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光的航道


虽然她们没有反省,但知道是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而遭到斥责,于是说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并写了道歉信给真衣,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她做一些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真衣的父母原谅了她们,事情也就这样落幕了。


这些学生的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做这些事时虽然没有恶意,但的确太过火了,所以有家长来向我道歉,也有的家长在我面前大声责骂孩子,却没有家长提出要去向真衣或真衣的父母道歉。当我要求他们去道歉时,有的家长流着泪说,他们会去道歉,但希望不要公开这些事;也有的家长说,虽然不会登门道歉,但会送慰问品。和深田碧的父母相比,这些家长的行为都算是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


小碧没有做任何事,她只是被坏朋友利用,小碧才是受害者……


如果我现在道歉,或许就无法解决三浦真衣遭到霸凌的问题,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真衣的父母希望通过学校达成和解。虽然他们怒不可遏,但既然要继续在岛上生活,就不指望严惩加害人,而是寻求可以长期过平静生活的方法。我能够深切了解真衣父母的想法,但对于不认错的人,要如何才能和解?


虽然我回到了故乡,却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人。


母亲今天和一起跳夏威夷舞的朋友出门旅行了。不,我无法向母亲启齿。虽然没有食欲,但必须吃母亲帮我做好的汉堡。不能让母亲明天回家时为我担心。


在此之前,必须去佛桌上香。


父亲去世至今二十年,我家每天晚上都是在晚餐前为父亲上香。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在清晨上香,但母亲要去超市上班,我也要去上学,所以我们母子每天吃完早餐后就立刻出门了,不太希望把点了火的线香留在家里。而且,母亲希望对着父亲合掌祭拜时,不要有求于他,而是要心存感激。


早上合掌祭拜时,都会忍不住希望今天一整天都平安顺利,但在结束一天后上香,就会向父亲报告今天也很顺利,内心会很自然地涌现感激。


母亲所说的要对父亲心存感激,并不是单纯指他在天上守护我们。母亲一有机会就告诉我,多亏父亲投入教职,所以在父亲去世,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后,周围的人也都善待我们。


“很多人都对我说,你爸爸以前很照顾他们。我们就是靠他们,才能继续生活。”


多亏了父亲生前当公务员(1),所以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我从小就不曾有过家中经济困窘的感觉,也让我能够读大学。因为受到父亲的影响,我才决定投入教职。


但是,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的教师?虽然母亲那么说,但我从来没有遇到任何人对我说,他曾经受到父亲的照顾,没想到今天深田碧的母亲提到了父亲。虽然她的话不可信,但令我今天面对佛桌时,无法心生感激之情。


父亲生前是中学老师。深田的母亲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深田的父亲曾经是父亲的学生。虽然深田的母亲因为父亲是教师,就认定我是靠人脉关系才被录用,但父亲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而且生前也没有一官半职,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帮我走后门?她只是想找借口,还是想要发泄多年的怨气?


深田的父亲读中学时,父亲似乎打过他。深田的母亲虽然一再强调这件事,却没有说出父亲打他的原因,可见深田的父亲一定干了什么坏事……


虽然小学的情况和中学不一样,但如果父亲还活着,我会和他讨论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吗?不知道父亲又会怎么回答我。


不了解他人痛苦的人,可以用拳头让他们了解。


我觉得父亲可能会这么回答我。我曾经好几次在心里握起拳头,想要用拳头教训学生。对于无法沟通的人,应该可以动拳头吧。这么一来,即使他们不了解不能轻易伤害他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也会知道一旦做坏事,自己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会基于自我保护而克制不良行为。


但是,目前的教育环境不允许老师有这样的行为。即使允许对学生的不良行为有阶段性的惩罚,允许把教师殴打学生列为最重的惩罚(谁有权允许呢?文部科学省,还是教育委员会?),恐怕也会引发很多问题。


你自己有多好,有权利打我女儿吗?


深田的母亲一定会说这种话。的确,我活到这么大,并不是从来没做过坏事,也说过谎、打过架。


我也曾经推倒对方,导致对方擦伤。那一次,我挨了父亲的拳头。虽然我有理由想要反驳,但父亲的拳头让我很受打击,于是就说不出口了。


由此可见,在教育第一线,无论遇到任何状况,都不可以动手打人。


如果有人打我一顿,让我昏睡半年……


我记得听到了噼啪噼啪木柴燃烧的声音。发生火灾了吗?虽然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浑身沉重,连脑袋也很昏沉,心想应该在做梦,于是再度陷入沉睡。


再度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一脸担心地在床边探头看着我。我叫了一声,她擦着眼泪,为我恢复意识感到高兴。


听母亲说,有人在我家纵火。火从后院烧了起来,火势波及刚好在后院旁的我的房间。我的右手包着绷带,所幸只有轻微烧伤,但因为吸入了大量烟雾,我整整昏睡了一天。家中的房子并未完全烧毁,佛桌和客厅的书架、装饰柜都躲过了一劫,只要花费一周左右的时间修理,就可以搬回去居住。


母亲暂住在相隔两户的表姐家中,我包括检查在内,要住院四天。由于适逢周六、周日,所以向学校请了两天假。


难得在下午的时间看书,有一名访客来到病房。


访客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年纪比我稍长,我不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你好,我叫畑野忠彦,是大崎老师,不,是令尊的学生。”


他自我介绍后,递给我一盒哈密瓜。


畑野先生住在H市,从报上得知了纵火事件,所以去了我家里。我语带歉意地问他,是否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他回答,父亲在去世前两年是他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所以当时去参加了葬礼。如今每年父亲的忌日,他都会去扫墓,有事无法前往时都会送花。


“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当中学老师?我曾经听我妈说,你来过家里,在我爸的遗像前向他报告,你通过了教师甄试。”


“我去过府上,所以这次得知消息后感到坐立难安。虽然今天是第一次和你见面,但听令堂说,你在小学当老师,所以一直很想见见你。不好意思,在你疗养期间叨扰。”


“不,我才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过桥来看我。”


“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和令尊长得太像了。你是因为受到令尊的影响,所以才当教师吗?”


“是啊,教师是一个稳定的职业。”


“不是因为希望成为像令尊一样的教师吗?”


“我爸死的时候,我才十岁而已。虽然知道他在中学当老师,但完全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老师,所以并没有以他为榜样。毕竟是那个年代的人,听说他曾经打学生,所以不能以他为榜样。”


“没这回事。大崎老师是我发自内心尊敬的老师,他会动手打学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看起来很活泼,我猜想他挨过父亲的拳头,所以半开玩笑地这么说,没想到他一脸严肃地反驳,让我反而有点不自在。


“我很喜欢我父亲,但并不觉得他是这么优秀的人。我挨过他的拳头,关于这件事,我至今仍然无法接受。”


“老师打你?为什么?”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可能真的很尊敬父亲,也许父亲平时并不会随便打学生。


“我推了同学,导致同学受了伤。虽然这件事的确该挨骂,但我觉得他至少应该听我说明原因。”


“有什么原因?”


“现在说起来,会觉得很微不足道,是因为下水典礼。”


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畑野先生。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半期到八十年代前半期,白纲岛的造船业很发达。我同学的父亲有七成都从事造船业。造船厂经常举办运动会或是音乐会等各种活动,我无法参加这些活动,所以对父亲当老师这件事颇有微词。


但是,在造船厂的各种活动中,有些活动不限参加者的资格,即使父亲不是造船业的员工,也可以自由参加。其中最热闹的当然就是下水典礼,只不过在我懂事时,国内的造船业开始走下坡,我只看过一次下水典礼。


那是在小学三年级的秋天,是我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下水典礼。


岛上最大的造船厂的新船制造部门已经决定那是最后一次下水典礼,之后将废除这个仪式。街上到处贴着下水典礼的海报,班上的同学都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我和父母约好三个人一起去看,所以和那些父亲在造船厂上班的同学一起热烈讨论。


不知道是什么船,会不会是豪华客轮?听说是一艘大船,到时候会有很多摊位,我要去那里买东西。听说会卖船的海报和模型,还会有彩球和鸽子。还有鼓笛队,不知道会不会演奏《鲁邦三世》和《机动战士高达》的主题曲?


我把在学校听到的消息告诉父亲,他还对我说:“真让人期待啊!”所以当他直到前一天才告诉我,他不能陪我去时,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失望,但我还是告诉自己,爸爸要工作,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下水典礼当天,我一大早起床和母亲两个人搭公交车去造船厂,用红白缎带和彩球装饰的蓝白双色巨大轮船还停在岸上,我们挤在围观的民众中等待典礼开始。这时,我看到父亲站在前方。


父亲并不是一个人。如果他带着数十名身穿制服的中学生,我当然知道他是带学生来参观,但父亲身旁站了一个身穿便服的男生,看起来像是中学生。这个又矮又瘦的男生到底是谁?我闷闷不乐,不停地看向他们。


这时,号角响起,下水典礼开始了。


首先公布了船只的名字。随着锣鼓声响起,原本遮住船名部分的白布被拉开,出现了“白纲丸”三个字,周围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终于到砍断缆绳的时刻了。缆绳上绑着彩球和将近两升的日本酒瓶,身穿西装、胸前戴着红白双色缎带花、看起来很有威严的大叔举起银斧砍断了缆绳,日本酒的酒瓶撞到船身后立刻破了,彩球打开,飘下了各式彩带、纸花和五彩缤纷的气球,白色鸽子同时飞了起来,船身缓缓滑向大海。


鼓笛队的成员身穿肩上有金色流苏的红色制服,轻快地演奏着《军舰进行曲》,船只好像配合着进行曲的节奏缓缓前进,溅起无数水花。彩带在风中飘扬,气球飞得高高的,白鸽已经飞向了远方。船只驶向对面的小岛,狭窄的海面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游过去,我却觉得轮船好像驶向了大海。


新船是一艘货轮,全长一百六十五米。巨大的船只和热闹的仪式令我兴奋不已,我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发现站在我身旁的母亲流下了眼泪。不只是母亲,还有很多大人都啜泣着,用手帕擦着眼角。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流泪,我拉着母亲衬衫的袖子问:“怎么了?”


“外公以前也在这里造船。”


父亲在H市长大,母亲从小生长在白纲岛。父亲来白纲岛的中学任教那一年认识了母亲,他们翌年就结婚了。我的祖父母还住在H市,外婆和外公分别在母亲结婚三年前和我出生的翌年生病去世了。


我们位于南西町的家是母亲的老家,在我升入小学那一年重新装修过,客厅的装饰柜上陈列着船只的旧模型和酒瓶船。


“以前每年都会有三四次下水典礼。”


母亲小时候,因为外婆经常生病,所以全家人很少一起出门,但每次举行下水典礼时,全家都会一起去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