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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拨云开雾


“嗯。不过,我说的不是警察定义的那种自杀。”


“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垣秀寿的死亡也是怪谈杀人事件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大垣君说他祖父是个极具责任心的人,在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且还没抓到这个凶手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自杀。”


“可是,却被杀害了。”


“你要这样想的话,那连锁杀人的解释又不成立了。前面我说过,四个被害人中有一个与众不同,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不过,这个人不是笼室岩喜宫司而是大垣秀寿。”


“原来您说的不是真正的凶手,而是其他人是被杀,只有一个人是自杀。”


“不,两方面都是。”


“哎?”


“往蘑菇汤中混入毒蘑菇的正是大垣秀寿。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想夺人性命,只是想制造食物中毒骚动。但是,没想到竟然有小孩子因此丧了命,所以他非常自责,最终选择了自杀。”


“为,为……”


“你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对吧?小火灾啦,那一系列的诡异现象啦,都是强罗五人众干的。”


“什么?不说是垣沼亨那几个人干的吗?”


祖父江偲简直要抓狂了。


言耶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碆灵大神祭那天,垣沼亨他们几个人光在海边探了探头,就引起了住在平和公寓的日升纺织的久保崎,还有村民们的注意。在那种形势下,你说他们几个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正因为他们平时深居简出,所以一旦出点什么动静,反而更显眼,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说的也是。”


“饭岛胜利确实碰到怪物四次,但这绝对不是垣沼他们四个人能做到的。”


“这个……啊!对了,他们必须得有车才行。”


“而且,如果真是他们几个干的,那及位廉也死后诡异现象仍在继续,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


“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大垣秀寿开着他的轻卡载着笹女神社的笼室岩喜、盐饱村的米谷医生、石糊村的井之上村长以及矶见村鹿杖寺的善堂住持四个人,去了閖扬村和平皿町之间的蛇道,碰到对面有车过来就赶紧蒙上席子什么的隐蔽起来。大垣秀寿把四个人分别放在四个会车点后,就在离平皿町比较近的某个小道上藏了起来。”


“他们就那样等着日升纺织的员工下班回来。”


“日升纺织的员工下班时间不统一,所以他们不是在等某个人,只是那天恰好让饭岛胜利赶上了。在蛇道上的会车点吓唬了饭岛后,四个人又坐着大垣秀寿的车返回大仓库。起初,他们几个先在大仓库进行了乔装打扮,想着反正回村之前还要回来换装,于是没锁门,亮着灯就去蛇道了。”


“嗯,谁能想到饭岛胜利跑到大仓库来了。”


“对,跟随在饭岛胜利车后的大垣秀寿当然发现了这个情况,所以他们为了确保成效,决定再次出手吓他。”


“对,对,就是透过采光窗往里窥探的那张黑脸。”


“一定是三个人叠成了人梯。”


“不会吧?他们都那么大年龄了。”


祖父江偲吃惊地瞪大眼睛,言耶却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惊奇的。


“碆灵大神祭那天,你不是看到他们五个人了吗?每个人都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精壮,叠个人梯没问题了。”


“那个可怕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为了营造气氛,肯定是最下面那个人叫出来的了,所以才会出现上面一张面无表情的黑脸,声音却从底下传出来的一幕。事情发生后,和平公寓的房东去饭岛屋里给他看祭祀的老照片,还特意放给他听从大垣家借来的祭祀录音,这些行为肯定都是大垣秀寿的授意。”


“为什么还要再给饭岛听他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


“为了加强诡异的效果,同时不想让房东领悟到他们五人众的真实企图。”


“还真是慎重。”


“唉,我本该早点把视线放到强罗五人众身上的。”


“老师,用不着自责,当时也没有什么异常能让您关注到他们啊。”


“不,是我自己疏忽了,因为他们五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已经赤裸裸地向我发出了挑衅。”


“什么时候?谁?”


“碆灵大神祭那天,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与其他四人见面时,宫司对喝醉了的盐饱村的米谷医生和矶见村鹿杖寺的善堂住持说了一句话,‘要是被侦探老师查到可就不妙了’,于是善堂住持意味深长地伸出了右手小拇指。然而,当时我以为他是在揶揄米谷医生的风流韵事。”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什么不对吗?”


“在那之前,宫司给我讲过竺磐寺真海住持的不正经,还说强罗五人众里也有一个不守清规的花和尚。”


“那就是善堂住持了。嗯,当时他还嬉皮笑脸地跟我搭讪来着。”


“嗯,我也有这个印象。我觉得当时宫司说的就是善堂住持,绝不会是米谷医生。那么,善堂住持先伸出小拇指,然后又一个一个伸直其他手指,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代他们五个人?”


“对,所以当时其他四个人才猛地变了脸色,多亏宫司和大垣秀寿互相配合掩饰了过去,不然说不定就会引起我的警觉和怀疑。现在我们弄清了五人众的所作所为,此时再回头想想大垣秀寿那句‘说那种话,小心自食其果’,分明也是含义颇深啊。”


“他们五个人为什么要制造一连串的怪异事件呢?”


祖父江偲好像完全迷糊了。


“当然是为了阻止村镇合并了。”


“因为要保守村子和神社的秘密吗?”


言耶点了点头,但祖父江偲还是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可是,日升纺织的久留米不是说了吗,就算村子和神社的秘密大白于天下,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村镇合并。”


“是啊,我也认为是这样。”


“那怎么还……”


“但是……”


听了言耶的这个“但是”,祖父江偲忍不住仰天长叹。


“啊——又来了!”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了守住秘密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吗?”


“这个……活祭品这种旧习,传出去的话,毕竟名声不太好吧。”


“名声不好那是肯定的,但又不是只在这儿才有,日本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传说。而且,基本上没有证据证明这确实发生过,甚至很多民俗学者都认为只是传说而已。我相信及位廉也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您的意思是……”


“仔细想想,我对及位廉也那句‘一切皆相反?’的解释,有点想不通。”


“哪一部分可疑?”


“非常关键的部分。起初,我认为把象征着遇难船的唐食船流放到大海上是为了驱除海难者的亡灵,避免他们兴风作浪。简单来说,‘一切皆相反?’就是把现实中发生的海难事故反向倒推回去,让死难者重回大海。”


“嗯,您是这么分析的。”


“后来我又推测唐食船不是遇难船,而是补陀落渡海的小木船,那么要是反着来的话,应该怎么做?”


“小木船从海滨出发向大海而去,要是反着来的话,那唐食船必须从海的那边漂流而来。哎?不对啊,不是反着的呢。”


“所以,这样推理的话,祭祀的关键部分就讲不通了。”


“所以呢?”


“唐食船的本来面目不是补陀落渡海的小木船,还是遇难船。”


“这,这样的话,人鱼怎么回事?及位廉也的记事本上写的‘碆灵大神的真身是人鱼?’怎么解释?”


言耶好像没有听到祖父江偲的追问,一心在自己的思绪上。


“唐食船就是遇难船。当我再次确认这个想法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什,什么大问题?”


“竺磐寺的史册上记录着外乡人死亡的年月日,翻看同一天的笹女神社的日志,会看到上面记录着哪个藩的什么船遭遇了海难事故。”


“是的,两者的记录是一致的。”


“嗯,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是,遭遇海难的只会是藩国的船吗?”


“不会吧,肯定还有普通的商船……”


话未说完,祖父江偲就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说得没错。但是,史册上没有普通商船死亡者的记录,日志上也没有相关海难事故的记录。”


“……”


“不可能遭遇海难的都是官府的船,普通商船都能平安无事吧。”


“……”


“那么,为什么没有普通商船的任何记录?”


“……”


“要说为什么,因为所谓的唐食船其实是这样的遇难船,犊幽村的人利用牛头湾的岩礁地带和季节性暴风雨,人为地让过往商船触礁遇难,然后将船上人员全部杀死,最后将满载的货物据为己有,用以支撑自己熬过饥寒交迫的秋冬季。”


“……”


祖父江偲震惊地瞪着眼,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狼烟场、远见岭、瞭望塔真正的作用是为了搜寻猎物,同时也是为了观察过往船只是否是藩里的船,以免出手失误。在海边烧制供品盐,目的当然是借炉火之光引诱过往船只。坐楢本的渔船去閖扬村,当我看到岸上手电筒和灯笼的光亮时,有一瞬间觉得那就像是引导我走向真相的指明灯,现在想来一定就是这个原因了。不过,对被盯上的商船来说,那不是希望之光,而是恶魔、地狱之光。他们不用火把而是用烧制海盐的炉火,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错误诱导藩里的船触了礁,也好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下角一侧的炉灶数量多于上角,目的是为了把船只引向碆灵大神岩礁。可以说,牛头湾中的碆灵大神岩礁正是贫穷的犊幽村应对外部的武器,也是唯一可用的武器。”


言耶没有注意到此刻完全处于震惊状态的祖父江偲,也没有给她任何消化反应的机会,只管继续往下说。


“袭击过往商船只能在夜晚偷偷进行,所以碆灵大神祭的仪式才会‘与之相反’在白天进行。参加碆灵大神祭的只能是男人,是因为参与残杀掠夺商船的人只能是成年男子,‘海原之首’中的伍助当时还是个孩子,所以对此一无所知。伍助和盐饱村的人在入秋到初冬期间听到的妖怪的怪叫声,其实就是犊幽村的男人们袭击商船时的呐喊声。为什么多出现在风大浪高的深夜呢?当然是因为不等到暴风雨来临就无法进行突袭,所以碆灵大神祭的举办时间才不固定,而且谁也无法预测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唐食船路过。还有,为什么伍助的祖父说唐食船的周围乌泱乌泱地漂游着亡者呢?这也不言而喻了吧,与惠比寿神招来唐食船的说法一样,意味着不断有商船被袭击,船员被杀死,这样当然会有很多冤死的亡魂了。祭祀第二天开始休渔三天,当然是为了袭击战后的休养以及分配战利品了。”


“人……人鱼呢?”


祖父江偲总算能说出话来了。


“是暗指受到人鱼歌声的诱惑而沉船的传说。我站在远见岭上莫名联想到英国的康沃尔,或许冥冥之中已经察觉到了犊幽村的秘密。不,不,不可能这么神吧。”


“或许老师……”


“我忽然想起来,可能跟我学生时代读过的一个欧美儿童文学作品有关。故事就是以康沃尔为舞台展开的,里面就讲到了村民站在崖顶晃动提灯引诱过往船只触礁沉船的犯罪行为。大概脑子里还残存着那本书的记忆,所以当看到相似的地形地貌时,一下子就引发了联想。”


“您若那时能想到这些就好了,那不早就能解开唐食船的秘密了?”


祖父江偲多少从刚才的震惊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平静。


言耶的话语中却流露出些许不自信。


“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一个历史传闻。文艺复兴时期,丹麦为了保证与汉莎同盟各城市贸易往来的安全,在一些重要场所设置了灯塔,结果却遭到了海盗的反对。海盗通常在危险地段点燃灯火袭击过往船只掠取钱财,所以他们声称那些灯塔危害到了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