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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军战士面露微笑。


“对。我是前天打仗的时候才参加部队的。”


伊格纳季耶娃端详着他。


“您父亲是干什么的?”


“火车副司机。”


多林尼克和一个军人一块儿走进篱笆门。伊格纳季耶娃转身对他说:


“您瞧,我给共青团区委物色到了一个头儿。他是当地人。”


多林尼克迅速打量了谢廖扎一眼。


“谁家的孩子?”


“布鲁扎克家……”


“哦,扎哈尔的儿子!行哪,干吧,把伙伴们拧成一股绳。”


谢廖扎惊讶地瞧瞧他们。


“那么连里的事呢?”


多林尼克已经跑上台阶,甩下一句:


“这我们会安排好的。”


第二天傍晚,本城的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委员会就建立起来了。


新的生活来得如此突然而迅速,它占据了谢廖扎的整个身心,把他卷进了生活的旋涡。小伙子把家也给忘了,虽然这个家近在咫尺。


他,谢廖扎·布鲁扎克,现在是布尔什维克了。他多次从口袋里掏出乌克兰共产党(布)委员会发的白纸证件,上面写着谢廖扎是共青团员、团区委书记。如果还有人将信将疑,那就请看挂在他军便服皮带上的、装在帆布套子里的曼利赫尔手枪,这是好朋友保夫卡送的礼物。这相当于最具说服力的证件。唉,可惜保夫卢什卡不在这儿!


谢廖扎整天奔忙,执行着革命委员会交办的各种任务。这会儿,伊格纳季耶娃又在等他。两个人得去火车站为革委会领取书报。谢廖扎快步往外跑。政治部的工作人员准备好汽车,在大门口等候着他们。


去车站有一段很长的路。苏维埃乌克兰第一师的参谋部和政治部设在车站的列车上。伊格纳季耶娃利用乘车的时间和谢廖扎谈工作:


“你那一摊子办成了哪些事?组织建立起来了吗?你应该把自己的朋友、把那些工人子弟发动起来。要尽快组织一个共产主义青年小组。明天我们起草一份共青团的宣言,打印出来。然后把青年召集到剧院里,开个大会。到师政治部后,我还要介绍你跟乌斯季诺维奇认识。她看样子是抓青年工作的。”


丽塔·乌斯季诺维奇原来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一头乌黑的短发,身穿浅褐绿色的新制服,腰里扎着窄皮带。谢廖扎从她那里学到许多新东西,她还答应帮着开展工作。分手的时候,丽塔·乌斯季诺维奇交给他一大捆书籍,还特意送给他一本小册子——共青团纲领和章程。


伊格纳季耶娃和谢廖扎回到革委会,天色已经很晚了。瓦莉娅正在花园里等着谢廖扎。她劈头盖脸地数落弟弟:


“你怎么不害臊!怎么,你把家完全扔了吗?为了你,妈妈天天哭,爸爸发脾气。这样下去,会闹出大事来的。”


“瓦莉娅,出不了事的。我是忙得没工夫回家。说实在的,是没工夫。今天也不能回去。现在我得跟你谈谈。到我屋里去吧。”


瓦莉娅简直认不出弟弟了。他完全变了样。仿佛有谁给他充了电似的。谢廖扎让姐姐坐到椅子上,直截了当地说:


“是这么回事。你参加共青团吧。不明白吗?共产主义青年团。我就是团的书记。不相信吗?喏,你看看这个!”


瓦莉娅看过证件,窘迫地望望弟弟。


“我在共青团里能干什么呢?”


谢廖扎两手一摊。


“什么?怕没事干?亲爱的姐姐!我可忙得夜里也不能睡觉。必须把群众发动起来。伊格纳季耶娃说了,得把大家召集到剧院里,给他们详细谈谈苏维埃政权问题,还说我也得发表讲话。我想这可不行,因为我心里明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准会出洋相。哦,好了,你说吧:入团的事怎么样?”


“我不知道。要那样,妈妈会气疯的。”


“你别管妈妈,瓦莉娅,”谢廖扎不以为然。“她不懂这些事情。她希望子女都在她身边。她压根儿不会反对苏维埃政权。相反,她是拥护的。可是,她只希望别人上前线打仗,她的孩子别去。可这公平吗?你可记得朱赫来怎么跟咱们说的?瞧瞧保夫卡吧,人家就不管他妈妈怎么想。现在咱们已经获得了挺直腰杆生活的权利。怎么样,瓦莉娅,难道你会拒绝?你入了团那才好呢!你把姑娘们发动起来,我做小伙子们的工作。克利姆卡那个红毛熊,我今天就把他拉进来。瓦莉娅,你到底参加不参加我们的组织?喏,我这儿有一本小册子,就是讲这事儿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册子,递给姐姐。瓦莉娅眼睛一直望着弟弟,低声地问:


“要是彼得留拉匪兵又来了,那怎么办?”


谢廖扎第一次认真地琢磨起这个问题。


“我嘛,当然跟大家一块儿撤走。可你怎么办呢?妈妈会伤心得不得了。”他不做声了。


“你替我写上名字吧。这样,谢廖扎,别让妈妈知道,也别告诉任何人,你知我知就行。我在各方面协助你,这样比较妥当。”


“可以,瓦莉娅。”


伊格纳季耶娃走进屋子。


“伊格纳季耶娃同志,这是我的姐姐瓦莉娅。我在跟她谈入团的事。她是完全合适的,不过我们母亲那一关很难通过。吸收她入团,同时不告诉任何人,行不行?万一咱们得撤退,那我当然扛起枪就走,可她舍不得扔下母亲。”


伊格纳季耶娃坐在桌子边上,仔细地听他说。


“行。这样比较妥当。”


剧院里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年轻人,都是被全城张贴的群众大会海报吸引来的。制糖厂的工人管乐队在演奏。到会的大都是学生——男女中学生和高级小学的男生。


他们到这里来,与其说是为了开大会,不如说是为了看节目。


幕布终于拉开了。刚从县里赶来的县委书记拉津同志出现在台上。


他身材瘦小,长着个尖鼻子,他的出现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大家兴致勃勃地听他演讲。他谈到席卷全国的斗争,号召青年们团结在共产党的周围。他出言吐语俨然是位演说家,过多地使用了“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社会沙文主义”这一类字眼,听众显然听不懂。等他讲完,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他让谢廖扎接着讲,自己先走了。


谢廖扎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说不出话来。“说什么?怎么说?”他搜寻着合适的话语,却找不到,不由得窘在那里。


伊格纳季耶娃帮了他忙,从桌后小声提醒他:


“谈谈组织支部的事情。”


谢廖扎立即谈具体的步骤:


“同志们,你们已经都听到了,现在咱们必须成立一个支部。你们当中谁表示赞成?”


全场寂静无声。


丽塔·乌斯季诺维奇过来帮忙。她给大家讲述莫斯科青年建立组织的情况。谢廖扎站在旁边,一脸尴尬。


大家对组织支部的态度这么冷淡,使他心里挺不痛快,他禁不住向场内投去不友好的目光。人们并没有认真地听丽塔讲话。扎利瓦诺夫两眼鄙夷地望望丽塔,悄悄地跟丽莎·苏哈里科说着什么。前排鼻子上扑着粉的几个高年级女中学生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眼珠滴溜溜地朝各处打量。靠近舞台入口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伙年轻的红军战士。谢廖扎发现自己认识的那个青年机枪手也在其中。他正坐在脚灯挡板的边上,焦灼不安地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打扮入时的丽莎·苏哈里科和安娜·阿德莫夫斯卡娅。她们毫无顾忌地跟献殷勤的男生们说着话。


丽塔发觉没有人听她,就赶快结束讲话,让伊格纳季耶娃接着说。伊格纳季耶娃讲得沉着从容,听众们终于安静下来。


“青年同志们,”她说,“你们每个人都不妨认真想想在这儿听到的话。我相信,你们当中有一些同志会以积极的态度参加革命,而不是当旁观者。大门为你们敞开着,就看你们本人往不往里走。希望你们自己也来谈谈。想发言的就请讲吧。”


全场又是一阵沉默。但是,后排有人喊了起来:


“我想说说!”


两眼微斜、像头小熊的米什卡·列夫丘科夫朝台前挤去。


“既然是要帮布尔什维克的忙,这种事情我决不会拒绝。谢廖扎了解我,我报名参加共青团。”


谢廖扎高兴地笑了。


“同志们,这下看到了吧!”他立刻冲到台中央。“我说过了,这个米什卡是自己人,他的父亲是个扳道工,被火车压死了,米什卡因此失学了。他虽然没念完中学,但是很快就理解了我们的事业。”


场内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中学生奥库舍夫要求发言。这个药房老板的儿子,留着梳理精细的耸起一绺的“飞机头”。他拉了拉学生制服,开始说:


“同志们,我表示抱歉。我不明白,究竟要我们干什么。要我们搞政治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读书呢?我们得念完中学呀。如果成立一个体育组织、办个俱乐部什么的,让我们碰碰头、读点书,那是另一回事。至于搞政治,搞到后来会给绞死的。对不起,我想没人乐意干这个。”


会场里响起了笑声。奥库舍夫跳下台,回到座位上。在他后面发言的是那个年轻的机枪手。他激愤地把军帽拉到前额上,含怒的目光将一排排座位扫视了一遍,使劲地喝问:


“坏蛋,你们笑什么?”


他的眼睛像两块烧红的煤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恼火得浑身发抖,说:


“我叫伊万·扎尔基。我没爹没娘,无依无靠,蹲在墙根底下要饭。我忍饥挨饿,无处安身。日子过得不如一条狗,跟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不一样。苏维埃政权来了。红军收留了我。全排都把我当成亲生儿子,给我衣服,给我鞋袜,教我识字,最重要的是让我懂得了人生的意义。由于他们的启发,我成了布尔什维克,而且到死也不会变心。我清楚地知道在为什么斗争:为我们,为穷人,为工人阶级的政权。可瞧瞧你们,像一群公马在这儿叫个不停。你们根本不知道有两百个同志牺牲在城郊,永远离开了人间……”扎尔基的声音如同绷紧的琴弦那样响亮有力。“为了我们的幸福,为了我们的事业,他们毫不犹豫地献出了生命……现在全国各地,在所有的战场上,都有人在牺牲,这种时候,你们却在这儿起哄逗乐。而你们呢,同志们,”他突然转身冲着主席台说,“却把他们找来,”他指指台下,“找这些人来开会。难道他们能理解吗?不可能!饱汉不知饿汉饥。刚才只有一个人站出来,因为他是穷人,是孤儿。”接着他对着台下怒喊:“没有你们,我们照样干。我们不会求你们的。这种人我们根本不需要!你们只配吃机枪子弹!”他气呼呼地喊出最后这句话,跑下台来,对谁也不瞧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主席台上的人没有一个留下来参加晚会。在返回革委会的路上,谢廖扎沮丧地说:


“简直一团糟!扎尔基说得有道理。咱们找这帮中学生,搞不出名堂来的。只会惹一肚子气。”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伊格纳季耶娃截住他的话头。“他们当中几乎没有无产阶级的青年。绝大部分是小资产阶级,或者是城市知识分子、小市民。必须在工人中间做工作。你要特别注意锯木厂和制糖厂。不过群众大会还是有积极作用的。学生中间也有优秀的同志。”


丽塔·乌斯季诺维奇支持伊格纳季耶娃的观点:


“谢廖扎,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断地把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口号灌输到每一个人的头脑中去。党要所有的劳动者都来关心每一个新发生的事件。我们将召开一系列群众大会、讨论会和代表大会。师政治部要在车站开办夏季露天剧场。宣传列车近日就要到达,我们就能把工作全面铺开了。要记住列宁说过的话:如果我们不能吸引千百万劳苦大众参加斗争,我们就不能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