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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梅维丝女士的这些感受一一得以证实,她举起那只要朝“大淫妇”雪白臀肉上鞭打的手时,手竟然抖个不停,而后极其轻柔地挥下。“狠狠打我!”考沃特从紧闭的牙齿间挤出声音,“否则我可是会对你不利的。”装扮成接生老妪的格里姆上校也催促她:“狠狠打下去!不要停!只有这样你才会得到解脱,尊敬的女士,你可以打得心安理得,因为你们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狠狠地打下去吧!”洛绮丝女士也对她喊,洛绮丝女士还在鹰嘴面具之下狂笑着,高声嚷着:“让男人看看一个冒着火的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谁让女人的正义怒火被点燃了!”


所以,“主教大人”继续打下去了,先是轻缓地、犹豫地,后来,考沃特的血溅开了花,梅维丝女士被激着,打得越来越愤怒,把考沃特的臀部划出一道道交横的血痕,考沃特沉浸在快感和痛感交织的癫狂中,叹息着松懈下身心,达至了兴奋的高潮,梅维丝女士依然不停地鞭打着他,直到图尔德斯·坎托和洛绮丝女士不得不上前阻止她,把她从另一种癫狂中拉回来。梅维丝女士瘫坐在舞台上,她戴着主教冠,无法自抑地点着头,像一个挨了揍的孩子一样号叫。图尔德斯·坎托和洛绮丝女士搬来一桶红酒糟,倒在考沃特已经发紫的臀上,整个舞台汇成一片血和酒的海洋。从考沃特敞开的胯间,蹑手蹑脚地爬出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孩子,在舞台上红色的液体中爬行着,手中还举着一根蜡烛。那是年幼的费利西塔丝,她在王座之下瑟瑟发抖——置身于发臭的秽物、喧扰的混乱和血红的汁液里,谁能不颤抖?不过她牢牢地记住了自己被安排好的戏份,她是一个血红的赤裸婴儿,将一根点燃的蜡烛高举空中,只是她一边演着戏,一边因过度受惊而忍不住哭出来。台下的观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不单是“主教”,还有“新生”,样子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而且都在高声号哭。考沃特重新披上袍子,好不容易坐了起来,却像泄了气的皮囊,唯有两眼能射出锋刃一般可怕的厉光。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拍了起来,是参孙·奥里金的手,他轻轻拍了两次。参孙·奥里金转头向窗外,此时,新年的第一轮太阳穿透浓密丛林,投下第一缕红色晨曦,考沃特的时机也把握得太巧了!


这一章故事的一开始,就叙述了由考沃特亲自划分的不同寝室里那些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行径。考沃特这位智者对童年的概念是惊人的,基本上接近于天堂神话的理想主义,他把那些居住在穹形睡房中的小生命视为纯净的活力之光,因为他们拥有纯善、温暖、无污的肉身和直觉,充满了启发性善意、高度创造力和玩心十足的随意性,而且他们没有被来自病态社会、邪欲丛生的成年人的世俗节仪、道貌岸然所困阻、扭曲和致残。事实上,这些被称为“清污者”的公厕清理人头领们,他们的玩乐心、随机性和创造力,确实在小小寝室中的床榻和睡椅上茁壮成长着。“即便他们有过失,我们把他们留给他们的同伴们自由评断即可,”考沃特说,“我们所有人都应该相信这些不起眼的小漏洞、疏忽和疑虑都能自我更正,也都应该赞同幼小心灵对自由无拘的追求,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所谓的合宜,只有他们才能以救赎为名义权衡责罚,这些责罚可能是不痛不痒的,比如说被禁食巧克力一次,或提供小的服务一次,又或是帮其他小孩子清理一下鞋。”


作为作者,如果我能说的话,其实“清污者”们在夜里设想出来的责罚方式已经让人时有耳闻了。乔乔、阿道弗斯、卡波、格里纳这四个孩子,因为他们想出趣味十足的羞辱方法,制造出焦虑不安的气氛,表现出霸道恣意的气质,而在年幼的居民之间备受称道,他们的奇思妙想让男孩儿们和女孩儿们被引诱着去互相惩罚,比如散布邪魅的恐惧感,无休止地随机恫吓,任何人都不知道有趣的作弄何时会发生,也说不出责罚的实施到了怎样的一个过程,可以说是没日没夜地摧残受罚和娱乐观看。这些聪明的男孩儿擅于操控封闭在年轻头颅里柔软灰色物质的精华,以及幼小脆弱心灵中血液涌动的旋律,这简单得就像他们夜里侵袭睡床上孩子们的嘴巴和下体一样。就在节日疯狂庆典的第二天,乔乔、阿道弗斯、卡波、格里纳几个“清污者”声称他们对费利西塔丝在庆典上的行为极为不满,他们的不满主要有两项控诉:其一,她通过奉承的不正当手段争取到了重大庆典中的主要角色,得到露脸表现的机会,可是她的表演却拙劣至极,而且她令自己蒙羞——竟然在明亮的烛光之下,以继续表演为名,把自己的裸体纵情展示;其二,在以故意炫耀的心态,展示了她羸弱不堪、毫无亮点的小身体之后,她竟然像个婴儿一样哇哇大哭,完全破坏了盛大庆典的欢乐快活气氛,此举令在场所有人都失望不已。


所以,“清污者”让费利西塔丝站在寝室中央,扯掉了她的睡衣,对着她的裸体狂笑不止。每个孩子都戴上了他们在庆典舞蹈上所戴的动物图案面具,有猫头鹰、猫、蝌蚪、蝾螈、露齿兔、大鼻子熊、咄咄逼人的小山羊之类的动物,孩子们在可爱面具之下,围绕着费利西塔丝跳起舞来,边跳舞边对着费利西塔丝小小的肚子、大腿和瑟瑟发抖的双膝指指点点,甚至戳她和言语尖酸地数落她。跳了一会儿舞之后,乔乔宣布费利西塔丝不用被她的行差踏错受惩罚,至少现在不用,她需要被给予时间做深刻的思考和反省,惩罚会在她身心全准备好的时候降临到她身上,他们可任意对她实施惩罚,她无法反对或抗拒,但“清污者”此时拒绝说出惩罚的具体内容。


孩子们咯咯笑着散去,可怜又瘦小的费利西塔丝拾起自己的睡衣,赶紧钻进角落的一张小床上,她像绝望的蜗牛缩进壳里一般,蜷缩在被窝里。乔乔却从她身后袭来,抢走了她的衣物,跟她说:“既然你喜欢赤身裸体,那么你就赤身裸体吧。”费利西塔丝爬进毯子底下,牙齿像毛线针一样互相敲击,发出嗒嗒的声响,这个噪声又激怒了阿道弗斯,硬掰开她的嘴,一手撬着她的上颌,一手捏着她的下颌,狠狠地用外力让她的嘴张开、闭合,发出更大的嗒嗒声,让所有人看得大笑。


夜里,费利西塔丝先是抽泣,又是痛哭,尽管听得出她在哭,不过她躲在枕头和毯子之下,哭声听起来是微弱的。但乔乔、阿道弗斯、卡波声称被她的大哭大闹吵得不可忍受,他们从床上爬起来,把费利西塔丝从她的小床上拖下来,把她头朝下关进了放扫把的橱柜里。“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又哭又喊了!”他们朝橱柜里的费利西塔丝说,橱柜里什么回答也没有,因为费利西塔丝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早上,待所有孩子都去吃早餐时,费利西塔丝的哥哥弗洛里安悄悄地打开了橱柜的门。费利西塔丝跌了出来,身体像木板一样僵硬,摸起来冰得像块石头。弗洛里安发现她还没死,他用自己的脸去触碰费利西塔丝已经发灰的嘴唇,感到她仍能对他的脸吐出一丝微温的气息。弗洛里安立即用毯子把她包裹起来,照看着她,哄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颤动,血液重新在她的四肢间流动,她缓缓地站起来。她只喃喃说着:“但——但——但——但——但”或“可——可——可——可——可”之类的字眼,没有其他的完整的词。她再也没说出过一句话,就只是在乱言塔里无声地慢行着——但必须紧紧贴着墙,因为她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她也不看任何人的眼神,只是从嘴角不断流着口水。


弗洛里安问自己是否应该对塔里的任何居民说一说发生在他小妹妹身上的事情。他考虑过后,还是觉得最好只字不提,这是他保全自己的方法,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他的确保持了缄默。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他们的母亲梅维丝女士对着她近似喑哑的小女儿悲伤垂泪,他再也无法隐忍,他将费利西塔丝经历的事说了出来,但是没有透露始作俑者的名字。梅维丝女士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加痛心,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或许在一般人看来,她应该在居民的议事会上公开这件事,请议长为自己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她思前想后,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不引起争执,因为即使犯错的人是孩子,却全都是她几乎舍弃性命,从大革命的士兵们手中救出来的孩子,她想:“他们再怎么样也都是孩子,他们哪知道他们犯下的是如此之大的过错呢?”于是,她私下里把乔乔、阿道弗斯、卡波叫到自己的房间,对他们说:“互相指责和报复是没有益处的,在我的信仰中,不管是怒火中烧还是恨意如霜,我都不认为需要用挖眼或拔牙的方式来惩罚别人。我们必须互相施以爱,无论爱有多难。”梅维丝女士对这几个显得温顺又有些情绪低落的男孩子说了那番话。几个“清污者”说很认同梅维丝女士的话,他们还说梅维丝女士对他们伤害费利西塔丝的推测是不正确的,即使费利西塔丝对“新年”一角的塑造既过分又令人失望,“但是,”他们说,“一定有人在您耳边说了闲话,而且说了些谎言吧。不过,正如您所言,宽恕是群体生活和群体情感的核心所在,我们也自然会原谅在背后中伤我们的人。”


第二天,早餐过后,弗洛里安就失踪了。在他消失大约一整个白天后,乱言塔进行了一次搜寻行动,因为这对塔民来说算是挺紧急的一件事。但是乱言塔太大了,坑窑、水井、孔道、地窖又很多,护城河又那么深,防御墙又那么高,上哪儿能找到一个鲁莽的男孩儿?于是这个男孩就此从乱言塔里行迹无寻、不知所终了,没人再见过他的毛发、骨头,也没有一滴血或一个甜蜜的微笑。


自从弗洛里安消失和乱言塔的寻人行动后,梅维丝女士变得愈加沉默和离群了,但是她在社群中还做着以前就做的事务,比如:削土豆皮、缝缝补补、烤制小蛋糕、做风味小点心或杏仁挞之类的,这些事情她最拿手,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她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卸下育婴的职责。在一些人看来,她的卸职在合乎情理之余又有一份优雅的气质——尽管大体上,塔民们仍觉得就这件事而言,个人情感不应被牵涉进来,但显然,母性中偏袒的一面占了上风,让梅维丝女士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又过了一段时间,乱言塔的塔民们相继收到了一些漂亮的小字条,被邀请参加一个宴会,地点是乱言塔的白塔塔顶上刚铺好的庭院里,“白塔”又叫“尖塔”,这两个名称在塔民间并行不悖,称其为“白塔”的人,多指的是那座塔塔石的颜色,叫“尖塔”的,则是偏重这栋建筑物在装饰格调上的风格——因为它有很多尖顶拱式的设计和披针状的窗户。漂亮小字条上所说的宴会,充其量是个园游会。不过称之为“园游会”又有点不适合,因为白塔或说叫尖塔的这座塔楼,被显露出残垣断壁之貌的城垛环绕,而且周边杂草丛生,庭院四周像是铺了一圈镶了边的壁毯,那“壁毯”是由恣意生长的野草、石缝间顽强不屈的低矮无花果树、俗艳的千里光花、金鱼草、蒲公英等植物一起编织出的。另外,即使塔民们亦多多少少觉得梅维丝女士的园游会有些平淡、过时,但心里仍有一份对梅维丝女士失子遭遇的怜悯。于是,在小字条上注明的日子和时间,乱言塔的大多数塔民顺着破裂、失修的台阶,攀登白塔,在拐角处互相推搡着、嬉笑着,都迫不及待想一尝他们心目中烹饪高手的好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