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在她自己写下的故事里。”弗雷德丽卡隐隐地想。
“但是,她却没有要退守回童年的意思。”弗雷德丽卡对阿加莎的评价是:“成熟”,“她是个大人,是个成熟的女人,我眼中的她,比起我想象中她眼中的我,是更成熟更懂事的”。
弗雷德丽卡从阿加莎身上体会到一种安全感,她愿意和阿加莎分享自己的心事,对阿加莎投注了完全的信任,因为弗雷德丽卡明白,即使是在阿加莎的头脑里,也不会把弗雷德丽卡说的任何一件事情当作调侃的资料,也不会产生曲解,或到外界散布,因为阿加莎就是一个不会交换私密的人。弗雷德丽卡对阿加莎说事情时,会带着一种轻微戏谑、事不关己的语气,即使是发生在弗雷德丽卡自己身上也让她有切肤之痛的事情,比如她向阿加莎描述一把斧子怎么劈到身上,又或者是怎么突然发现自己身染性传播疾病。而阿加莎听后,则通常只给出一两句精准的评语,比如“花柳病”的词源学理论。阿加莎说:“易怒又充满伤害性的维纳斯,春日里春情涌动的气氛,这两者的确是会叫人困惑。”她们两人对波提切利笔下的降临在帕福斯的维纳斯被鲜花缭绕有着同样的见解。那幅画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得到的景观而已,她们都认为那幅画深意绵远。
“性病这一段我可以不写。”弗雷德丽卡其实是在征询阿加莎的意见。
“你的确可以不写。”阿加莎说,“但这可能非常重要,是个有力证据。眼下,最重要的是举证,疾病就是其一。”
“那不过就是细菌感染。我一开始感觉那对我来说可能是一种亵渎,后来我发现那算不上什么亵渎,事实是我根本不在乎他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阿加莎一针见血:“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显示出你在乎你们两人的感情,你就势必得说你在乎。”
“我不认为我在乎任何事情,”弗雷德丽卡掏心掏肺,“除了利奥。”
“我看得出这一点。”阿加莎说。
弗雷德丽卡看着阿加莎悄然低垂的面目,多么清朗、优雅、标准的一张脸啊!她想问阿加莎:“那你在乎的又是什么呢?”弗雷德丽卡话到嘴边,却不敢问出口。
[1] 多雷指的是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 1832—1883),法国著名版画家、雕刻家和插图作家。
[2] 多相变态(polymorphously perverse),弗洛伊德性心理发展理论中的一个观点。
[3] 缪丽尔·斯帕克(Muriel Spark, 1918—2006),英国战后著名女作家,被评论家们称为天主教作家、讽刺家、超现实主义作家以及道德家。
[4] 大卫·斯托里(David Storey, 1933—2017),英国小说家、剧作家。
[5] C. P. 斯诺,即查尔斯·珀西·斯诺(Charles Percy Snow, 1905—1980),英国科学家、小说家。
[6] 《玛丽安娜》(Mariana)是英国著名诗人阿尔弗雷德·丁尼生(Alfred Tennyson,1809—1892)出版于1830年的一首诗作。
[7] 圣方济各亚西西(Saint Francis of Assisi, 1182—1226),简称方济各、方济、亚西西,在天主教译名系统外也译为“阿西西”,出生于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位精修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