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残忍的失意


检查刚刚开始,我们就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事情:很明显,小姑娘遭到了性侵。下体有清晰的伤痕,是性侵的明确标志。由于米歇尔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外套、毛衣、T恤、裤子、内衣,还有鞋和袜子,我们可以推断出,凶手在实施了性侵之后给这个孩子穿好了衣服,因此应该能在她的衣服上找到凶手的DNA和纤维的痕迹。


接下来,给这个孩子一层层脱衣服的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因为衣服上的每一厘米织物,还有身体表面的全部皮肤,都必须用一张张特殊的塑料膜粘一遍,以保存线索痕迹。而这还仅仅是这次尸检的开始而已,在我为死去的孩子做过的法医学检查中,这次是耗时最长的一例。


当我和一位女同事,还有一位尸检助理一起进行解剖的时候,嫌疑人尼古拉斯·魏德曼和他的家人正在警察总局接受审问。尸检解剖一共花了十一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刑警勤务队的一位女警官会将我们这边的最新发现传达给她的同事们,好让警官们凭借这些发现,不断与犯罪嫌疑人对质。


在审讯的开始阶段,尼古拉斯·魏德曼声称是智力有缺陷的索伦·韦兰德把米歇尔·安格尔杀死的。没过多久,他又在压力下补充说,他也“参与了”。下午三点钟时,我们的解剖已经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在正在进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有人给本州刑警总局局长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招供了。尼古拉斯·魏德曼刚刚说了“是我干的”。


不过纸条上写得太草率仓促了,因为在休息了片刻之后,这名十七岁少年向总督察斯万·洛文克尔和另一位调查员所讲述的故事完全是荒诞不经的。他说性交这事儿是米歇尔的主意,她突然脱下了裤子,所以他就跟她做了。然后他只是想把她弄晕,为的是希望她事后想不起来这件事。他说他曾一再过去看她,夜里还把纸箱子特意搬到楼上,放在阳台上,好让她离他近些,以防她醒过来。他声称小姑娘一定是在这中间的某个时刻死亡的。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要求某人跟自己发生性关系,这完全是令人无法想象的。除此之外,这个说法也明显与尸检结果相矛盾:从颈部那两圈勒痕,还有脸部皮肤和眼结膜上的点状出血点来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米歇尔·安格尔是被勒死的。


警官们以此为据,不断质问,年轻人改变了对于犯罪过程的交代,不过新的版本并不比之前的更可信。不过无论如何,这次他总算间接承认了强奸行为,可是他声称,当他紧紧拉住小姑娘的围巾的时候,她用力挣扎,最终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勒死了。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审讯里,尼古拉斯·魏德曼继续否认所有关于他蓄意杀害米歇尔的质疑。最终我们觉得,他能真正招供的可能性已经很渺茫了,必须通过其他方式和途径来还原作案过程的真实图像。因此,凶杀案件侦破组的人首先在法医学基础上重建了勒颈的过程,根据尸检解剖的结果,正是这个过程导致了米歇尔的死亡。调查人员们期待,通过还原这一过程,来检验嫌疑人的供述的真伪。除此之外,警方还委托专家对嫌疑人进行一项精神病学鉴定。


在犯罪过程重建、精神病学鉴定,还有调查人员在这段时间里了解到的尼古拉斯·魏德曼的个人经历的基础上,我们可以讲出这个小女孩是如何被杀害的悲剧故事了,还有寻找她的过程,以及凶手和他所做的可怕的事情。


尼古拉斯·魏德曼在家门口游荡,又在配电箱上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那天下午的八年前,他那对酗酒多年的父母在经历了争执和吵闹之后终于分手。母亲带走了女儿克尔斯滕和当时年仅四岁的小妹妹劳拉,而这个当年九岁的小男孩和比他大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归了父亲。离婚之后父亲很快再婚,探视规则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兄弟俩几乎见不到亲生母亲。没过多久,他们第一次离家出走了,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有时候尼古拉斯和他的哥哥甚至住在大街上。另外,从上小学一年级起,尼古拉斯就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问题,使得他不得不多次转学。在青少年福利局的提议下,他参加过两次治疗,但情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父母离婚两年之后,尼古拉斯的父亲设法找了一位治疗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的医生,而且这位医生的丈夫是一位拥有学位的心理学家,尼古拉斯定期去他们那儿接受治疗。十三岁时,与父亲发生了一次争吵之后,尼古拉斯搬去了母亲那里。母亲的管教方式完全谈不上坚定、持久和严厉,对他比较纵容。由于他在转学之后几乎不去新的学校上课,即使去了也是动不动就和同学们争吵,为他做治疗的那对医生夫妇建议尼古拉斯住院,接受青少年心理治疗,以避免这个男孩失去最后的情感和社交纽带,完全堕落而无法管教。


在对七岁的米歇尔·安格尔犯下可怕罪行的四年多以前,时年十三岁的尼古拉斯·魏德曼被带到了北海中的一座岛屿,加入了岛上的儿童和青少年团体,并且就读于岛上的学校。但没过多久,他被告发欺负甚至性侵别的孩子,不过没有目击者或者证据可以证明这些报告。不到一年时间,他又回到了父亲的家里。


他的父亲不想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就与一位悉心关照尼古拉斯的女教师订下协议,让她严格监督尼古拉斯。这套管理方式起了作用,然而不久父亲生了重病,当时已经十四岁的尼古拉斯利用这个机会,半夜里溜了出来。他还是去了母亲那里寻求栖身之处,她很乐于收留儿子,而且显然没有任何管教他的想法。从那时起,由于尼古拉斯的行为问题屡教不改且变本加厉,她还帮他给学校写各种各样的请假条。在还没从普通中学毕业之前——他也是很勉强才毕业的,原因当然并非智力不足——他就已经常常喝酒,并且被人发现抽大麻了。毕业后,他开始去一个电工职业培训学校学习——他父亲就是做这个的——然而仅仅过了三周,就中断了学习。


在他犯罪的不到两个半月之前,这名十七岁的年轻人认识了一个住在附近的姑娘,这女孩和他同岁,名叫梅兰妮,他很快就和这个女孩有了第一次性经历。不过没过多长时间,梅兰妮就第一次威胁要与他分手,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跟其他男孩子泡在一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让她觉得很烦。而且尼古拉斯越来越多地四处去招惹别的姑娘。


在杀害米歇尔·安格尔的前一天晚上,这名少女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对尼古拉斯认真地说,她还是要和他分手。于是,尼古拉斯冲出了公寓,深深地感到受伤和愤怒。他在楼梯间重重地捶打墙壁,手都打肿了。


他的母亲和母亲的男友在大楼前碰到他,看见他含着眼泪站在那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最终,在他们的努力争取之下,这对年轻人答应再谈谈。


于是,他们俩一直谈到了凌晨,还喝了威士忌。最后,梅兰妮钻进了尼古拉斯的妹妹劳拉的房间。第二天梅兰妮和尼古拉斯都睡到中午才起床,没过多久,他妈妈向他、梅兰妮和劳拉提议说去滑旱冰。自打起床之后,尼古拉斯就对周围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看不顺眼的样子,他表示没兴趣参加,留在了家里。他走到楼前,在外头跟一些熟人说了会儿话,其中就包括智障的索伦·韦兰德。在娜丁·安格尔允许女儿在外面再待一刻钟,并且可以骑车去找一个朋友玩一小会儿的半个多小时之前,尼古拉斯又一次坐在了配电箱上,深陷沮丧之中,不能自拔。


无意中,他看见米歇尔骑着自行车,从他旁边过去了。他认得她,因为她常常和他妹妹玩,也常常跑过来跟他说话,叫他一起玩。过了一小会儿,他从配电箱上溜下来,慢慢地走进大楼的入口。


没有人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具体是什么时候决定把自己的所有失意情绪都发泄在米歇尔身上的,人们也说不准他是否一开始就有强奸的打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编了一个借口,把米歇尔·安格尔锁在了地下室里。


在那里,他把她的双手扭到背后,用手铐铐了起来,还用她的围巾堵住了她的嘴。虽然上过自卫课程,但面对这个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八十四公斤的少年,米歇尔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尼古拉斯把这个七岁小女孩的裤子和内裤拽了下来,强奸了她。为了不让小姑娘因为害怕和疼痛而发出尖叫,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因此,半分钟之后,她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很快,这个少年意识到,如果让米歇尔活着的话,他可能会进监狱。于是他从架子上拿出一根电线,在米歇尔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在她恢复意识之前把她勒死了。紧接着,他把她拖到地下室的小屋里,他有这个小屋的钥匙,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个装着电动螺丝刀的工具箱,带到楼上公寓里,为了给自己去地下室的行为找个理由。


回到家里,他对妹妹还有其他人说,刚刚在楼前碰到米歇尔了,又从地下室里给她拿了些家用纸巾,因为她拉裤子了。过了一小会儿,他再次下楼来到地下室,在那儿用纸巾擦掉了受害人阴部和肛门的血液,还有女孩垂死挣扎时排出的尿液。为了消除留下的精液痕迹,他又撕了一些新的纸去擦。最后,他提上了死者的裤子,把她趴着放在地上,又把系在她脖子上的电线和紧紧地压在背上的双脚绑在一起。因为血沫从米歇尔的嘴巴和鼻孔里流了出来,他就把这个孩子的白色围巾缠在了她的脸上。都绑好了之后,他把死去的小女孩装到了一个搬家用的纸箱里,还把沾有米歇尔血液和尿液的纸巾也扔了进去。而那些用来擦掉他能看得见的精液痕迹的纸巾,则被他塞到了纸筒里,然后把纸筒扔到了楼门外的树丛中。随后他用白色胶带封上了纸箱,并且又用一根电线在纸箱外绕了几圈。他急急忙忙地做完了这些事,这样他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及时上楼去吃饭,因为他不想引起家人的注意。


当他回到六楼母亲的公寓里的时候,别的人都已经吃完饭了。过了一会儿,索伦的母亲打电话来,告诉他们米歇尔·安格尔失踪了。尼古拉斯马上就打定主意,要去参加搜寻行动,把犯罪嫌疑从自己身上引开。


在那段时间里,那么多警察出现在附近,他害怕他们会去地下室找这个小姑娘,因此他想最好还是把装着尸体的纸箱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利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机,用电梯把尸体搬到了六楼,放在了阳台上。接着他又混入找到米歇尔的自行车之后就聚在楼前的人群里。


几个小时以后,警察按响了他家的门铃,不久就在阳台上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只是,期待米歇尔还活着的愿望,落空了。


此案发生不到半年,汉堡地方法院开庭审理这桩尼古拉斯·魏德曼所犯下的刑事案件,米歇尔的母亲也出席了审判。她来参加庭审,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了解她的女儿具体经历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里都遭受了些什么。她认为这是唯一可能的方式,让她不会因为痛苦而崩溃。


因此,她看到也听到了被告是怎样站起身来,宣告在对警察“撒了一圈谎”之后,现在他终于要“说出全部真相”了。而她也感受到了,即使是这最新的“供词”,也在若干点上与那些证据存在许多矛盾之处。不仅被告的供述中有自相矛盾之处,这番供述还与证人的证词、纤维对比鉴定结果、尸检结果和DNA鉴定结果有所不符。在案件审理过程中,这些证据由被传唤出庭的证人和鉴定专家(也包括我)一一为法庭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