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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像牌[1]


正在这时,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希拉把它拿下来,开始做牛肉汁,而温西则注意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脸。


“我说,”来人说,“这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门口另一个愤怒的声音附和道,“我还以为说了半天上尉失踪的事,背后还有什么文章呢。您可不希望他真的失踪吧,太太。噢,老天啊,您这位绅士朋友也不会的。他偷偷摸摸地坐出租车过来,您则在大门口等着,好不让芒斯先生跟我听见。但是我要提醒您注意,我们这可是栋规规矩矩的房子,谁知道您在这儿搞什么鬼。还有这位先生,还戴个单片眼镜,活像我们在《世界新闻》里看到的那种人。你们就这么半夜三更的躲在我的厨房里,还喝什么牛肉汁,成何体统啊!更不要说每天进进出出,把前门撞得山响,今天早上还把警察给我招来了,您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两个警察一定是来查事情的,那个自称是上尉的家伙,我敢说他这么跑了,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还告诉您,我的好太太,您什么时候跟着他也收拾包袱跑了,我就什么时候高兴坏了。”


“好啦好啦,”芒斯先生说,“噢!”


彼得勋爵用力把揪着他衣领的手一把甩开,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我很高兴你们两位下楼来了,”他说,“事实上,我正想去找你们。顺便问一句,屋里有什么酒可以喝吗?”


“喝酒?”芒斯太太尖声叫道,“成何体统啊!乔,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半夜三更在我的厨房里给贼弄酒喝,我一定会给你点儿颜色瞧瞧。胆子这么大,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上尉又跑了,他还敢要酒喝——”


“因为,”温西一边说,一边点出几张钞票,“你们这个安分守己的街区里的酒吧显然都已经关门了,而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嘛——”


芒斯先生显得有点儿犹豫了。


“有点儿男人的样子!”芒斯太太说。


“当然,”芒斯先生说道,“假设我现在去龙酒吧,客客气气地找到吉米·罗,请他像一个朋友帮另一个朋友那样,给我一瓶尊尼获加,而我们之间完全没有金钱进出的话,倒是——”


“好主意。”温西诚心诚意地说。


芒斯太太尖叫了一声。


“女人嘛,”芒斯先生说,“时不时地就会神经紧张。”他耸耸肩。


“我敢说,来点儿苏格兰威士忌对芒斯太太的神经不会有坏处。”温西说。


“你敢?乔·芒斯。”女房东说,“如果你敢在这个时间出门去找吉米·罗,跟这些贼混在一起,把自己弄得像个傻瓜——”


芒斯先生的态度突然完全转变了。


“你闭嘴!”他吼道,“在哪儿不想见到你,你的脸就会在哪儿出现。”


“你在说我?”


“是的。闭嘴!”


芒斯太太猛地坐倒在厨房的一张椅子上,开始抽泣。


“我现在就到龙酒吧去跑一趟,先生。”芒斯先生说,“趁老吉米还没有睡下。我们可以在这里喝。”


他离开了屋子。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没有金钱交易的话,顺理成章地拿走了温西像是无心放在他面前的钱。


“您的汤都凉了。”温西对希拉说。


她走到他跟前。


“我们能不能摆脱这些人?”


“再等一等。现在跟他们吵起来没有好处。我倒愿意一走了之,但是,您瞧,您必须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万一乔治回来了呢?”


“当然。我很抱歉惹出了这些麻烦,芒斯太太,”她有点儿生硬地说,“可是我非常担心我的丈夫。”


“丈夫?”芒斯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需要担心的丈夫可多了。您瞧瞧乔,说走就走,根本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就是垃圾,做丈夫的全都是。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是吗?”温西说,“那么,我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您不用担心您刚刚对我说过的话。”


“都是一样的货色。”女人恶毒地说,“丈夫,弑父者,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弑父者不受人尊敬——但同时,他们也比较容易被摆脱。”


“噢!”温西回答,“但是我可不是弑父者——芬迪曼太太也绝不是的,我向您保证。啊,乔回来了。您弄到东西了吗,老兄?弄到了?干得好。来吧,芒斯太太,跟我们一起喝一小杯。您马上会感觉好很多的。我们为什么不去起居室呢?那儿比较暖和啊。”


芒斯太太顺从了。“噢,好吧,”她说,“朋友还真是遍天下。但是您也知道有时候事情会看着很奇怪,是不是?像今天早上的那些警察,问了半天问题,还把后院的垃圾桶全都·了个底朝天。”


“他们在垃圾桶里找什么?”


“谁知道。那个卡明斯家的女人一直趴在墙头看热闹。我告诉您吧,我气极了。‘怎么了,芒斯太太,’她说,‘您给人下毒了?’‘我告诉过您,’她说,‘您做的那些菜,早晚要毒死人的。’那只无耻的母猫。”


“这话太糟糕了,”温西同情地说,“我想她一定是嫉妒。但是,警察在垃圾桶里到底找到了什么?”


“找到?他们还想找到东西?我倒想让他们找到点儿什么呢。他们那种人是越少见到越好。我跟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们想来搜我的垃圾桶,’我说,‘你们必须带上搜索许可证。’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他们不承认也不行。他们说,芬迪曼太太已经准许他们查了,我就告诉他们芬迪曼太太没有权利给予他们任何许可。那是我的垃圾桶,我告诉他们,不是她的。结果他们就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地走了。”


“您这话说得漂亮,芒斯太太。”


“我不过是坚持原则罢了。如果那些警察跟我客客气气地讲话,依法办事,我当然愿意向他们提供帮助。我可不想惹麻烦,不管是为了几个上尉。但是骚扰一个自由的妇女,还没有搜索许可证,我可不吃这一套。除非他们按规矩办事,否则就请他们自己去找那个瓶子吧。”


“什么瓶子?”温西赶紧问道。


“他们想在我的垃圾桶里找一个瓶子,就是芬迪曼上尉在吃了早餐之后丢进去的那个。”


希拉轻声叫了出来。


“是什么样的瓶子,芒斯太太?”


“就是那种小药瓶,”芒斯太太说,“跟您放在洗手池上面的那种一样,芬迪曼太太。我当时看见上尉拿着拨火棍在砸那个瓶子——”


“行了,普莉罗思,”芒斯先生说,“你没看到芬迪曼太太不舒服吗?”


“我很好。”希拉赶紧说,一边捋开她粘在额头上的湿漉漉的头发,“我丈夫做了什么?”


“我看到了,”芒斯太太说,“他跑到后院——就是在吃早餐的时候,因为我记得当时乔正打开门让警察进屋。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因为——请你们原谅我提到这个——我当时正在外面的卫生间里,这样我就看到了上尉。一般来说,待在屋子里是看不到后院的情况的。我不是说你们,但是这年头坏人太多了,再谨慎点儿也不为过——把卫生间安置在外面也比较隐蔽嘛。”


“一点儿也不错。”温西说。


“所以,正如我所说的,当我看见上尉砸那个瓶子,把碎片扔进垃圾桶时,我想:‘哎哟,这倒有趣。’我就过去看看那是什么,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我想,您知道,万一那是有毒的东西呢,我那只猫又像个贼似的,老围着垃圾桶转。然后等我进屋,发现警察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们走进后院,就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把东西弄得一团糟,你们简直不能相信。于是他们就给我看他们发现的一个小瓶盖,就好像是从那个瓶子上拧下来的。他们问我知不知道瓶子的其他部分在哪里。我说,他们为什么要翻垃圾桶。于是他们说——”


“是的,我明白了。”温西说,“我认为您做得非常周到,芒斯太太。您是怎么处理那个信封里的东西的?”


“我留着呢,”芒斯太太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留着呢。您想啊,要是他们真的拿着许可证回来了,而我把这东西毁掉了,我就成什么了?”


“一点儿也不错。”温西说,一边看着希拉。


“总得遵守法律规定,”芒斯先生表示同意,“谁也抓不着你的把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个保守派,一点儿不假。我可不喜欢社会主义者的那一套。再来一杯吧。”


“现在还是免了吧。”温西说,“我们实在不能让您和芒斯太太那么晚还陪着。但是,听我说,由于芬迪曼上尉在战争之后患了弹震症,他确实有的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我是说,打破东西啊、记不起事情啊,或者出去乱跑什么的。所以他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芬迪曼太太自然是很担心的。”


“啊,”芒斯太太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酒,说,“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家伙。一夜之间把什么都毁掉了。拿个大锤子把全家都砸死了——他是个铺路工,所以家里会有那种大铁锤。把他们都砸烂了,他太太和五个小孩。然后他自己跑到摄政运河去跳河。更吓人的是,等人们把他捞上来之后,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们就把他送到——那地方叫什么呢?达特摩尔?不对。布罗德摩尔,没错。就是关鲁尼·特鲁[5]的地方。”


“闭嘴吧,蠢货。”芒斯先生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自己不也是吗?”他太太回敬道。


希拉站起身,茫然地走到门边。


“过来躺一会儿吧,”温西说,“您都累坏了。嘿,我想是罗伯特到了。我给他留了个口信,让他一到家就立刻赶过来。”


芒斯先生过去打开门。


“我们最好尽快把她弄上床。”温西对房东太太说,“您有热水瓶吗?”


芒斯太太去别的房间拿了一个热水瓶过来。希拉握住了温西的手。


“您能想办法把那个瓶子拿过来吗?让她把瓶子给您。您一定可以的。您什么都办得到。去向她要。”


“最好还是别这样。”温西说,“看上去有嫌疑。听我说,希拉,那瓶子里是什么?”


“治疗我的心脏病的药。我都忘记了。里面好像是有毛地黄苷的。”


“我的老天。”温西说。这时,罗伯特走了进来。


“真是糟糕极了。”罗伯特说。


他阴沉着脸,重重地坐到壁炉边。炉火烧得正旺,日夜不断的炉火使得壁炉下面的栏杆上积满了灰。


“我已经跟费罗比舍谈过了。”他补充道,“俱乐部里的谈话——各种文件——他自然不可能对这件事完全忽略不计的。”


“他人好吗?”


“非常好。但是,当然了,我无法对此事作出解释。我会把我的文件送去的。”


温西点点头。费罗比舍上校几乎不可能对故意的欺诈行为忽略不计——尤其是在他看过那些文件之后。


“我当时要是没有回去找老头儿儿就好啦。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说不定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下葬了,没有人会问任何问题。”


“我本来也没想介入这件事啊。”温西感觉到了罗伯特语气中隐含的指责,为自己辩护道。


“噢,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人……一个人的死亡不应该决定钱的问题……尤其是老人,本来就来日无多……真是个诱惑人的魔鬼。那么,温西,我们该拿那个女人怎么办?”


“那个芒斯太太?”


“是的。她手里竟然掌握着那些东西,真是见鬼。如果他们发现了那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后半辈子都要受他们勒索了。”


“不会的。”温西说,“我很抱歉,老兄,但是警察一定会知道这件事的。”


罗伯特猛地跳了起来。


“我的上帝啊!——你不会是准备——”


“坐下来,芬迪曼。是的,我必须这么做。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不能隐瞒不报。这一定会引起麻烦的。你真的以为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行动吗?他们早就在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