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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托什金既彬彬有礼又凿凿有据地向朱赫来证明:要在这个小山包上开出一条路,少于两个星期是不可能的。朱赫来一面听他计算,一面心里打主意。


“您把斜坡上的人撤下来,调到前面去修路。咱们另想办法对付这个小山包。”


在车站的电话机旁,朱赫来待了很长时间。霍利亚瓦站在门外警卫。他听见屋里朱赫来在粗声粗气地说:


“立即以我的名义给军区参谋长挂电话,请他尽快把普济列夫斯基团调到筑路工地附近来。一定要肃清这个地区的匪帮。请从基地调一辆装甲车和几名爆破手来。其他事情由我自己安排。我夜里回去。让利特克在十二点以前把车开到车站。”


板棚里,在阿基姆的简短讲话以后,朱赫来接着发言。在亲切的交谈中,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朱赫来告诉筑路工人,原定的工程期限不可能改变,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之前完成。


“我们要把建筑工程转入战时状态。全体党员编成一个特勤中队,杜巴瓦同志任中队长。六个筑路小队都有硬性任务。尚未完成的工程平均分成六段,每队承包一段。全部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结束。提前完工的小队可以回城休息。另外,省执行委员会主席团还要向全乌克兰中央执行委员会呈报,给这个小队的优秀工人颁发红旗勋章。”


各小队的队长已经派定:第一小队是潘克拉托夫同志,第二小队是杜巴瓦同志,第三小队是霍穆托夫同志,第四小队是拉古京同志,第五小队是柯察金同志,第六小队是奥库涅夫同志。


“筑路工程队长、思想和组织工作的总负责人,”朱赫来在发言结束时宣布,“仍然由不换班的安东·尼基福罗维奇·托卡列夫担任。”


仿佛群鸟振翅起飞,响起一片掌声。一张张绷紧的脸都露出了笑容。朱赫来一向很严肃,最后这句话却说得亲切而诙谐,使长时间凝神细听的人们爆发出一片笑声。


二十几个人簇拥着阿基姆和朱赫来,一直把他们送到检道车旁边。


朱赫来同保尔话别,望着他那只灌满雪的套鞋,低声说:


“我给你捎双靴子来,你的两只脚还没冻坏吧?”


“好像有点冻坏,已经肿起来了,”保尔回答。他想起很久以来心中就有的要求,便抓住朱赫来的袖子,说:“能给我几发手枪子弹吗?我这儿有效的只有三发了。”


朱赫来抱歉地摇了摇头。但是他看到保尔失望的眼神,就毅然解下自己的毛瑟枪。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保尔开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得到这盼望已久的礼物,但是朱赫来已把枪带挂到他的肩膀上了。


“拿着吧,拿着吧!我知道你早就眼红了。不过要多加小心,可别误伤自己人。还有满满三夹子弹,也给你啦。”


一道道异常羡慕的目光射向保尔。有人喊:


“帕夫卡,咱俩换换。我给你一双靴子,外加一件短大衣。”


潘克拉托夫在保尔背上推了一下,逗趣地说:


“小鬼,换毡靴吧。再穿着那只套鞋,你别想活到圣诞节。”


这时候,朱赫来一只脚踩在检道车的踏板上,正在给保尔开持枪许可证。


大清早,一列装甲列车哐当哐当响着驶过道岔,开进车站。一团团乳白色的蒸汽像天鹅绒毛似的喷发出来,又立即消融在寒冷而清新的空气中。从装甲车厢里下来几个穿皮衣的人。几个小时后,装甲车送来的三名爆破手在斜坡上深深地埋下两个暗蓝色的大南瓜,接上长长的导火线,然后发出一发信号弹。人们纷纷离开现在已经变成险地的小山包,四下隐蔽。火柴点燃了导火线,发出如同磷火似的火光。


刹那间,几百个人心都紧缩起来。难挨的一分钟,两分钟——终于……大地猛地一抖,一股可怕的力量炸开了小山包,把巨大的土块抛上天空。接着,第二次爆炸比第一次更猛烈。震耳欲聋的巨响震撼着密林,山包炸裂的隆隆声在林间回荡。


小山包不见了,出现了一个深坑。方圆数十米内,在白糖一样的雪地上,撒满了飞溅出来的碎土。


人们拿着镐和锹,冲向炸开的深坑。


朱赫来走后,工地上掀起了异常激烈的竞赛,大家都想争第一。


离天亮还早着,保尔谁也不惊动,悄悄爬起来,在冰冷的地上艰难地挪动冻僵了的双脚,前往厨房。他烧开一桶喝早茶用的开水,回去叫醒本小队的同伴。


等到本队的人都醒来,天已经亮了。


在板棚吃早点的时候,潘克拉托夫挤到杜巴瓦及其兵工厂伙伴的桌子跟前,激动地说:


“米佳伊,看见没有?天不亮,保夫卡就把他那伙人叫起来了,现在他们恐怕已经铺了十俄丈。听大伙说,他们铁路工厂的人,全让他给鼓动得雄心勃勃,要在二十五日以前铺完自己的地段。他想把咱们都给比下去。对不起,还得走着瞧呢!”


米佳伊苦笑了一下。铁路工厂那一队的行动为什么使这个货运码头的共青团书记忐忑不安,他心里一清二楚。就连他杜巴瓦,也受到好朋友保夫卢什卡的鞭策:这个保尔什么话也没说,就向各队挑战。


“朋友归朋友,各自显身手。这是关系到谁输谁赢的问题,”潘克拉托夫说。


将近中午,柯察金小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工作。站在架在一起的步枪架旁的哨兵,发现树林里出现了一队骑兵,便鸣枪示警。


“快拿枪,弟兄们,匪帮来了!”保尔喊道。他扔下铁锹,朝大树跑去。他的毛瑟枪就挂在树枝上。


全队都拿起了武器,卧倒在路基旁的雪地上。


前面的几个骑兵挥着帽子,其中一个高喊:


“别开枪,同志们!自己人!”


五十多个骑兵顺着大路跑近了,他们都戴着缀有红星的布琼尼帽。


原来这是普济列夫斯基团的一个排前来看望筑路人员。排长的坐骑少一只耳朵,引起了保尔的注意。那是一匹漂亮的灰骒马,额上有一块白斑。它躁动不安,在排长胯下“跳着舞”。保尔跑到它跟前,一把抓住嚼子旁边的缰绳,吓得它直往后退。


“小秃斑,小调皮,咱俩在这儿见面啦!你还没让子弹打死呀,我的独耳朵美人。”


他亲热地搂住战马的细长脖子,抚摸它那翕动的鼻子。排长仔细打量保尔,到底认出来了。他惊喜地喊道:


“哦,柯察金!是你呀!你认出了马,我谢列达你反倒没认出来。你好啊,兄弟!”


全城总动员,支援筑路工地,加速了工程进度。扎尔基把留在城里的人都调往博亚尔卡工地,团区委成了一个空架子。整个索洛缅卡区只剩下一些女团员。扎尔基又到铁路专科学校动员了一批学生去支援工地。


他向阿基姆汇报这些情况,半开玩笑地说:


“现在只剩下我和女无产者了。如果让拉古京娜代替我,门口换上‘妇女部’的牌子,我就可以上筑路工地了。我一个男子汉在娘子军里转,还真不自在。姑娘们都用怀疑的目光瞧着我。这群喜鹊准在背后叽叽喳喳说我:‘把别人都撵走了,自己却留在城里,这个大滑头。’没准儿还有更让我感到委屈的话呢。求你了,让我也去吧。”


阿基姆笑着拒绝了。


人们陆续来到博亚尔卡工地。铁路专科学校的六十名学生也来了。


朱赫来设法让铁路管理局调出四节客车车厢,开到博亚尔卡,给新到的工人当宿舍。


杜巴瓦小队撤出了工地。他们被派往普夏—沃基察,任务是把轻便铁路专用的小火车头和六十五节平板车运回工地。这项工作算作他们在工地上的任务。


杜巴瓦临走向托卡列夫建议,把克拉维切克调回来,让他领导新成立的一个小队。托卡列夫采纳了他的建议,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真实动机。杜巴瓦想起克拉维切克这个捷克人,是因为收到了安娜托索洛缅卡区的人捎来的便条。便条上写着:


德米特里:


我和克拉维切克为你们挑了一大堆书报。我们向你、向博亚尔卡工地的全体突击手致以热烈的敬礼。你们全是了不起的人!愿你们身体强健、精神焕发。昨天,各木柴场的最后一批存货都配售完了。克拉维切克要我向你们转达问候。他是一个人品极好的小伙子。他亲自动手为你们烤面包。他信不过面包房里的那些人。他亲自筛面粉,亲自开机器和面。他想办法弄到优质面粉,烤出来的面包真好,和我平时领到的根本没法比。晚上,我这儿常聚集着咱们的人:拉古京娜、阿尔秋欣、克拉维切克,有时候还有扎尔基。我们也进行一些学习,但主要是谈谈各种人和事,谈得最多的是你们。姑娘们由于托卡列夫不让她们去筑路工地而生他的气。她们再三保证,能跟你们一样经受磨炼。拉古京娜说:“我穿上一身老爸的衣服去找老爸,他不见得能把我撵走。”


八成儿她真会这么干。代我问候黑眼睛的朋友。


安娜  


暴风雪突然袭来。一团团灰色的阴云布满天空,低低地飘动着。大雪纷纷扬扬。晚上刮起了狂风,烟筒呜呜直响。狂风追逐着在林木间飞旋、躲闪的雪花,凄厉地呼啸着,使整座森林惊慌不安。


一整夜,暴风雪都在怒吼、肆虐。车站上那间破房子关不住热气,虽然通宵生着火炉,大家还是觉得寒气砭骨。


第二天清晨上工,脚陷入深深的积雪,树梢上却挂着一轮火红的太阳。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柯察金小队在自己地段上清除积雪。到这时候保尔才体会到严寒造成的痛苦确实难熬。奥库涅夫给的旧上衣一点也不保暖,旧套鞋灌满了雪,好几次陷在雪里找不到。另一只脚上穿的靴子随时有掉底的危险。由于睡水泥地,他脖子上长了两个大毒疮。托卡列夫把自己的毛巾送给他当围巾。


保尔骨瘦如柴,两眼发红。他拼命地挥动大木锹铲雪。


这时,一列客车爬进了车站。火车头喘着气,勉强把它拖到这里。煤水车上一块木柴也没有,炉膛里的余火马上要熄灭了。


“给些木柴,我这就开走;不给的话,趁它还能动弹,让我停到备用线上去!”司机向站长大喊。


列车开到备用线上去了。停车的原因告诉了沮丧的旅客。车厢里挤得满满的人在叹息,在咒骂。


“你们去跟那个老头商量商量,就是在站台上走着的那个。他是工地负责人。工地上有当枕木用的木头,他可以下令用雪橇送一些过来,”站长给乘务员们出主意。他们立刻朝托卡列夫走去。


“木头有,但是不能白给。这是我们的筑路材料。现在工地让雪封住了。车上有六七百个乘客。妇女、小孩可以留在车里,其他人都得拿起铁锨来铲雪,干到晚上,就给你们木头。不愿意干,就让他们等到过年吧,”托卡列夫对乘务员们说。


“瞧!小伙子们,来了这么多人!哦,还有女的呢!”保尔背后有人惊奇地说。


保尔回过头去。


托卡列夫走过来说:“给你一百个人,分配他们干活吧。看着点,别让他们待着不动弹。”


保尔给这些新来的人派了活。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皮领子的大衣,头戴羔皮帽,在跟身旁的一个青年妇女说着话。那青年妇女戴着一顶海狗皮帽,顶上还有个绒球。男子悻悻地转动着手里的铁锨,抗议般地说:


“我不铲雪,谁也没有权力强迫我。要是向我这个铁路工程师提出请求,我可以负责指挥。你我都不必铲雪,没这条规矩。那个老头儿违法乱纪,我要追究他的责任。谁是这儿的工长?”他问身边的一个工人。


保尔走上前去:


“公民,您为什么不干活?”


男子用蔑视的目光把保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您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