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的真面目是什么,雏姐与其说不知道,倒不如说是不想知道。小女也抱有同感,不再多问。
以上五人,就是金瓶梅楼中令小女印象最为深刻的花魁。
很难说憧憬哪一位。浮牡丹姐的形象最初就很高大,遥不可及,根本无法奢望。小町姐坚持自我的态度,要是能够模仿,可是非常厉害的,不过也不可能做到。再说,小女最近发现小町姐似乎背负着什么,才使她这么做的。红姐不谈。小女也不想成为雏姐那样的人。那么就剩下月影姐了。
小女还不至于像月影姐那样哭成泪人,但五人之中距离小女最近的,可能还是月影姐。现在虽然还不懂,等到成为花魁,尝到各种心酸痛苦,小女也会陷入哭泣的窘境吧。如此说来,跟月影姐拉近距离的同时,好像也找到了再苦都可以撑下去的案例。
嬷嬷告诉小女,在明天成为花魁之前,要进行极为重要的仪式。因此今晚就此搁笔。
三月×日
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小女都不明白。总之,羞耻、愤怒、悲痛、恐惧,还有那痛彻心扉的撕裂痛将整个人捣得乱七八糟。
吃完午饭就被嬷嬷叫住。
“现在去医院。”
小女以为要陪嬷嬷去医院。
“别说不吉利的话,老身可健康着呢。”
当小女得知检查对象是自己之后,非常吃惊。小女又没有哪里不舒服,但也不能违抗嬷嬷的指示。
“因为要成为花魁,不去检查身体可不行。”
嬷嬷都这么说了,即使心里不愿意,也只得乖乖地跟去医院。
桃苑医院建在花街町的南端,紧挨着与北大门相对的南小门,进出医院的人都在这里通行。花街的客人们则不会从此地通行。有的时候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气氛显得冷冷清清。小门右边倒有不少人力车出租屋在营业,增添了一丝生机。虽然小女陪同花魁们来过几次,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这里的氛围。这里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究其原因,恐怕就因为这是医院。冲入鼻腔的消毒水气味、检查完毕前都满脸不安的姐姐们、探望入院姐妹的花魁那阴暗的表情等,都给小女留下很坏的印象。然而,这次轮到小女自己了。
进入医院的诊室,躺上检查台。护士将小女和服的下摆卷起,立起小女的双膝,又迅速将小女的两腿向左右分开。小女一惊,同时,羞耻感涌上心头,就想坐起身来。
“笨蛋!老实点!”
结果招来了嬷嬷的怒骂,小女只得畏缩不动。就在这时医生进来了。
“好了,别用力,放松。很快就结束了。”
小女害怕得不行了,但也只能听从医生的。还没等小女多想,一个冰冷的东西触碰到股间,从下而上的寒气令小女哆嗦起来。伴随有点痛痒的感觉,腹部感觉像是被搅来搅去,令人作呕。就在这样的厌恶感中检查结束了。
“没事吧?谢谢您。”
听到嬷嬷言谢的话,小女心想没事就好,还略有点开心。但是,实际上事情还没有结束。
回到店里,花魁们都已经进入化妆室了。
“过来。”
嬷嬷吩咐小女,她的表情甚是严肃。
“听好,接客之前,要将花魁的重要仪式完成。到二层的公共房间来。”
她是这么说的。小女这才知道医院的检查,只不过是为即将开始的仪式而做的准备,不由得非常紧张。
进入公共房间,嬷嬷让小女换上一件长摆和服,在坐垫前面坐下。
“这东西叫作忍棒。”
嬷嬷拿出一根不怎么长的木棒。
“这是用桐木做的,仿效男人的缘起之物。”
“缘起?神龛内的神体吗?”
小女直到最近才知道,玄关神龛所祭祀的像蘑菇般的神体,似乎就是男人们的某个物件。但是,供奉的理由始终还是不清楚。此时,小女误认为嬷嬷要告诉自己那个理由。
“嗯,嗯,没错。同尊贵的神体一样。不要害怕,不必担心。”
“好,明白了。”
想明白后就顺势点了点头。接着,嬷嬷吩咐小女躺下。
“把膝盖抬起来。”
和医院一样的姿势。
“两腿分开。”
嬷嬷的双手按住小女的双膝,用力向下一按。
“喂,再分得开一点。”
被这样一按,双腿左右分得更开了。
小女非常羞耻,又因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而恐惧,差点就尿裤子了。
“听好,这根忍棒就要放入你最重要的地方,忍住啊。要撑住。”
“诶?”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也是一种技艺。坚持……忍住。”
“啥……”
完全不明白嬷嬷要干什么。
“从明天起,客人们如忍棒般的缘起,就会这样,好好感觉一下。”
“嗯……”
哑口无言。
“脚别用力,放松。对,对。吸气。看着我,吸气。对,就是这样。”
那,那个,莫非……就在小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有一阵剧痛袭来。从小女的下半身蔓延开来,又迅速冲到脑顶,这是人生至今从未体验过的剧烈疼痛。激烈的冲击让小女不禁放声哀嚎起来。
“好了,完成。结束了。”
忍棒被拔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痛苦,温热的液体同时流泻而出。
“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正式的花魁了。”嬷嬷用布一般的东西帮小女擦拭,说道。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胜任这里的工作了。”
难以忍受的疼痛,以至于精神都快崩溃。
“从明天开始,好好地赚钱吧。”
虽然精神恍惚,忍受疼痛,但嬷嬷的一言一语仍旧在脑中回绕。
“疼痛仅仅就在开始阶段,后面习惯就好了。不必担心。”
突然间泪如涌泉。比起刚才的哀嚎,此刻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嗯,哭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被嬷嬷搀扶着起来,整理好了和服,小女离开公共房间。之后,被带入了没有专属房间的花魁的屋子。直到夜里,小女是如何度过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见谁都会反感。尤为不想见到姐姐们的脸。女佣雪江悄悄地过来探视小女,小女也是屏气凝神,没有搭理。于是,雪江轻轻地拉开一点纸门,将放着饭团的盘子递了进来,似乎是因为小女没来吃晚饭。不过,肚子一点都不饿。只有身体不断地像被刺痛一样。
怎么会遇到如此糟糕的事……
小女是被骗了吧。人贩子阿叔是知道的吧。就是陪客人开心地玩乐,完全是个谎言吧。
眼下只有这么考虑。亲眼见到店里的姐姐们的一言一行,就非常清楚了。花街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没有人会告诉你,大家都是被骗来、被卖掉的。但是,因为债务的关系,大家都只能无奈地坚持下去。这一点不会错的。
工作……底层工作……底层工作很辛苦……是这个意思啊。
小町姐的冷漠,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抗拒吧。工作是为了偿还债务,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她向外界传达出这样的信号。然而,没想到很多客人就喜欢她冷若冰霜的态度。对于小町姐来说,不主动配合青楼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同小町姐相反的,大概就是月影姐吧。无论当了多久花魁,还是无法习惯这种生活,只得以泪洗面。不仅仅是工作艰辛,更多是在感叹自己命途多舛而发出的哀叹。
小女又当如何呢?
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被骗的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但要逆来顺受地去做吗?
但是,毕竟背负着债务呢……
父债女还,还有奶奶、爹娘、年幼的弟妹所必需的生活开销。事到如今,怎么也回不去了。被卖到店里工作赚钱还债,这是最初就决定好的,小女也很清楚,只是直至今日才知晓工作内容而已。
奶奶早就知道吧?爹娘呢?绫小姐?
随着回忆的深入,大人们的样子都很奇怪。花街是什么地方,他们一定都是知道的。
小女不想去恨谁。奶奶也好,爹娘也罢,他们没有选择。大小姐即便是华族,也不可能帮我们家还债。人贩子阿叔、老板娘、嬷嬷都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属于小女的那份工作,明天即将开始。偿还完所有的债务、赎身之前,花魁的工作就要一直干下去。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眼泪又要落下来了。
小女下定决心,不管以后怎么样,像小町姐一样,关上心扉。只有这样才能抚平情绪。
四月×日
作为花魁在金瓶梅楼接客已经过了一周。就如字面的意思,仅仅过了一周?
漫长的一周,每一天都是如地狱般的日子,怎么会不漫长呢?接客的前一晚,刚下定的渺小决心已经完全灰飞烟灭。工作远比预想得更加艰辛。在领悟到自己以前有多么天真之后,更是彻底地被打垮了。如果说月影姐是哭鼻虫,那小女则会被嘲笑为大哭鼻虫。
一周前的接客首日,小女在下午稍晚时候进入澡堂,像嬷嬷吩咐得那样清洗身体。姐姐们陆陆续续也都来了,然后就听到了各种嘲笑。
“什么嘛,这不还是个孩子。”
“毛差不多都长好了啊。”
“看那腰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女人了。”
小女顿时连羞带气,无地自容。然而,某位姐姐大腿上的刺青却吸引了小女的注意力。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看,只能暗中观察,有好几位姐姐的大腿上都有差不多的刺青。共同点在于刺青几乎都是男人的名字。
有一个姐姐刺的是“定良”,另外一个则是“敏命”,还有刺的是“辰也命”。起初小女还不明白“命”是什么意思,感觉不像是名字的一部分,因此推测是“生命”的意思。也就是对她们来说,叫作“敏”和“辰也”的男人,等同于她们的生命一般。
这让小女一阵头晕目眩。居然把男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身体上,无论怎么说都太糟糕了。小女绝不会这么做的。难道成为花魁之后,这种事就变会得稀松平常?
离开澡堂之后,提心吊胆地进入化妆室。坐在最里端角落旁的位子上,身旁是月影姐,总算稍稍心安。
“从今天起,你就是花魁绯樱了。”
嬷嬷告诉小女花名的时候,还发下一件绯色打底,花纹如白梅散落的长款和服换上,所见所闻让小女不由地生出自己正在消失的错觉。
小女本名小畠樱子,以后就要变成没有姓氏的绯樱,宛如自己正在从世界上消失一样。
“都是老爷取的,只有取名字的功夫依然了得。”
“是啊,这个花名跟本人也很搭。”
小女还在穿着小褂,姐姐们火速聊了起来。
“貌似是与梅花有关的名字,都是老爷取的……”
“啊?不是吧,这孩子不是叫绯樱嘛!”
“笨蛋。梅花的名字里面也有带樱字的。”
“可是,为什么要用梅花呢?”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
“金瓶梅楼不是有个梅吗?”
“啊,原来如此。那么,‘金’和‘瓶’又怎么解释?”
从姐姐们一如既往的吵闹声中,竟然意外地知道了给花魁们取名字的是老爷。小女本名樱子,所以变成了绯樱,但好像也并非如此。
坐在镜子前面,负责头发的人在帮小女整理发型,自己则在嬷嬷和月影姐的指导下化妆。
小女早就做好了被调侃的心理准备,就像在澡堂的时候一样,在化妆室里难免也会被嘲笑。然而,却没有人那样做。即使是红姐,也完全没有来捉弄小女。她们与其说是装作无视,更像是有意让自己独处,小女还真有点惊讶。
店里的照片墙上,早早就挂上了小女在照相馆拍的照片。
“客官们,来看一看,今天有一位初次登场的雏儿哟!”
嬷嬷早就告诉过小女,茶壶朝永会对着探看格子窗的客人吆喝。小女的脸刷地红了起来。有客人看着小女的照片点名自己,简直难以置信,心里祈祷着这一切都是梦,但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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