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怎么办呢?向牛越夸口说能找到通子,其实他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明天到底要去哪里呢?必须有个目标才行。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样,就算有了目标,也未必有信心能够到达。不过,如果让他知道通子十之八九可能在某个地方——不,只要有五成的可能性就行了,他就算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疼痛的感觉慢慢地减弱,身体轻松一些了,体温却在渐渐地上升。发烧了吗?吉敷自言自语地问。吉敷知道发烧的可怕。以前有一次,他因为打架而受伤,当天晚上就因为发烧而难过不已,呻吟了两夜都无法入睡。吉敷心想:此时此刻自己正处于旅途之中,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今晚恐怕又要整晚呻吟,无法入睡了。
他试着回想被棒球击中的时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可是那时好像没有发烧。这次比那次严重,不知能不能逃过发烧的命运。
要救通子!吉敷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仍旧记得最重要的是这件事。
救通子的方法大概有两个。一是在一月六日早上以前找到通子,并将她带到钏路警局。
吉敷确信通子不是凶手。他认为通子一定有把柄落入藤仓兄弟的手中,才会被利用,并且听命于他们。通子应该知道真相吧?如果凶手真的如吉敷所想,确实是藤仓兄弟,那么,通子可能知道藤仓兄弟杀害他们的妻子的手法吧!而他们的不在场证据,是否会在通子说出真相时被揭穿呢?
吉敷认定藤仓兄弟就是凶手,而且不愿看到通子因为通缉令而被当成杀人凶手,所以才会对牛越说会把通子带到他面前。可是,就算通子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见得知道他们是怎么杀人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万一真是那样,那么通子还是会被逮捕。不过,找到通子时先把这个问题问清楚,就可以了。
还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简单又可靠。那就是吉敷自己解开命案的种种不可解之处,证明藤仓兄弟是杀人犯,这就行了。只要能证明他们兄弟两人是凶手,就可以洗脱通子的嫌疑。
吉敷闭上眼睛,移动一下双眼上的毛巾,心里想:我办得到吗?他知道证明藤仓兄弟是凶手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是把通子找出来,案子还是不能获得解决。就算能在五日晚上以前找到通子,但是通子如果说“早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藤仓兄弟,并且离开钏路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藤仓兄弟做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还是要硬带通子到钏路警局吗?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反而会在苦思之后,让通子逃命去。或许还会担心通子钱不够用,而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部给通子。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这样,那么通子仍然逃不了被通缉的厄运,自己也得因为帮助通子逃亡,而引咎递出辞呈。
想来想去,吉敷觉得:承蒙牛越帮忙,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两天的宝贵时间,应该利用这两天来破解三矢公寓的离奇事件,而不是用来寻找通子。但是……吉敷又想:办得到吗?这个案子非常棘手,实在太过离奇。吉敷因为熟知通子,了解一些事情,才会把杀人犯的目标锁定在藤仓兄弟身上,否则也会像牛越一样束手无策,最后只好使用权宜之计,设定凶手就是通子,然后使出通缉凶手的手段。
虽然知道凶手是藤仓兄弟,但是要证明他们犯罪,却很困难。盔甲武士的幽灵和灵异照片等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必须弄清楚这两宗怪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们或许和整个案子有关吧?如果能解开案子之谜,或许就能了解那两个奇怪的事件是怎么一回事吧?
现在就是必须决定要采取哪一个方法的时候。这个决定十分重要,会影响明天开始的所有行动。到底要采取哪一个方法,选择哪一条路呢?怎么做,才能真的对通子有帮助呢?
吉敷不知道,也就没有办法作决定。找通子和破解三矢公寓的谜团,对现在的吉敷而言,是同样困难的两件事。不管做哪一件他都没有信心,既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也没有任何线索。
如果选择破解三矢公寓的谜团的话,那么要从哪里着手呢?该做的事好像都已经做过了。这个案子和他以前处理过的案子,本质上就不一样,不是到处询问、调查就可以解决的。何况,询问调查的工作,可以说今天都做完了。如果要找人问话,并不是没有人可以找,只是吉敷觉得那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问来问去的结果会和今天一样。
吉敷的脑子里浮现出三矢公寓的情况。他看过所有的现场,包括夜鸣石、公寓使用地内的小河、管理员室,等等。他曾经从夜鸣石的旁边,抬头观察通子屋子的窗户,也从那个窗户俯视过夜鸣石。他也隔着小河,看过对岸的三号楼,藤仓就住在三号楼里。身在三号楼里的丈夫,如何能够杀死身在一号楼五○三室里的妻子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太难解了!心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放弃藤仓兄弟这条线的想法也油然而生。但是回头再想,连一心想救通子的自己都这样了,何况是钏路警局里的那些人。
还有,倒退着走路、只会出现在照片里的盔甲武士幽灵又是怎么回事?吉敷没有信心解决这个问题。或许是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所以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解决,更别说要在两日内解决了。
可是,牛越赌上个人的职务和立场,挺身而出为他争取了两天的时间,他不能对不起牛越的诚意。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浪费这两天的时间。可是吉敷的年假就要结束了,就算他能在六日早上给牛越一个交代,然后立刻搭飞机回东京,六日那一天还是不可能回警局里上班的。
吉敷这一组的工作,去年一整年都很辛苦,今年过年能放四天假,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实在很难开口再向主任请假。而且,现在他的搭档小谷如果听到他要请假,一定也会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吧!这个假实在太难请了,更何况吉敷还说不出要请假的理由。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早点让警局里的人知道自己要请假比较好。看看时钟,已经十二点了,主任和小谷都已经睡了吧。
吉敷想到了中村。中村与主任和小谷都很熟,或许可以请他代为讲情。中村也是吉敷和通子举行婚礼时的媒人,和吉敷的交情当然非同一般。吉敷曾告诉中村:五日下午会回警局上班。中村也对吉敷说正月三日晚上要在家里招待客人,上床睡觉的时间会比较晚。
吉敷慢慢从床上起来。如他自己先前所想,侧腹的疼痛因为起床这个动作马上就回来了。吉敷咬着牙,不顾疼痛地下了床,每向前踏出一步,眼前就一黑。吉敷蹒跚前行,结果右肩还是撞到了墙,侧腹当然就更加疼痛,连左脚也剧烈地痛了起来。
他的身体像滑行一样滑过墙壁,来到门边,按下门把上的钮,把门锁上。接着,他护着侧腹、弓着腰,慢慢走到电话旁边。可是,当他伸出右手,拿起电话的时候,电话却跌落在床上,听筒掉到地上,他只好蹲下去捡起听筒。
他蹲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裤管卷起的左小腿上的伤痕。很严重。膝盖下面十厘米的地方肿起来,好像有另外一个膝盖,而且是紫色的。紫色膝盖周围是暗红色的,越往外颜色越淡,一直红到脚踝。
应该赶紧治疗,但他还是决定先打电话。虽说是有客人来访的日子,但如果不快点打电话,万一中村也睡了就麻烦了。叫醒睡着的人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另外,吉敷也知道自己的体温一直在上升,很有可能陷入脑筋不清晰的地步。现在都无法把话说清楚了,吉敷根本无法预测二十分钟后的自己会怎样。
从旅馆的房间拨电话出去,必须先拨○,再拨东京的区域号码○三,然后再拨中村家的电话。中村家在文京区大冢四丁目,吉敷记得那里的电话。他们做朋友的时间很久了。
因为是长途电话,所以花了一点时间电话才接通。先听到咔嗒的声音后,才听到接通的铃声,不久就听到对方的电话被拿起来的声音。“喂,我是中村。”带着有点嬉戏口气的熟悉声音。看来他还没有睡觉。
“是我,吉敷。”吉敷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因为声音十分沙哑。
“啊,是你呀!你是怎么搞的,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家。你现在在哪里?”中村的声音十分开朗。
“我在外地,现在正在旅馆里。”
“哪里的旅馆?”
“北海道。”
因为不想麻烦中村,想要独自面对责任,所以他暗自希望中村不要问太多。
“客人还在吗?”吉敷问。
“不在,刚走了。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刚刚把客人送出门。”
从这样爽朗的声音听来,他好像喝了一点酒。听到中村的声音,再想到自己的声音,这巨大的落差让吉敷有种绝望的感觉。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状态,吉敷想让声音像平常一样轻松。可是,那样的话,恐怕他就说不出话了。
“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你帮我多延长一天假。我在这里有一些事要处理,我想请假到六号。”
“你那一组最近很忙,不是吗?”
“是啊,我也知道很难请假。但是……”
“你为什么要请假?我猜猜看吧。”
吉敷觉得疑惑,一时说不出话。他认为中村肯定猜不出来。可中村为什么会那么说?一旦有了不安的感觉,作呕的难过立刻涌上心头。他弯着身体,忍耐着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该不会是为了通子的事吧?”中村的话让吉敷怀疑自己听错了。
吉敷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老实告诉你吧,是通子打电话给我了。打到我家里了。她说她打电话给你,总是找不到你,心想你可能在我这里,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昨天。昨天晚上九点左右。”
“她说了她在哪儿吗?”
“没有。我问她人在哪里,但是她没有说。我们只交谈了几句而已,她说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好像还是一个人吧?怎么样?你是为了她而请假,我没有说错吧?”
吉敷犹豫了一下,才说:“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中村这一问,吉敷更犹豫了。
“告诉你的话,或许会造成你的麻烦。”
“没关系。”
“可是说来话长。”
“要不要从我这边打电话给你?”
“不,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了?你太见外了吧?我是你们的媒人呀!听通子说话时,我也觉得她的精神不太好,好像在哭的样子。如果你们有烦恼,我有义务帮助的。不能告诉我吗?难道我不能让你信任吗?”
“你说什么呀!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信任了。和通子打电话时,你觉得她很难过吗?”
“我是这样觉得的。”
“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打电话给你吧,你人在外地,不要把钱花在长途电话费上。”中村硬是问出吉敷现在所住的旅馆的号码,然后立刻挂断电话。吉敷也放下了听筒。没多久,电话响了。
“好了,我现在可以安心听你讲话了,讲到天亮也没有关系,慢慢说吧。我连椅子都准备好了。”
“你那里冷吗?”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快点说吧。”
吉敷做好心理准备,下定决心之后,便从去年年底通子打电话来开始说起,将事情的始末细节说给中村听。中村很谨慎地听着,偶尔随声附和一下。他听得很认真。倒是吉敷一边述说时,一边偶尔会发生神志突然迷糊的情形,所以说完后,他有点怀疑到底有没有讲清楚。不过,为了不让中村担心,吉敷并没有说出自己遭受攻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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