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几句。女人红了脸,难堪地仰起头。我们善意地咧嘴笑着,做了个轻蔑的手势,表示别有什么顾虑!让乱七八糟的偏见见鬼去吧!偏见是为其他年代制造的。这里躺着木匠约翰·莱万多夫斯基,一个被打残的士兵。那是他妻子,谁知他何时能再见到她。他想和她亲热,他该和她亲热,就这么简单。
两个人站在门口。万一护士来了,他们可以拦住、缠住她。他们愿意守上大约一刻钟。
莱万多夫斯基只能侧卧,因此有人抓起几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艾伯特抱起了孩子。我们微微转过身。那件黑色的斗篷消失在被窝里。我们高声谈笑,叫嚷着打起了斯卡特牌。
一切顺利。我抓到一手梅花,还有四张杰克。我们差不多打了一圈,几乎忘了莱万多夫斯基。过了一会儿,孩子哭起来,尽管艾伯特绝望地抱着晃来晃去。我们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抬起头,看见孩子已经叼着奶瓶,躺在妈妈怀里。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我们现在就像个大家庭。女人变得活泼起来,莱万多夫斯基流着汗,容光焕发地躺在床上。
他打开绣花提包,露出几根上好的香肠。莱万多夫斯基拿着一把刀,就像拿着一束鲜花,把香肠切成小块。他做了个漂亮的手势,指向我们——那个皱巴巴的娇小女人就挨个走到我们面前,微笑地看着我们,递给我们香肠。她现在看起来真美!我们叫她妈妈。她很高兴,为我们拍打着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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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星期后,我开始每天早上去赞德学院[13]。在那里,我的一条腿被紧紧绑着练习运动。胳膊早就好了。
从前线开来新的运输车。绷带不再是布的,而是一种白色的绉纸。前线的绷带已经极其紧缺。
艾伯特恢复得很好,伤口已基本愈合。几周后,他会去假肢站。他依旧很少说话。比起以前,他严肃了许多。说话时,他时常中断,独自凝神。要不是跟我们在一起,他早就自行了断了。不过现在,他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有时,他也看着我们打斯卡特牌。
我得到了疗养假。
我母亲不希望我离开。她很虚弱,病得更重了。
之后,连队派我开赴前线。
和我的朋友艾伯特·克罗普告别十分艰难。但在部队,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就习惯了。
[10]德意志骑士,写有自传。歌德曾据以写成名剧《铁手骑士葛兹·冯·贝利欣根》。面对敌人逼迫投降时,贝利欣根曾说:“舔我的屁股吧!”
[11]神父领祷,信徒按格式回答。
[12]修女的名字Libertine源自Libertin或Libertiner,意为思想自由者、放荡不羁者或不受宗教思想束缚者。
[13]瑞典医生古斯塔夫·赞德(Gustav Zander,1835—1920)创建的运动医疗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