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娱乐
首 页
购买会员
联系网站
会员中心
附录

[1]在作者手稿中,本章开头有如下描述保夫卡与冬妮亚(手稿中为伊拉)关系的文字:


细密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屋顶上的雨水刷刷刷地往下流。强劲的风吹得花园里的樱桃树朝窗户这边弯曲,枝条不停地敲击着窗玻璃。伊拉已经不止一次抬头倾听,以为谁在敲门。当她明白是风在捣乱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双眉。一阵懊丧袭上心头,她写不下去了。面前的桌子上堆着几页写满的信纸。她写完最后一句,随即把围巾裹得紧一些,重新念一遍刚写好的信。


亲爱的塔尼娅:


趁父亲的助手偶然去基辅之便,我请他将这封信带给你。


原谅我好久没写信。


目前这种兵荒马乱的日子,一切都乱糟糟的,思想无法集中。何况,邮路不通,即使写信,也没有人捎去。


你已经知道,父亲不同意我返回基辅。我将在本地的中学念完七年级。


我想念朋友们,特别是你。在这里的同学中,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周围大多是些俗不可耐的男孩和又土又傻的小姐。


在前几封信里,我跟你谈到保夫卢沙。原以为自己对这个小锅炉工的感情无非是年轻人的心血来潮。在我们的生活中,这种昙花一现的恋情并不少见。但是我错了,塔尼娅。的确,我们两个年龄都还很小,加起来才三十三岁,然而我们的感情是比较认真的。我不知道该叫什么,但这不是心血来潮。


眼前,时值深秋,淫雨连绵不断,到处一片泥泞。在这寂寞无聊的小城里,我对这个脏火夫突然产生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连整个儿灰暗的生活也因而显出了亮色。


我本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有时还任性得很,总是在生活中寻觅着新奇卓越。我从这样的一个小女孩成长起来,从一大堆读过的长篇小说中成长起来。这类小说每每使人异想天开,渴求一种辉煌、丰富的生活,而不是眼前这种令人腻烦和厌恶的、千篇一律的、和我属于同一阶层的绝大部分女子所过的灰暗生活。由于追求新奇卓越,我萌生了对保尔的感情。我看在自己熟悉的小伙子当中,没有一个具备他那样的坚强意志、他那样的对生活明确而独到的见解。我和他的友谊本身也非比寻常。这不,我如此热衷于寻觅新奇卓越,又如此任性地要“考验”他,有一回险些儿让小青年丢了命。我此刻回忆起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那是在夏末。我和保夫卢沙一起来到湖边的悬崖上。这是我喜欢的地方。正是那种异想天开像个魔鬼似的驱使我再一次考验保尔。好高的悬崖,你是知道的,我去年夏天带你到过那里,有五俄丈高呢。唉,我真是疯了,竟对他说:


“你不会从这儿跳下去的,你害怕。”


他朝下看看水面,摇摇头说:


“哎哟,活见鬼!我是不要命了还是怎么着?谁活得不耐烦,就让谁跳吧。”


他以为我的挑逗是开玩笑。可我呢,虽然多次亲眼看到过他的勇敢行动,有时候甚至是不顾一切的冒险行动,这时候却觉得他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作出真正大无畏的壮举来;他顶多也不过打一架、或者冒险偷枝枪什么的。


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糟糕,使我从今往后永远不会再如此任性胡来了。我对他说,自己不大相信他真那么勇敢,所以仅仅是想试试他有没有纵身一跃的胆量,并非硬要他当真这样做。当时,我觉得这么玩玩挺有意思,为了进一步激他,又提出这样的条件:如果他确实勇敢无畏,而且希望获得我的爱,那就跳下去;跳了,就能得到我。


塔尼娅,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这太出格了。他盯着我瞧了几秒钟,为我提的条件感到震惊。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已经甩掉脚上的鞋子,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我吓得惊叫起来,但为时已晚,一个挺直的身躯朝水面飞落。三秒钟仿佛长得漫无尽头。直到水面上腾起高大的水柱,一瞬间遮住了他的身体,我才感到极度恐惧,冒着掉下悬崖的危险,焦急万分、失魂落魄地俯视扩散着的一圈圈涟漪。在似乎是长得没有尽头的等待之后,水面上终于露出了可亲可爱的、黑黑的头。我禁不住大哭起来,赶紧奔向直通湖边的小路。


我知道,他纵身跳下,并不是为了得到我,那个许诺我至今也没有兑现,他是希望一劳永逸地结束这类考验。


树枝敲击着窗户,不让我往下写。塔尼娅,我今天心境十分郁闷。周围的一切暗淡无光,这也影响了我的情绪。


车站上,列车来来往往、连续不断。德国人在撤退。他们从各方汇集到这里,一批批地上车离去。据说,在离这儿二十俄里的地方,起义者和撤退的德国人在交火。你一定知道,德国本土也发生了革命,所以他们急着回国。车站上的工人在不断地跑掉。我不知道往后会出什么事,心里很惊慌。等着你的回信。


爱你的伊拉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2]在作者手稿中,此处有一个描述小市民误将匪徒交火当作红军进攻而产生的感受的情节:


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抬起头倾听。对,他没有弄错,是在打枪。于是急忙跳下床,鼻子紧贴在窗玻璃上,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毫无疑问——城里在进行战斗。


必须赶快把谢甫琴科【1】肖像底下的小旗扯掉。让红军看到彼得留拉的小旗,准会出事。谢甫琴科的肖像只管挂着好了,他是双方都尊敬的。塔拉斯·谢甫琴科是个好人,挂他的肖像用不着提心吊胆,谁来了都不会挑刺儿。旗子却是容易惹麻烦的东西。他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不是傻瓜,不是像格拉西姆·列昂季耶维奇那样的糊涂虫。既然有两边不得罪的方法,何必冒险挂出列宁的肖像呢?


他逐一扯下小旗。不料一枚钉子钉得太紧,他用力一扯,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老婆被响声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怎么搞的?老傻瓜,疯了还是怎么的?”


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骶骨猛撞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冲着老婆大嚷:


“你光知道睡觉。要上天国也会让你睡过头而给耽误的。城里天翻地覆,你却只顾睡觉。我又要挂旗子,又要扯掉旗子,你倒好,啥也不管。”


他的唾沫星子喷到老婆脸上。老婆拉过被子,把头蒙住。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听见她闷声闷气地嘟哝:


“白痴!”


枪声逐渐稀疏,回音犹如锤子敲击着窗户。城边上的蒸汽机磨坊附近,有一挺机枪跟狗似的时断时续地叫着。


天已经亮了。


[3]此后三段在手稿中内容略有不同,传达动荡年代的气氛更详尽:


夜色迷蒙,阴森森的。


一团团浓黑的乌云,在蓝黑色的天空中缓缓飘动,像是从远处某个火灾现场飘来的滚滚浓烟。乌云遇上一座教堂,把它遮掩起来。教堂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涂上了一层污泥。不断进逼的乌云还在给它涂涂抹抹,越涂越浓。昏黄的月亮发出微微颤抖的光,也陷入云团中,恰似掉进墨水瓶。


在这样的时刻,纵然圆睁两眼,也难以穿越夜幕。于是,人们只得像瞎子一样用手摸索、伸脚试探着走路,还冒着随时跌下沟渠摔破脑袋的危险。


这种时候,一个人如果鬼迷心窍跨出家门,跑上大街,常常会摔得头破血流。再说,在一九一九年四月这种时候,头上或身上被飞来的子弹钻个窟窿,牙齿让枪托敲掉几颗,也不足为怪。


小市民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是待在家中为好,也别起劲地开灯,灯光可能会招来麻烦。说不定会招来不速之客,灾难也就无法避免。最好还是在黑暗中待着,这样比较太平。这种时候,谁愿意跑就让他跑吧。总有一些人是不安分的。好吧,那就让他们出去逛吧。这跟小市民没有关系。小市民可不往外跑。放心吧,决不往外跑的。


这不,正是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影在大街中央匆匆走着,脚不时陷入泥泞里,走到特别危险的地方,嘴里还低声冒出一两个字。


[4]此段在手稿上是这样写的:


柯察金打算走了。瓦莉娅知道他最近几天饿着肚子——他们家里能卖的都已卖掉,换了吃的,再也没什么可卖了,所以硬要留他吃饭,并且威胁说,不吃就不跟他好了。他也确实饿得很,便留下津津有味地喝起粥来。


[5]在手稿上,此处后边还有以下数句:


“也许只待几天。他饿着肚子,又受尽了折磨。好妈妈,你如果爱我,就不要反对。我恳求你。”


[6]在手稿中,此后还有一段揭示冬妮亚母亲性格的文字:


母女俩彼此没有再说一句话。叶卡捷琳娜·米哈伊洛夫娜一生饱尝辛酸,因为冬妮亚的外婆是个守旧、严厉的妇人。叶卡捷琳娜·米哈伊洛夫娜还记得,母亲怎样管教严格,向她灌输虚伪的“礼仪”、“教养”,毒害了她的青春年华。因此,她对女儿的教育确是摒弃了市侩阶层的许多偏见陋习,采取的是十分开明的态度。与此同时,她一直关注着女儿的成长,有时还为她担忧,不动声色地帮助她摆脱种种困境。


现在她也为柯察金的到来而担忧。


[7]在手稿中,此后另有几行说明保尔生性纯洁高尚的文字:


最后几个小时,他们是紧挨在一起度过的。


“你还记得我在悬崖上的许诺吧?”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保尔闻到她的发香,似乎也看见了她的双眸。当然,他记得她的许诺。


“可我怎么能让你兑现这种许诺呢?伊拉(冬妮亚),我是多么尊重你啊。这一点,我不知道怎样对你说,我表达不好。我明白,那会儿你是脱口而出。”


他无法再说下去了。已经体验过的、火一般炽热的双唇封住了他的嘴。柔软的娇躯如同弹簧,如此百依百顺……然而,青春的友谊高于一切,比火焰更炽烈艳丽。吸引力是这么难以抵挡,但只要性格刚强、友谊真诚,就一定能克制住自己。


[8]在手稿中,此后尚有几段描述当时情况复杂的文字:


“没办法跟白匪打仗啦!要是不给,我把你们通通砍了。”


多林尼克气呼呼地摊开双手,说:


“同志,半天时间,我上哪儿去给你弄一百车草料呢?草料是要到村子里去弄的。两天也拉不回来。”


瘦高个儿两眼冒火星。


“我告诉你,要是到晚上还没有干草,通通砍脑袋。你这是反革命行为。”他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多林尼克被激怒了:


“你别吓唬我!我也会摆弄马刀。最快也得明天才有干草。明白吗?”


“今天晚上就要!”高加索人甩下这句话,走了。


谢廖扎和另外两名红军战士奉命去征集草料。在村子里碰上了富农组成的匪帮。两名战士被解除武装,揍得半死。谢廖扎由于年龄小,人家才稍稍留情。贫农委员会的人把他们三个送回城里。


当天晚上,由于没有得到干草,一队高加索士兵包围了革命委员会,逮捕了所有的人,连一名女清洁工和一名饲养员也不放过。他们把抓到的人押往波多尔斯克车站,沿路还偶尔赏他们几下马鞭,然后关进货车车厢。一支高加索巡逻队占住了革命委员会的院子。幸亏师政委克罗赫马尔同志进行有力的干预,否则革命委员会的那些人还要多吃苦头。克罗赫马尔是拉脱维亚人,他下了死命令,那些人才获释。


[9]在手稿中,此后还有几段描述革命时期恋人之间复杂关系的文字:


这个举动突如其来,谢廖扎实在太感意外。即使面对枪口,他也未必会如此惊慌失措。他恍恍惚惚,只知道丽塔在吻他。这个丽塔,他连握她的手超过一秒钟也不敢。