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孩童之中,又属被害姊弟跟那名男子感情最好。小姊弟就住在公园附近,他们家那边后来被列入重划区,如今已是沧海桑田。多惠跟他们家不是很熟,只知道房子本身年代久远,其余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经常在公园里看到那对姊弟,六岁的姊姊那年就要上小学,四岁的弟弟才刚念幼稚园。偶尔他们的妈妈也会来公园,但大多时间都只有姊弟两人,偶尔还会加入另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女孩。那位妈妈应该是觉得公园就近在咫尺,所以才让孩子自己行动,没想到却迎来这样的悲剧。
小姊弟每天都黏着那名男子。
他们每天都来公园,跟他玩到太阳下山,偶尔还会姊姊单独前来。多惠曾多次见到那男的把姊姊带离公园。命案发生后,多惠才听说凶手曾猥亵姊姊,想必他把姊姊带出公园就是去做那些下流的事吧!这让多惠感到怒火中烧,对方不过是六岁的小女孩啊!
没多久,便传出姊弟俩遭人杀害的消息。事情刚曝光时闹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警车和媒体采访车进出公园。多惠曾多次配合警方问话,也接受过周刊杂志和电视台的采访。发生这样的事让她深感痛心,也很同情被害人的父母。多惠气自己明明每天都待在菜园,却未能阻止悲剧发生。如今,她只希望两姊弟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快乐。
多惠这才惊觉,这件命案已经过了整整九年。虽然她自认不是个完美妈妈,但也顺利把两个孩子拉拔长大。每每想到这个案子,多惠总会提醒自己:很多理所当然的事物都是无可取代的。
自菜园卖掉后,多惠就很少到公园附近走动了。偶尔路过那边,她总会想起那对枉死的小姊弟,并合掌为他们祈祷冥福。
失踪
铃木香(假名,SuzukiKaori)是在凶杀案发生的三年前搬进这栋大楼的。她原本和先生、大女儿在东京的大楼租屋,二女儿出生后,原本住的地方空间有些不够,所以才在柏市买了现在这间房子。香的先生在一间汽车厂商的子公司工作,该公司的总部设于东京,从柏市搭电车到市中心大约要一个小时,通勤虽然有些不方便,但这栋大楼才新建好一年,价格不贵之余,旁边还有一座大公园,很适合有小孩的家庭居住。
香是名家庭主妇,她以前在成衣公司工作,生完大女儿后便离职,专心在家带小孩。她本想在育儿告一段落后回归职场,最后却无法得偿所愿。因为搬到柏市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弟弟。香每天被三个小孩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余力工作。
时至今日,香只要一想到小椋太太,还是会忍不住泪眼盈眶。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香之所以会认识小椋鞠子(OguraMariko),是因为她的大女儿和鞠子的女儿读同一所幼稚园。刚开始因为孩子不同班的关系,两个妈妈也只是点头之交。升上中班后,两个孩子被分到同一班,香才和鞠子熟稔起来。鞠子是两个孩子的妈,和香一样是专职家庭主妇。幼稚园放学后,她们常在香住的大楼前聊天,让孩子们一块玩,妈妈们就在一旁互吐育儿苦水。鞠子的年纪比香小一点,案发当时大约三十岁左右,个性开朗健谈。因两家的家庭结构相当类似,香和她特别聊得来。鞠子家的女儿叫做须美奈(Sumina),弟弟叫做亘(Wataru)。须美奈是个可爱的女孩,个性跟妈妈一样活泼开朗;亘就比较调皮,经常跟香的孩子一起追逐奔跑。香不记得小椋先生的名字,但知道他在银行工作。小椋先生的身材匀称,个性成熟稳重,跟开朗外向的鞠子正好相反。虽然香没跟小椋先生讲过几句话,但他经常出席幼稚园的活动,假日也常带孩子去公园玩,感觉是个顾家的老公。
香去过鞠子家几次,她家位于公园旁的下坡上,是一栋透天老房。屋外有大院子和水泥围墙,从墙外可看到青青绿树的枝头。鞠子一家都很喜欢动物,从前好像有养狗。不过,因为香家离公园比较近,几乎都是鞠子去香家作客。
带孩子去公园玩时,鞠子常和香话从前。据说鞠子在婚前吃尽了苦头,她的男人运奇差无比,从没谈过像样的恋爱,直到遇见这个有房子的银行员,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还生了须美奈和亘两个宝贝。
香对那天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记得那天是星期日,当时香正在准备晚餐,所以应该是傍晚六点左右。晚餐煮到一半时,鞠子突然来按她家门铃。
“不好意思,请问须美奈和亘在妳这吗?”
“没有耶。”
听到这里,鞠子双眼一沉。香注意到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不像一般。当时须美奈和香的大女儿都是六岁,亘才四岁,小朋友在公园一起玩完后,姊弟俩常会顺道来香家玩。但是那天香的孩子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看卡通,并没有去公园。
“他们还没回家吗?”
“是啊,照理说他们应该在公园玩,不知道跑去哪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没待在公园里吗?”
“没有耶……没关系,我再去找找看,谢谢妳。”
说完,鞠子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香仿佛看到她的双唇在微微颤抖。找不到两个孩子,心中肯定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被她压了下来,没想到,自己的担心却成真了。
之后,鞠子和先生分头到其他公园和车站附近寻找,并打电话到朋友及幼稚园同学家询问。他们找遍了姊弟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
当晚八点多,鞠子和先生报警。几个刑警悄悄来到小椋家安装电话录音器,并守在电话旁待命。如果两姊弟是遭人绑架,歹徒应该会设法联络小椋夫妇,这时就可像电视电影常演的那样,透过定位追踪功能锁定对方的位置。记得在几年前,有个叫做宫崎勤的男子连续犯下多起女童绑架撕票案,当时他不但向警方发送充满挑衅的声明书,还三番两次耍弄警察(“东京埼玉连续女童绑架杀人案”一九八八~一九八九年)。有了该案的前车之鉴,警方面对这种案件显得特别小心翼翼。当晚刑警轮班在小椋家等电话,但一直到隔天,都没有任何可疑的来电。
两姊弟失踪两天后,香得知他们已经去世的消息。那天她外出买东西,看到公园前停了好几辆警车,问了邻居才知道,警方已寻获须美奈和亘的遗体。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香感到背后一凉,没想到自己害怕的事竟然成真了。须美奈十天前才刚过完六岁生日,亘也才四岁,两条幼小的生命居然就这样没了。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几天前,两姊弟还精神奕奕地跟她家的孩子玩在一块。
凶手是经常在公园附近闲晃的男性游民。香经常在公园看到那个男的和放学的小学生玩,他也跟香的孩子搭过话,香有阵子还因此禁止孩子去公园玩。香好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不报警或联络行政单位,请他们即时处理呢?若自己能够再谨慎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了。
那个男的到底为什么要带走并杀害这对小姊弟?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小椋夫妇联络,既然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对小椋家抱有深仇大恨吗?然而警方调查发现,该名游民跟小椋家素昧平生,看来他只是随机挑上了须美奈和亘。香实在为鞠子的两个孩子感到不值,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成为犯案对象,香就感到心惊胆跳。
香曾暗自苦恼,若在路上遇到小椋夫妇要怎么予以安慰。然而案发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们夫妻俩,听说他们已经把房子卖掉搬走了。没想到,那天在门口的短短几句话,竟成了鞠子和香的最后对话。香不知道他们夫妻现在过得如何,只希望他们能一切安好。
家里附近的公园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凶杀案,这对香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她再也不敢让孩子去公园玩,也曾跟先生提出搬家的要求,但因为还有几十年的房贷得还,先生只能一笑置之。其实香很清楚,要搬家谈何容易,但她只要想到悲剧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感到坐立不安。
所幸自那次以后,这附近就没发生什么大事了。大家不会特别重提小椋家的案子,大多新住户也不知道这座公园曾上演过这样的憾事。案发当时,香的孩子因为骤失好友而受到不小的打击,但如今三个孩子都已长大,也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小椋家那一区后来被列入重划区,如今已改建为一整排雄伟壮观的大楼。香的育儿生活已告一段落,现在她在家工作,帮服饰店架设网站。
派出所
竹村宗平(假名,TakemuraSohe)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当上警察后,竹村从未立过大功,每天过着庸庸碌碌的生活。如今四十五岁的他,七年前已辞去警察的工作,改到千叶县的食品公司上班,之后他与同公司的女同事结婚,如今也已为人父。竹村长得白白胖胖的,言谈举止相当稳重,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也因为这个原因,每次只要他与人说起自己当过警察的事,对方总会大吃一惊。
一九九三年二月八日,当时竹村三十六岁,在派出所担任巡查长。还记得那天外头下着滂沱大雨,一般二月很少下雨,但那天却从上午就下起大雨,所以竹村印象特别深刻。晚上八点多,竹村结束夜巡后回到派出所――当时日本的派出所尚未改名,隔年政府修改警察法后,才正式改名为现在的“交番”。
竹村将脚踏车停在派出所门口,脱下湿漉漉的雨衣,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值勤室。冰冷的大雨简直要把竹村冻坏了,他赶紧用毛巾将头发擦干,走到煤油暖炉前取暖。暖炉上的煮水壶不断冒出袅袅白烟,竹村拿起水壶,帮自己冲了一杯即溶咖啡,待身体不再发抖后,才回到办公桌前工作。
当时派出所所长人在休息室睡觉,下属跟竹村交班后,便披着雨衣夜巡去了,值勤室里只有竹村一个人。值班一般都是从早上八点开始,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竹村苦忍着哈欠,接下来的夜还长着呢。
这间派出所位于郊外的住宅区内。竹村调来这里已超过三年,从未遇过什么重大案件,不是帮忙指路、照顾迷路的孩子,就是处理失物,每天都过着平凡无奇的生活。因附近没有闹区,入夜就一片安静,平时就很少人在夜里来派出所,再加上当天下着滂沱大雨,竹村压根就不觉得有人会过来。此时此刻,他只想快快值完班,回到宿舍钻进被窝里补眠。就在这时――
竹村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他不经意往门口一瞥,只见有人拉开了玻璃门,雨水不断打进屋里。接着,一个身上脏兮兮的男人走了进来将门关上。他没有撑伞,穿着一件绉巴巴的外套,背着黑色的后背包,全身被雨淋得湿答答的。男人看起来约四十几岁,身材高瘦,皮肤粗糙,斑白的头发间可看到几块裸露的红褐色头皮。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竹村。
“有什么事吗?”
见男人不说话,竹村主动问道。
他是来乞讨的游民吗?是被大雨冻得受不了才跑进来的?如果是,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警察可是游民的天敌,他竟然敢跑进派出所,就算外头雨下得再大,也没有他的胆子大。
竹村并非不愿伸出援手,但警察是禁止救助游民的。毕竟警察又不是福利事业,何况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旦尝到甜头,他们就会不断故技重施。因此,即便竹村对他深感同情,也只能狠下心赶他出去。
“怎么了?有事吗?”竹村提高声量,语带责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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