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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畜之森──柏市•小姊弟诱杀案──〉


检察官:“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仿效补陀落渡海,将两个孩子的尸体流放大海?”


被告:“我希望他们可以前往极乐净土。”


检察官:“那你为什么没去海边?”


被告:“因为我办不到。即便他们是小孩子,但终究是两具尸体,要把两具尸体搬出树林并不简单。后来我扛起须美奈的尸体回到空地,把两姊弟埋进土里。不过,埋好后我又把他们挖了出来,急急忙忙扒光他们的衣服。”


检察官:“为什么要脱掉他们的衣服?”


被告:“这样就算有人发现尸体,也无法马上确认身分。”


检察官:“原来如此。然后呢?”


被告:“埋好尸体后,太阳已经下山了。我把铲子放回仓库,将两个孩子的衣服收进背包,之后就离开树林,到车站搭电车,打算逃到远方。我就这样搭啊搭啊,看到顺眼的车站就下车,继续前往下一站。”


检察官:“你有钱搭电车?”


被告:“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其实游民身上都有不少钱,就我所知,有些游民甚至偷偷藏了好几百万。”


检察官:“既然你逃亡了,就代表你害怕罪行曝光是吗?”


被告:“没错。说老实话,如果运气好,这件案子可能就这样石沉大海。就算尸体被发现了也没差,反正我四海为家,警察应该抓不到我。”


检察官:“那你为什么要自首?”


被告:“在逃亡的途中,我深思了一番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如果真的没人发现尸体、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那我的犯行到底算什么?没有形体的神灵恶魔特地对我下了指示,要我杀死两个孩子,这背后肯定大有深意。既然如此,我隐瞒自己的罪行就没有意义了。我必须让社会大众知道这件事情,公布我的所作所为,造成世人恐慌,这才是最棒的复仇方式。也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决定自首。”


检察官:“复仇?对谁复仇?”


被告:“没有针对谁。硬要说的话,是对这个人类社会。”


检察官:“你所谓的复仇,就是夺走两条年幼的性命吗?”


被告:“对。”


检察官:“杀死年幼的孩子,你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吗?”


被告:“你们似乎很希望我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很遗憾,我一点也不后悔。这对姊弟是万中选一的孩子,他们两个的死,具有引发社会恐慌的重大意义。所以,我的良心并未受到谴责,也毫无悔悟之心。”


检察官:“那么,对被害人父母你有什么想法?”


被告:“没有任何想法。”


检察官:“不觉得愧对他们吗?”


被告:“当然不觉得。”


检察官:“你已达到复仇的目的了吗?”


被告:“达到了,但还不够。”


检察官:“你有什么话想对被害人说吗?”


被告:“你们自由了,已经从悲惨的命运中解脱了。”


●检方认为被告犯行卑劣,毫无酌情减刑之情由,请求对被告望月辰郎处以死刑。


●一审判决:“被告犯下残忍罪行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但鉴于被告无业又露宿街头,属于社会上的弱势,故判处无期徒刑。”


●判决一出,检方立刻以量刑不当为由提起上诉。


空地


从车站搭上公车二十分钟后,我抵达目的地的站牌。


走下公车阶梯,车门随着警示铃声关起,之后公车便驶离站牌。眼前是一条绿树成荫的住宅区街道,路上除了刚才那台公车没有其他车辆。我从包包拿出地图确认目的地位置。


这里是位于枥木县某市的山区住宅区,陡峭的坡道上可看见整排外型相仿的房子。


这一带是昭和五十年代(一九七五至一九八五年)开发的新兴住宅区。据说刚落成时,这里曾是繁荣热闹的新市镇,如今已不复当年盛况。房子的白色外壁都脏兮兮的,不但路上不见人影,车位也几乎没有停车,门口大多是落花枯树。


爬上一段坡道后,我看见一块夹在两栋房子中间、约三十坪大的空地。上头杂草丛生,草都高到看不到地面了。我对了一下地图,没错,这里就是我在找的地方。


这里曾是望月辰郎的家,在成为游民之前,望月和家人一起住在这里。据说他的家庭分崩离析后不久,房子就拆掉了,这块地也荒废了好几年。


望月为何诱拐两个孩子并加以杀害呢?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残酷的行为?开庭时检方问起他的犯案动机,他竟多次强调是恶魔要他做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答案我实在不能接受。一般歹徒作案都是为了赎金,可是望月将两姊弟骗走后,却完全没有要跟他们父母联络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私人恩怨,然而警方调查结果发现,受害家庭与望月素昧平生,完全找不到犯案的导火线。


即便如此,望月还是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验尸结果显示,遗体上的伤痕形状完全符合望月的供词。望月就是凶手――这是不容动摇的事实。他不但持有两名受害孩童的衣物,还知道埋尸的地点,最重要的是,他本人也承认自己杀了人。


然而,我却觉得哪里怪怪的。很明显地,他是个罪大恶极的杀人魔,却没有令人心服口服的犯案动机。一审的判决文写道,“望月犯罪是为了对这个社会复仇,报复社会对街头露宿者的歧视”。望月自己也说过这个社会背叛了他,供词中确实能感受到他对社会的愤怒与复仇之意。


望月对社会的仇恨究竟来自哪里?若能找到他的愤怒来源,或许就能够厘清恶魔进驻他心中的缘由。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弄个明白。


我仔细观察眼前这块夹在两栋房子中间的空地。空地不但杂草丛生,还有许多空罐和包着垃圾的超商塑胶袋。大概是因为乏人问津,空地周围并没有拉绳,也没有“空地出售”又或是“禁止进入”的标示牌。


望月曾跟妻子与独生女住在这里。我静静看着空地,试着猜测他们在这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原本好好的家庭又为何会支离破碎。无奈手上资讯实在太少,根本无从想像。


空地的左右两家都有住人,我决定向他们打听望月的消息。按了门铃后,右边没人在家;左边来应门的主妇说,她不知道有姓望月的人住过这里,她们家七年前才搬到这个住宅区,当时隔壁就已经是空地了。


我决定到附近绕一下,时间已接近傍晚,街上仍相当冷清。我向每一个遇到的住户打听望月的消息,但大家都说没听过这个人。一开始我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因为不想跟凶杀案扯上关系、不想惹祸上身,才假装不认识望月,但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这附近的居民替换率很高,所以几乎没有老住户。


我继续往上走,来到一块视野很好的观景台。角落有块宽敞的绿地,看起来是给住户歇息的广场,上面有一座凉亭,凉亭旁有游乐设施。正好我爬坡也爬累了,就到凉亭的长椅坐下休息。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天气好的话应该能看到夕阳。可惜这天天候不佳,天空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厚云。


眼前是一片地方都市风景――


望月辰郎是否也欣赏过这片景色呢?我从包包里拿出数位相机对准前方,昏暗的云影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拍照时我心想,望月为何会妻离子散?在犯下命案前,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人生?若能查出他的成长背景,或许就能厘清恶魔进驻他心中的原因,找出他愤怒的根源。


想着想着,我将镜头对准眼前灰蒙蒙的景色,按下了快门。


玻璃珠


山名德一(YamanaTokuichi)今年七十八岁,住在福岛县与枥木县交接处的某个村落。


德一家里做的是林业生意,以前他每天都开着小货车上山工作,如今年纪大了,在山上工作已是力不从心,所以几乎都交给大儿子处理。德一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名叫喜惠子。喜惠子十九岁时嫁到农家,生下孩子后便因病身亡。她的孩子名叫辰郎,夫家姓望月。看到这里相信大家都已了然于心――德一就是望月辰郎的舅父。


德一大概是辰郎在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也因为这个原因,命案刚曝光的那一阵子,经常有报社和电视台打电话给德一。但其实,德一只见过儿时的辰郎,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后来就断了联系,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辰郎长大后的事情。


在德一的印象中,辰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孩子。即便跌倒受伤,也从没看他掉过眼泪。该说他坚强吗?还是善于忍耐?好像都不是。小时候的辰郎没有半点孩子气,总是面无表情,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德一甚至从没看过他笑。辰郎刚丧母时,德一怕他心里难受,经常邀他来家里和自己的孩子玩,但辰郎却总是兴致缺缺,每次玩没多久,就一个人抱膝坐在角落。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喜惠子的夫家曾是拥有大批土地的地主世家。战争结束后没多久,喜惠子的丈夫,也就是辰郎的爸爸――嘉寿男便生意失败,把望月家的土地都赔光了,家道也因此中落。辰郎才出生没多久,喜惠子就被迫过上穷苦生活。不过,这附近的人家都很穷,尤其是战争刚结束时,家家户户都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喜惠子的死也是家道中落所造成。喜惠子罹患肺疾后,望月家没钱买营养的食物给她吃,也没钱带她去看病,还因为担心传染,把她一个人隔离在仓库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当初谈定要将喜惠子嫁到望月家时,德一还很庆幸妹妹找到一个好人家。他作梦也没想到,喜惠子居然就这样没了,德一既怜惜妹妹,也气望月家骗了自己。


喜惠子离世后,嘉寿男就卖掉了祖屋。他的父母已相继死亡,所以没人能对他说三道四。嘉寿男带着辰郎搬到一间有如营房的河边破屋,每天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他没有固定工作,经常把四、五岁的辰郎留在家里,好几天都不回家。据说有次小辰郎好几天没东西吃,差点被活活饿死在家里。


德一因为担心辰郎,曾去过一次望月家的破屋。虽然辰郎不领情,但他终究是喜惠子的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德一实在无法跟天上的妹妹交代。走进破屋后,只见满脸通红的嘉寿男拿着酒杯,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德一见状劝他:


“你也差不多该找份正当工作了,别一天到晚喝酒,这样辰郎很可怜。”


嘉寿男一言不发地看向德一,他的眸子有如玻璃球一般,脸上早已失去了表情,令人摸不透他的心。就在这时,嘉寿男赫然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滚出去!”


随着一声怒吼,德一的额头感到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按住额头,只见双手被温热的液体染得鲜红――嘉寿男将手上的杯子扔向德一,把他的额头砸破了。德一当下立刻逃出了破屋,因为他直觉自己若继续待在那里,嘉寿男可能会兽性大发杀了他。这是德一最后一次见到嘉寿男,还记得他刚娶喜惠子入门时是那样的谦虚稳重,如今却变得判若两人,令人不胜唏嘘。


后来德一听说,嘉寿男经常对辰郎暴力相向。在那个年代,爸爸打小孩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再怎么教训也有个限度。不管辰郎有没有做错事,嘉寿男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还会拿烟头烫他、拿火柴烧他的头发或身体。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据说嘉寿男还会逼儿子吃屎喝尿。嘉寿男失去财富后,就连个性也变得禽兽不如。现在想想,辰郎或许就是因为长期遭到父亲的虐待才变得面无表情,接踵而来的暴力对待早已夺去了他的人性。


辰郎七岁时,村里传出嘉寿男杀人的流言。


嘉寿男家附近的地瓜田内发现一具邮差尸体,腹部有被利器刺伤的痕迹,包包里的几封现金袋不翼而飞。因现场遗留下来的线索很少,搜查迟迟没有进展,于是村里开始流传是嘉寿男因为没钱花用才抢劫邮差。过不久,派出所接到民众报案,说嘉寿男家中飘出异臭。警方到场发现,嘉寿男已挂在梁上上吊自杀,他已死亡数日,蛆虫不断从腐坏的尸体中涌出,变质的皮肤和身体的脂肪不断滴落在地。警方发现尸体时,在房间角落找到抱膝而坐的辰郎。嘉寿男断气后,辰郎和吊死的父亲尸体生活了好几天。说不定就连父亲上吊的那一刻,他都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