兰子究竟是……”


“就是被认为已经去世的哥哥兰堂氏啊。不过,哥哥对妹妹的溺爱恐怕是真的。正因为这样,他才把亡妹的名字用在自己的笔名里。‘江川兰子’这个名字也很奇怪,稍加思考就能明白。”


“哪里奇怪了?”


“兰子氏——啊,今后就这样吧,名字后加‘氏’指身为男性的真正的江川兰子,称呼‘小姐’时指古里毬子姑娘假扮的冒充者。假设这位兰子氏不是哥哥而是妹妹,便不难理解随笔里提到的说法,即为了保留两人的共通字‘兰’,只有下面的名字用了本名。只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取‘江川’这个姓呢?”


“咦……那不是从乱步老师的合集——”


“长寿郎也指出过,乱步的《恐怖王》和系列作品《恶灵物语》中有一个也叫‘大江兰堂’的侦探小说家。假如要追忆亡兄,就该取名为‘大江兰子’啊,或是直接使用‘江川兰堂’这个男性名字。”


“之所以取名‘江川兰子’,是因为死的不是哥哥而是妹妹……”


“对,这么一想,笔名的事也就能理解了。”


“但警方应该对兰子的身份做过一番调查吧。”


“文中写道,调查极为慎重,是通过一位代代侍奉其家族的顾问律师进行的。既然如此,就算面对的是警方,我也难以想象这位律师会公开作家‘江川兰子’的秘密。”


“联络律师当然也是由秘书毬子小姐来做的,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恐怕是——”


“对了,砍头的动机我明白了,但有什么必要弄成全裸……啊,我明白啦,尸体如果穿着长寿郎少爷的衣服,可就大为不妙了。”


“这是第一项理由,此外另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动机。”


“另有?”


“那就是记住长寿郎氏的身体特征,做证时把它们当作毬子姑娘的特征来描述。”


“……”


“兰子小姐开始向高屋敷巡警描述毬子姑娘身体特征的细节时,藏田婆婆似乎‘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些都是长寿郎氏的特征。可以说,兰子小姐和一守家以富堂翁为首的三人瞬间达成了默契,建立了同谋关系。也就是说,罪犯和被害者家属暗自联起手来了,完全不需要语言交流。”


“原来弄成全裸竟含有这样的双重意义。不过既然如此,把换下来的衬裤留在现场也没……”


“是没关系,但为了掩饰某个异常举动需要这么做。”


“异常举动?”


“就是把侦探小说抛入森林的举动。只有书的话会很显眼,所以需要和其他东西一起扔。”


“不,话说为什么要把长寿郎少爷的侦探小说往森林里——”


“那些书大多不是长寿郎氏的藏书。她的书在其中只占三本吧。”


“啊……那余下的书是?”


“是江川兰子氏的书。准确地说,是他当天作为礼品带给长寿郎氏的书。”


“不是以前寄来的书?就算是这样吧,又有什么必要扔进森林——”


“为了在旅行包里腾出放两颗人头的空间。”


“……”


“斧高君毫不知情地把放有长寿郎氏和兰子氏人头的包,从媛神堂搬到了一守家。”


“不会吧……”


“‘雄鸡社推理丛书’的《小栗虫太郎》卷和新树社范·达因的《主教谋杀案》,作为长寿郎氏正在阅读的书被交到高屋敷巡警手中,它们没有被丢进森林。因为兰子小姐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两本书做道具,好让警方把兰子氏的指纹误认为长寿郎氏的指纹。钢笔也是如此。最初那是兰子氏常用的钢笔——就放在西装口袋里吧,却摇身一变成了赠送给长寿郎氏的东西了。说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长寿郎氏第一次给江川兰子氏写信时,回信是由古里毬子姑娘寄出的,之后也是两人之间在保持通信。然而兰子小姐说得倒像是自己和长寿郎氏有过频繁书信往来似的。”


“确实啊。”


“我说兰子小姐和一守家的三人是同谋关系,但他们总不能碰头商议吧。所以一听到她要把长寿郎氏的书和钢笔交给高屋敷巡警,一守家这三位的表情立马阴沉下来,连看她的眼神也起了急剧的变化,流露出责怪她多此一言的意思。也正是因此,在指纹鉴定结束,尸体被认定是长寿郎氏时,三人的反应就像是卸下了承重已久的包袱。”


“只是想象一下那两个场景,就觉得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其实‘雄鸡社推理丛书’里也有线索。日本作家一人一作共出版了九本书,但后面的七位国外作家没有出。这些书后来以‘雄鸡推理’的名义,只出版了其中三本,即艾德蒙·克莱里休·本特利的《特伦特最后一案》、伊登·菲尔波兹的《红发的雷德梅因家族》和弗里曼·威尔斯·克劳夫兹的《桶子》。其实余下的四本里就包括范·达因的《主教谋杀案》。换言之,如果兰子氏真的把日本作家的九本书寄给了长寿郎氏,而长寿郎氏因此打算把‘雄鸡推理’未出版的国外作品给毬子姑娘看的话,她当然应该会把《主教谋杀案》也带去。”


“实际情况如何呢?”


“兰子氏把日本作家的九本作品和《主教谋杀案》放在旅行包里,而长寿郎氏则用包袱布把《特伦特最后一案》《红发的雷德梅因家族》和《桶子》三本书包了起来。长寿郎氏离开祭祀堂之前,斧高君曾看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淡紫色包袱。被抛撒在森林里的侦探小说共有十一本。假设长寿郎氏的包袱里真有那么多书,无论如何也是捧不了的。”


“兰子小姐回东京后,提交的毬子小姐的物品呢?”


“是她偷偷从长寿郎氏的书房拿走的、可能沾有长寿郎氏指纹的东西吧。正是因此,兰子小姐才要在案发的第二天早晨起,就一直待在长寿郎氏的书房里。”


“然而她居然没有暴露。还是古里毬子的时候,她的脸至少被竹子小姐、华子小姐、甲子婆婆和斧高看到过啊。”


“是浓妆帮了她的大忙。在东面的手水舍留有清洗过毬子人头的痕迹,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洗脸的是活着的本人。”


“卸妆换上男装后,给人的印象确实会大不相同吧。”


“化的妆里也含有线索。见过兰子氏的车站工作人员做证说,明明是个男人却化着淡妆。就这层意义而言,兰子氏可能是在假扮男装丽人。但是,高屋敷巡警在媛神堂前和兰子小姐对峙时,她却是素面朝天。”


“因为人不同了。”


“另外,毬子姑娘的头发‘对女孩来说太短’,而兰子氏呢,‘说是个男人吧,头发也太长了点’。换言之,毬子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兰子氏,也一点都不奇怪。”


“卸下浓妆,摘下大耳环,再戴上软帽的话,就瞧不出毬子小姐的模样了吧。”


“而且竹子小姐和华子小姐一开始就没把古里家的姑娘放在眼里,藏田婆婆在长寿郎氏的新娘正式决定前对三人也都是一视同仁吧。如果说兰子小姐需要注意谁,那也只有斧高君。”


“而他也完全没跟毬子小姐说过话……”


“不过,如此厉害的兰子小姐毕竟也感到了不安。所以斧高君和高屋敷巡警在媛神堂现身时,她才会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的反应。这与长寿郎早年在十三夜参礼时所做的如出一辙。顺便说一句,手水舍里之所以留有血迹,我想是因为她在那儿洗过手——杀害兰子氏时被弄脏的手。”


“即便如此,也未免太大胆了吧。而且她还和甲子婆婆说过话。”


“毬子姑娘是怎么与兰子氏相识的?”


“那个嘛……啊,是演戏……”


“也许只是业余演出,但毬子姑娘的演技至少应该比一般人强。换言之,她具备这方面的素养。”


“马头观音祠之所以成为犯罪现场,是因为毬子小姐要在那里伏击兰子氏吧?”


“对。就算兰子氏走过了祠堂,说一句想给你看样东西,他也会折回来。兰子氏对石碑上的文字很感兴趣,如果告诉他祠堂里有稀罕的东西,他会毫不起疑地来探个究竟吧。”


“趁这个机会,凶手从后面靠近,击打了他的后脑?”


“嗯。不过在那之前,她应该慎重地打听过,兰子氏从车站来媛首山的途中,有没有遇到过谁,说过什么话。如果接触过什么人,毬子姑娘当然得事先有个了解。兰子氏不爱和人交往,一般不会有问题,但我想她一定会考虑周全,以防不测。”


“所以毬子小姐才知道东守有入间巡警在,也知道那是一位‘年轻的巡警先生’。”


“和竹子小姐等人一样,她也注意到北守的鸟居口有巡警潜伏。她肯定心里存了戒备,担心东守也有人,所以我认为她对这一点特意做过确认。”


“那么击打兰子氏的凶器呢?”


“凶器是斧子吧,不过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击打过猛,就会出血把衣服弄脏。”


“所以……”


“所以他的头被砍下来时还一息尚存。让对方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脱掉他的衣服是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杀害兰子氏的最大动机无非是想获取他的衣物,这比让大家误认他的尸体是长寿郎更为重要。兰子氏‘虽是男性,但肌肤白皙,体态也很纤细,怎么也看不出是二十三岁的男人’,所以就算是身为女性的毬子姑娘,想必也能穿这身衣服。只是,鞋子似乎不太合脚,登上媛守神社的石阶后,她忍不住漏出了一句实话,‘尺寸虽小毕竟是男式的鞋,所以就是穿不惯啊’。”


“鞋子确实和衣服不同,不容易蒙混过关。”


“伊势桥医生曾指出,‘凶手可是急着把头砍下来的,甚至连人断气都等不及’,现在我们知道她的目的只是剥下衣物,正和这种状况相符。”


“那么刀城先生认为,毬子小姐杀害兰子氏只是为了穿上他的衣服,冒充江川兰子吗?”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她脱险。当然恰好在那时,两人之间出现了种种不和,因而可以认为其中存在着某种导致杀意萌发的因素。也许正是因此,毬子姑娘杀害兰子氏时并不怎么犹豫。”


“可不是吗,我觉得肯定有一些只有她俩才明白的隐情。”


“关于秘书的事,当斧高君担心自己能否取代毬子小姐胜任这份工作时,兰子小姐说,江川兰子这位作家也太依赖毬子姑娘了,环境对兰子氏而言太过舒适,但对毬子姑娘来说相当恶劣。而且她甚至断言,毬子姑娘明明有能力成为作家,但她不仅没有机会,还被兰子氏剥夺了机会、扼杀了萌芽。随后她总结说‘假如两人的关系就那样持续下去,也许会变得更加险恶……’。我们可以认为,此处隐藏着凶手毫不迟疑杀害兰子氏的动机。”


“噢……这么一来,我心里稍稍明朗了一些。对不起,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哪里,这件事其实很重要……之后高屋敷巡警在犯罪现场让众人确认身份时,藏田婆婆明明在前婚舍念过经,但在马头观音祠里却什么也没做。只吊唁毬子姑娘的遗体,而长寿郎氏的遗体则不管不顾,这也反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