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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给我听着,我不说谎。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就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你最好搞懂这一点,节省咱们两人的时间。”


他很想揍奈杰尔,血从他迅速肿起来的鼻子中滴滴答答溅到奈杰尔的名贵衬衫上。奈杰尔稍想了一下,举起右手,朝丹尼尔还没有被伤到的左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丹尼尔心知肚明,奈杰尔也就这么点能耐,没有更多的别的本事了。丹尼尔想要回击,可内心太多挂虑。铃声嗥叫个不停,终于,一个警察出现在楼道尽头。丹尼尔,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警察说:“没什么大事,麻烦您跑来一趟,这是个误会引起的。”


“如果您确定一切正常的话,奥顿先生。”警察说。


“真的,全都是误会。”丹尼尔说。


丹尼尔,奈杰尔,两个男人怒目相视。竟然是奈杰尔先释出和解的善意。“我知道你太太的事,也知道她的死亡,你接受不易。而我的太太带着我的儿子离家出走了。我只想找回他们母子。”


丹尼尔眼前出现了死者的面目,那面目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他感觉自己整个头脑里血红一片。他出拳了,击中奈杰尔的嘴巴。又是一片血光四射,红浆迸发。


“老天!”奈杰尔含糊不清地喊,“对不起!我那么说不对。这真他妈糟透了!我们能坐下来吗?”


“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的话。”


“我已经说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说,我只是想……只是想……你是知道的……我把话乱说一通。听我说,在那段日子里,是我照顾着弗雷德丽卡走过来的。她每次哭,我都抱紧她。别打我了,我不过想说……你和我……咱们两人知道彼此却不相识。这是很私人的对话,我想告诉你,她当时在我的臂弯里哭得无休无止,我是说弗雷德丽卡。我就想她回来啊。”


奈杰尔喃喃自语,说的全是丹尼尔血红脑袋里的旧事,奈杰尔的意思是说,就是因为“那件事”,就是因为斯蒂芬妮,奈杰尔才娶了弗雷德丽卡。丹尼尔一言不发,愁望着地上。两个男人都愁望着地。金妮·格林希尔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比喻:男子肤暗,如若黑牛。


“我已经越陷越深,也很想挽回一切,”奈杰尔对丹尼尔说,“给,你拿我的手帕擦一擦吧,我装着好几块手帕,都是干净的。”


丹尼尔默默擦着自己的血。


“好吧,我接受你的说法。你说你不知道她的行踪,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找她?我是不是应该去找那些开着路虎车来我家的混账朋友?但我记不得他们的混账名字。我多想让他们远离我们的生活,滚得越远越好。现在我想找到他们,却不知道从何找起。我想我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骨血,我爱他。一个父亲爱他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一个父亲和他的儿子在一块儿也是天经地义的——儿子应该和父亲住一起。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


丹尼尔垂下了头。他自己的儿子在约克郡。奈杰尔的儿子跟弗雷德丽卡在一起,即使是男人中很有“母性直觉”的丹尼尔——对,就算是丹尼尔,也不觉得奈杰尔有希望找回儿子。丹尼尔从来没有完全地接纳、喜欢弗雷德丽卡。丹尼尔从某些层面上,根本不愿意去想弗雷德丽卡为斯蒂芬妮哭。“斯蒂芬妮是我的啊!斯蒂芬妮是我的啊!”


“每一天,”奈杰尔仍在诉说,“我都以为,今天弗雷德丽卡会联络我。我的奢望每天落空。”


“我会帮忙问问。我不是说我能找到她,我也不是说我有任何头绪要从哪里开始。我会尽量帮你传个话。让她联络你,她联不联络你是她的自由。”


“我去过她约克郡的娘家。我把她老爹的头往门上撞。我不是有意的,我抑制不住我的火气。我那么做一点恶意也没有。”


丹尼尔听着听着,笑了出来。


“有这么好笑吗?”


“他本人也经常说:‘我那么做一点恶意也没有。’我奉劝你,还是用平和的方式把她找回来吧。”


“我爱她。”奈杰尔说。


“爱?”丹尼尔轻声疑问,他的工作让他对这个字眼充满着一种职业化的恐惧感。他边指引着奈杰尔上楼,边对奈杰尔说:“你几乎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你打坏了我两只耳朵。我现在所能听见的就是哼哼唧唧和干扰声和寻常噪声。这很糟糕,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聆听。”


“真是一份滑稽的工作。我想这个工作令你不快吧,别人的苦恼,你又能帮上什么忙?”


“偶尔能帮上一点忙,偶尔地。”


“你听到了另一面的人生。”奈杰尔说,他好像忽然“出脱”了。他给了丹尼尔一张名片。“如果你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我告诉过你了,我的耳朵已经不管用了。”


他们就这样分别了。


“我们伟大的设计者,”格里姆上校对已和他形同密友的图尔德斯·坎托说,“考沃特即将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群体之中那些娇柔稚嫩的乳儿身上,转移到稍大一点的那群小孩子身上,喋喋不休、趣致可爱的童言童语,能让阴暗的长廊复活,又或是美妙地扰乱成年人的沉思。”


“他自己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孩子,”图尔德斯·坎托说,“尽管他从没昭告众人,也没有人知悉他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孩子。”


“那却并不能阻挡一个热衷此道的人对此事发表见解。图尔德斯,我的朋友,千万别忘了,我们可都曾经是孩子,我们都同样在孩童领域里有真知灼见。”


“我们给予别人的建议,都来自久远年代里我们自己的那些畏惧和希冀,我们的人种就是如此这般地延续着。”


“但是考沃特,我愿上天庇佑他的灵魂,改造出一种全新的儿童,让其成为一种全新的人类,后世因此便可遵循他的创造。”


“他或许会做出了不起的大事、善事,毕竟男人们、女人们都敬爱他。每次他讲演,男人们和女人们都会孜孜不倦地聆听好几个时辰。人们可不会这样听我们说话,也不会遵从我们的要求。”


“在陈旧的年月里,那些我已经彻底隔绝的年月里,人们是遵从我的命令的。”


“但是,我亲爱的格里姆,那些不值一提的破旧年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一个人对众人许下了幸福的诺言,要是幸福无法降临,众人将会抱以怨恨。”


“如果他教会众人处世智慧,众人却将会宽解相待。”


“你真见识过这样的治世之道?”


“没有过。但希望就是人类最愉悦的沉沦。让我们去听听看我们的大设计者描画他要如何从母亲乳房上将婴孩全数解放的蓝图。”


“舌之剧场”挤满了要听考沃特讲解孩童教育理念的人,毕竟要被教育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而乱言塔里真正的孩子,有五六十个,则没有被安排出现在这个演说场合上,几位女士自发地联合起来照顾这些小生灵,教他们各种传统文化和手工艺,比如:说俏皮话、预读、写作、计算、语言、生死道理、歌唱、舞蹈、吹笛、拉小提琴、打铃鼓、敲钟琴、折纸康乃馨、烤小蛋糕、观察小动物,比如:蜘蛛、壁虎、苍蝇、蟑螂、蚯蚓和老鼠,还有,她们教孩子们认识豆类和芥菜的生长。所有的这些活动都是在没有预先准备和相当偶然的情况下组织起来的,即使是这样,也足以使孩子们安静投入,也满足了他们不断推进、不知倦怠的好奇和好动,而且是在孩子们觉得合理、天真的方式下进行的。但可以料到的是,考沃特对教育提出的建议是更加理性、深奥、尖锐的,尤其是对漫长童年期的度过方式多有侧重。(他发问:“谁会对这漫长而漫长的童年岁月没有感触?每分钟都像蠕动着前行,每小时和每一日像厚重的丝绒缓缓入水时发出幽幽飒飒的声音,而下一个月是无意想象地遥远,就好像是另一个星球上才会发生的事,又好像是黑夜中的星星,联结它们的只有黑色的尘屑,那些尘屑联结着此刻和即将到来的此刻,以及令人疑窦丛生的似乎不会到来的此刻。”)


我不想在这里复述考沃特演说的全部内容,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真是用他的个人魅力堆砌出来的一场讲演,他的观众在他的句号和圆括号之间摆荡着,就像眼镜蛇跟前的昏了头的红眼老鼠;就像充满灵性和智慧的传道人脚趾前五体投地的信众。事实是落于纸端的文字很可能缺少演说时产生的凝聚力和吸附力,的确,一旦被定型于书面,口语的魔幻很多时候充其量不过是墨迹的忽隐忽现。只是,为了这番表演,考沃特做了太多的功课,烧了多少夜半时分仍灼热的灯油,当然,少不了达米安和洛绮丝不断给他灌以糖浆,施与刺激,有的香甜如蜜,有的咸涩似盐,他想着想着、说着说着,思绪飘到一些袋装的囊状物上,就像那些布袋里的囊状物不知不觉壮大成一个因受过度刺激而膨胀的脏器,承装着脓水一般的刺激性体液。其实,他对于戏剧有想法,对演说和朗读的学习有想法,最隐秘的是,他对婴儿神秘感官生活的规则和构成有想法,在他看来,这应该被揭露和公之于众;他对惩罚有想法(他对惩罚的想法是精确分出等级的,也在精密度上有其允当的界限,同时又是充满开阔视野的);他对群体生活有想法,他对避世独居有想法,他对腐败等相关种种议题有想法,他对食古不化和乐于娱人有想法——如果把他有想法的事物和问题全部罗列出来,比从在这个堕落又琐碎的世界中找出一个愿意应和我的读者,都要浪费时间。所以,我想尽量简略地概括他的话,以此来加快我的陈述速度。他所有想法的纯粹和美妙没有在日后的应用过程中完全被具体化,尽管如此,我想这种纯度和美感却会在他们那个世界的生活中隐约闪现。他是一番好意——确实是一番好意,除了考沃特,我想没几个人能获得比这更好的赞辞。


因为绝大多数的孩子都不在场,所以乱言塔不少的女性也不在场,因为她们要“照顾”孩子们,至少她们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梅维丝,就是费边的妻子,也是弗洛里安、弗洛里泽尔和年幼的费利西塔丝的母亲却在场——因为她实在太难与自己的孩子们分隔,也因为她担忧考沃特打算切断他们母子之间的牵绊。


还有洛绮丝和达米安也在场,他们无法把手从彼此的身体上移开。考沃特为自己在戏剧策略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而震惊。在“面具剧场”的那场演出中,洛绮丝相当自愿和投入地在众人面前演示了她对达米安肉体的激情,那也是达米安欲从洛绮丝身上得到的,只可惜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他只能空想,而在演出中,他却真实地获取了。事情就是这样,戴着一张笑脸面具和一顶蓬乱假发的洛绮丝,终于在达米安强大的情感攻势中败下阵来,输给了自己的肉欲,而选择戴上一张武士面具的达米安,在台下观众群情激动的助威声和他们愉悦观赏的喝彩声中,满足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淫欲。自从那次演示开始,洛绮丝的身体便苦苦渴求和贪念着达米安,而相比于达米安对洛绮丝的欲念,洛绮丝的也只是多出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在考沃特的睡房内,就在考沃特奋笔疾书的时候,洛绮丝和达米安交合了,他们抽身分别去给考沃特端餐送水后,再度交合了。


他们二人的事,在考沃特看来,是自己良政善见的美好结果。


他却似乎有点自相矛盾地总结自己的看法,他觉得洛绮丝原本浑圆坚挺的双乳在纹理上有了些微皱褶,而达米安肥瘦适中的屁股大到显得自负而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